木宛阁,地下暗室。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被锁链五花大绑,牢牢锁在椅上。对面,简随夕笔直地站着,一身白衣,干净出尘。
“你大概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简随夕语气平淡,可就是能让人觉出蔑视与厌恶的味道。
“你……是谁?”素炎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不是应该死了么?
“呵,你自然不知道我是谁,恐怕你连沐雨书是谁也忘了吧!这些年,我一刻也忘不了我的妻子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时,我是怎样的心痛!而当年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聂远王果真一脸茫然,他是真的不记得了。这样的事他做得太多,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终会栽在这里,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简随夕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之后一剑将他的头割了下来。看着聂远王的尸首,简随夕回想起当初沐漓烟答应自己必使他手刃素炎的情形,不过两年,她便做到了。这个女子,将来会是怎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呢……
话说慕承风经那一役,带了一身刀伤回去,险些把忍冬吓个半死。太医在屋里给慕承风包扎,忍冬知道此时进去不合适,就只能干巴巴地守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等着太医出来,自己好问问是个什么情况。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屋里一直没有声音。忍冬不敢想,是不是他伤势过重……呸呸呸!瞎想什么呢忍冬!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他一定会没事的!
终于,门开了!忍冬几乎要立刻向那位白胡子老爷爷扑过去,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怯怯不敢上前。自己……算什么呢?不过,看太医的神色,慕承风定然是没事了!想到这儿,忍冬松了一口气。本来她是要偷偷走开的,却听见太医又叮嘱了一句什么晚上必会发热,让照顾他的下人们留意些,若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当晚,慕承风正倚在榻上,手中翻看着一卷兵书。之前已经出了一身汗,却还是浑身滚烫。正当他准备下床喝水时,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不由警觉。
叩叩叩,忍冬站在门外轻声敲门。
“你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慕承风很快就猜到是谁了,颇为无奈地回道。
“我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是你再这样死扛着会落下病根的!太医都说了要我们这些下人注意着些,我还特意问了他老人家,你却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怎么这样啊!”忍冬在门外又急又气又羞,真恨不得将里边的人打晕了去!
慕承风知她是担忧自己,却又想到沐漓烟先前对自己说的话,两难之间,不知如何面对她,只得漠然以对。然而,他低估了忍冬对他的重视程度。
砰的一声,忍冬直接甩开门,手中还托着酒盏和药汤。知道他在病中,身上必然难受,忍冬毫不犹豫地把药碗递到了他跟前,恶声恶气道:“你不必担忧什么人知道,我小心得很,没有人看到!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再没脸没皮也不会如此不知廉耻!待你病好,我立刻就走,回我的小山村去,再不来烦你!这样,你总该安心了吧!”本是决绝之言,可是她颤抖的身子还有一脸隐忍的泪意,却无不在昭示着她的言不由衷。
慕承风并非草木,如何不知她心意,可自己心里也是兵荒马乱,又木讷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闭口不言,乖乖接过药碗,苦涩在他舌尖绽开,似乎直苦到心中。
忍冬已经将浸了酒的帕子敷在了他的额上,动作看着相当不客气,却还是尽量不把他弄痛。适才忍冬说的话并不全是一时的气话,她本身是个干练性格,这么长时间,她看得清清楚楚,既然慕承风并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呆在这里除了让他为难,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他与自己结为夫妻也是为了责任二字,与其两人无爱相守,不若她识趣离去!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这么痛,这么痛呢?
此后几日,忍冬真的只是尽心尽力照顾他,再不与他多说一句话,似乎两人只是主子和婢女的关系。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再也不在他面前冒失莽撞,恭恭敬敬,半点挑不出错处。可是越是这样,慕承风越觉得烦闷,可是他自己又不知自己在烦闷些什么……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慕承风伤愈的那天。
慕承风下朝归来,右眼皮一直跳。果然一进家门便见管家形色匆匆,急急忙忙道:“大人!老奴失职啊!忍冬姑娘她、她留书一封,人已然不见了!”
“什么?!”慕承风一时没缓过劲儿来,身形一震。她竟然真的……真的离开了?!武艺不精又是孤身一人,皇城里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她这不是送死么?!
