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昏暗的地下,隐隐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官靴踩在污浊的浅水洼里,溅起点点泥水。
“招了么?”静周王平淡的声音里潜藏着不易察觉的阴寒。
“回王爷,招了。”回答的人不知为何,竟觉得阴风阵阵,后背冷汗涔涔。
静周王进了密室,便见那婢子满身鞭痕,十根手指齐齐夹断,指尖处血肉模糊,此刻早已失去了意识。倒是嘴硬!
结果下属呈上来的供词,静周王瞳孔骤缩,好一个历行非!本王如此厚待,他竟阳奉阴违,将手脚伸到本王的王府里了!静周王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快步走出了密室。待他再次回到书房,先前的怒火已经渐渐被一个疑问取代:历行非真的背叛了自己么?思来想去,静周王决定,再试他一试!
几日后,静周王府传出一个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消息,说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竟然在静周王的膳食中下春药,幸好未曾得逞就被发现,静周王现已将那丫鬟绑了,准备审审是否有幕后主使。
是夜,十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静周王府,目标正是关押茗儿的地方!大院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一行人小心翼翼,摸到了一个房间。撬开门锁,刚把昏迷不醒的茗儿背在背上,一转身便见静周王冷冷地站在门外,身后是一排排府兵。那些黑衣人只是稍一愣怔便很快反应过来,咬牙便欲突围,可惜寡不敌众,最终落败。静周王正要将这些活口押回密室,却见他们齐齐到下,气绝身亡。一个下属翻看之后报告说是舌后藏了剧毒,他们是咬破毒袋自尽的。静周王脸色铁青,声音如同千年寒冰,恨道:“给本王查!”
一番盘查,本以为终无所获时,侍卫长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破损的衣服里似乎有什么不对。他蹲下来将那口子撕得更开了些,赫然发现一块绢帛!
书房。静周王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块绢帛良久,手指不断地摩挲着一个扳指。绢帛上的所有内容都指向了那个榜眼吴敬之!若是常人定会认为这事定是吴敬之图谋,哼,历行非!你当我素览是傻子不成!这障眼法本王可不会上当!安排茗儿入府的是吴敬之,现在来救茗儿的还是吴敬之,但为何这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掺和!吴敬之固然可疑,但你历行非却是绝对脱不了干系!先前你说欲利用吴敬之当做遮掩你我关系的幌子,现在倒好,事发不成便将一切都推到吴敬之身上了么?!
翌日凌晨,一黑衣人进入王府书房,将两份资料呈给了静周王。这历行非早年居然还与文诩王府上一个侧妃的母亲有过一段情!并且二人至今还有联系!那吴敬之倒是无甚背景,清白的很。
恰巧历行非昨日向他告假,说是今日有事不得空,静周王便令人盯紧历行非,一有情况则速速来报。当天晚上,归来的暗卫们报告说历行非今日的确去见了一位妇人,二人举止甚是亲密。而那妇人也的确是文诩王府中李侧妃的母亲!暗卫首领还言历行非十分谨慎,几人差点跟丢。
呵,好、好、好!本王竟不知你历行非还有这等本事,当真小瞧了你!素觉,你还真是好手段,那就各自斗法,且看鹿死谁手!
三日后,户部员外郎历行非暴毙府中,此事一出,上初一片哗然。女帝震怒之下,责令刑部彻查此案,一时间朝野人人自危。最终,所有的证据都明确地指向了文诩王府中的李侧妃!而历行非与李侧妃之母的苟且之事也随之公之于众。期间还牵扯到了吴敬之,似乎吴敬之是他们二人的中介。真相明了,女帝安抚朝臣的同时,也以文诩王管教不严之过下旨,令文诩王暂避朝堂,于府中反省,半月后方可重归朝政。至于那吴敬之,自然难逃一死。文诩王深知自己是被静周王陷害,却苦于对方行事太过谨慎,未露什么马脚而无法辩驳,只能打落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吞,心里却已经把静周王记下了。素览,我愿是不打算这么早就对付你的,是你欺人太甚,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不过……这么看来,吴敬之倒不是你的人了,呵!这种小人物,死了便死了吧,反正也碍不着什么。看来近期内是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了,若引起了素蓉的注意,来个杀鸡儆猴就不好了。
这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一点都未曾影响到聂远王素炎。一个月前,自己从围场狩猎归来,途中见一个纤柔女子正被几个地痞流亡团团围着,脸上泪珠盈盈。那张美艳容颜,自己看得心里直痒痒,于是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带去了府中。待她好好梳洗一番之后,那容貌简直是惊为天人,比之上初翩跹楼花魁舞翩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妙不可言的是她的身子,柔若无骨,那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有这么个尤物放在身边,素炎对朝政之事越发不上心,日日与那名叫倾城的女子颠鸾倒凤,红罗帐暖,不知今夕何夕。