“找!快去!找不着她你们就不用回来了!”慕承风心急如焚,却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略一思索,直接向太女府中去。
沐漓烟听慕承风说了大略情况,二话不说就让冷缺月调动他的所有人手,连同自己的一部分暗卫一齐出动,寻找忍冬!若是忍冬落在了静周王或是文诩王手中,那才是坏大事了!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当晚就有人给慕承风递来了密函:忍冬在我手上,三日后子时在城外柳树下详谈,届时自然会让你见到你的心上人。
慕承风一干人商量了一下,自然是要赴约的,问题是还要从那人手中抢回忍冬,更令人担忧的是毒,若是那人给忍冬下毒甚至种蛊怎么办?商议半响也只得了个且行且看的结论。不过,忍冬是非救不可。
慕承风在煎熬中等了三天,总是不可抑制地想忍冬,想她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她孤身一人被困在什么地方,不知要吃多少苦,心如刀割。
好容易到了当天,慕承风依约到了指定地点,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丑时才等到来人,身边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正是忍冬!慕承风几乎要按耐不住噌噌往上蹿的怒气,直接将忍冬夺过!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时冲动才是害了忍冬。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慕承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对面的人悠悠然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慕大人明白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呀,您说是不是?”
皱眉,慕承风记得,这句话前些日子文诩王曾对自己说过,难道——是文诩王?
慕承风默了一会儿,目光扫到忍冬,她急急忙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慕承风只看见她嘴唇开开合合,却没有什么声音。心下一惊,一双眼如同剑光,带着凌厉的寒芒刺向挟持忍冬的黑衣人,声音冷得如同裹了冰碴,一字一顿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那人显然未料到慕承风有此问,被他周身的煞星气场煞到,抚了抚胸脯,尽量装作云淡风轻,道:“这小姑娘倒也刚烈,说什么也不肯说出你的把柄,本也是吓唬她,却未想她自己抢来服了哑毒。啧啧,这么个好姑娘,真是可惜了!”
“还有什么?”慕承风几乎可以想象她宁愿口不能言也不愿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的情形,一时心口绞痛非常,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那人眼皮跳了跳,暗暗心惊,又暗自庆幸,看来这小姑娘对慕承风还真的重要非常,不过……他们给她下了断肠散,会不会把这头狮子刺激得发狂而弄巧成拙?
咽了咽口水,那人还是说了,“这小姑娘中了断肠散,若是七日之内得不到解药便会在第七日肝肠寸断而死。慕大人——你不会不明白怎样才能救她吧?”
慕承风几乎咬碎满口银牙,一脸戾色。忍冬看得已是心痛至极。明明是不愿给他添麻烦的,却一直天不遂人愿,自己似乎总是让他操心,也难怪他不喜欢自己。换做自己,会喜欢一个整日给自己惹无数麻烦的人么?忍冬越想越心灰意冷,又实在不愿他左右为难,兀自撑着自己疲软的身子,拼尽全力挣开了黑衣人的制胁,一头撞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柳树干上,当即头破血流,不省人事!一时间双方的人倒都愣怔住了。
还是冷缺月等人反应快,即刻趁乱将昏迷不醒的忍冬抱到了自己这边,另有埋伏的数十人同时暴起,将这二人一同拿下!
“卸了他们的下巴!再给他们喂下百草丸,劈晕了带走!”古代人最会在嘴里藏毒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咬毒包一命归天,到时候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不过……似乎太过轻松了些?
回到了慕府,冷缺月细细为忍冬把了脉,确定她只是中了断肠散和软筋散,还有那哑毒,旁的没有,这才开了药。他再三保证忍冬最后一定会没事,慕承风才让他离开了。
忍冬再醒来时,就看见了一张惊喜的脸。耳畔是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忍冬一时怔住了,自己难道没有死?慕承风把自己救了回来?那这里是——慕府?慕承风眼底有浓重的乌青,明显是好几夜休息不好;他声音也哑了……都是自己!又给他惹麻烦!眼角似乎有什么沁出,滑落。
慕承风见忍冬呆呆地望着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抽痛,俯身温柔地揩去她的泪,柔声道:“从前是我慕承风糊涂,待你不好,只是一味逃避却害你不浅。忍冬,你、你若是不嫌弃,可愿——嫁与承风为妻?”
作者有话说:某方最近打了耳洞,耳朵一直在发炎好心塞啊啊啊啊~~~~最近又写了两个文案,准备开始囤文,够个两万字就发!可素这样的话……某方就只能每周双更了……(顶锅盖)
第五十三章 铁木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