聂远王对那女子宠爱得很,那女子原来怯懦的性格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但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来不恃宠而骄,待人一派和气,即使面对聂远王众多姬妾的嘲讽谩骂也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处处忍让。这些委屈她也从来不跟聂远王诉苦,有时聂远王欲替她出头她也总是规劝,说都是姐妹,同服侍王爷,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调油加醋吹枕边风,岂非给王爷添乱?内宅安宁,王爷回来舒心,外出时也放心,不是么?由是,聂远王越发觉得自己平白捡了块宝回来,越发喜欢倾城。府里的下人们也对这位新来的侍妾赞不绝口,倾城在聂远王府的声望一时间大涨。因为倾城沏得一手好茶,聂远王特别准许她可以进出书房,有时候还会让她留一会儿陪自己。
这日,聂远王一时兴起,与府中众姬妾玩乐,直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宿在了倾城的房中。二人嬉闹一番,倾城还故意将自己的口脂蹭得聂远王满脸,勾得聂远王吃了好几口。眼见夜深,聂远王还未尽兴,倾城以明日要上朝为由婉拒了他的继续胡闹,答应他明晚接着玩儿,聂远王这才作罢,搂着倾城睡下了。
更深漏静,倾城轻轻推了推聂远王,见他没反应,又轻轻喊了他几声,还是没反应,最后攀上他手腕,脉象沉稳,是熟睡之兆。确定无误后,倾城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轻巧地将聂远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一双小手朝他怀中摸去。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倾城渐渐摸清了他的脾性。聂远王对兵权看得十分重,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要么贴身带着,要么藏在什么隐秘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日好不容易将他迷晕,这么好的机会决不能放过!承蒙大人不弃,自己才能活到今日,今次的任务就是报答大人恩情的最好机会!
倾城仔仔细细将聂远王全身都摸了一遍,没有丝毫发现。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大人传信说今日聂远王应女帝要求带着兵符去了兵部重新布置京城兵属,然后直接回了王府。倾城仔细回忆他今日去过的地方,只有两个可能的地方:书房,他的卧房,还有就是他身上。今日她扮作打扫的侍女去了他的卧房,没有丝毫进展啊……倾城不死心地再次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突然手下一顿,这是什么?他的中衣里竟然有一个极其隐秘的暗袋,里边是一块软绸布!
倾城将软绸布攥在手心,再次去了书房。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倾城猛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书房那扇大屏风的一角么?!屏住呼吸,倾城将软绸布按在了相应的位置。这时,架着屏风的虎爪突然打开了一个,那玉质的兵符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虎爪里!倾城心头一喜,却是更加不敢大意,戴上了雪蚕丝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兵符取了出来。之后按照大人教的法子验了验,是真的!倾城忙将这小巧的兵符藏在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取出仿制的兵符又放了进去。仔细处理完一切,倾城又回到了聂远王身边。她还特意在屋中等了等,待体温恢复正常后才重又在聂远王怀里躺下。
翌日,聂远王并未发现什么,依旧如常上朝去了。倾城则立刻扮作采买的侍女出门,将兵符交给了接应的人。
东方的晨光渐渐倾泻,沐漓烟纤细的身子沐浴在金色的流光中,格外柔和。终于,终于把兵符拿到手了!不枉费她沉寂这几个月,就为了让某些人放松警惕,皇天不负有心人,接下来的计划便可以走下去了!
沐漓烟淡淡道:“告诉下面的人,可以动了。”虚空中似乎有风扬起,又似没有。沐漓烟神色复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云淡风轻,一片平和。
沐漓烟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场风暴,终究是要开始了……
而此时祥和宁静的上初城还在沉睡,不明真相的黎民百姓们还在闲谈谁家的小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今年又大赚了一笔,谁家两口子正在闹矛盾……谁都不知道,过了今日,这上初城又或者这开云国会变成怎样……
冥冥之中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所有人前行,连自己的到来都似乎是既定的……这种被人掌控一切的感觉让沐漓烟心头一惊,机警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捕捉到。她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代看过的一句话——
没有什么是偶然的,一切都是必然。
此刻回味这句话,几分怅然若失,几分恍然顿悟。但不论如何,自己都要走下去,这条路纵使荆棘丛生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素白的纸上是一行清秀的字迹: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作者有话说:某方又开始扭了嘿嘿~这小清新的即视感-_-|||说好的霸气女王咩!(╯‵□′)╯︵┻━┻
今晚20:00还有一章哦~~~~
第五十一章 温柔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