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蹇手腕飞速旋转,将大半飞镖都挡了下来。可是衣物毕竟柔软,飞镖又是尖锐之物,只听“嘶啦”一声,三四片飞镖冲破阻碍,袭向秦珂胸前!
秦珂尚没反应过来,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已被康蹇抱着转了个方向。她只觉康蹇揽住她的手臂一抽,两眼一看,惊呼出声:“将军?!”
这镖,是有毒的吧?秦珂见他右手不得空,自己动手替他拔了下来,将沾了血迹的镖搁鼻尖一闻,眉头也皱起来。
“康蹇,我劝你还是把她交出来罢!”阴影中,走出来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身材削瘦,个子略矮,“这镖上沾了我独门秘制的药汁,你若想活命,便将她交出来!”
“这是我康府未来的将军夫人,阁下还是别抱妄想了。”康蹇丝毫不受影响,沉声道。
秦珂早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取了两粒豆大的白色药丸递到康蹇嘴前。抬头一看那黑衣男子,忽然心头一跳,莫名觉得这个男子很熟悉。
黑衣男子瞥见她给康蹇喂药的动作,眉头一拧,隐隐涌出怒气的暗潮。
“将军,这是普通的解毒丸,你吃了有利无害。”怀中少女低声轻语,康蹇视线略略下移,看见两根晶莹纤细的手指,指尖捏着两粒白色的药丸。他微微启唇,从少女指尖含过药丸,茶色的大眼睛坦荡磊落,半点怀疑都不曾有。
对面的黑衣男子见状,眸中黑色的暗潮更加汹涌。冷哼一声,拔剑袭来。
康蹇右手迅速翻转,手中布襟霎时间被他拧成一根结实的棍棒,手腕一抖迎向黑衣男子的剑。
秦珂尽量与他贴得紧些,不给他带来过多的困扰。随着黑衣男子的接近,她渐渐看清了他的身形。他一身黑衣下裹着瘦削的身材,身量比她高大半个头,却比康蹇矮上半个头。看他未蒙在黑巾里的眉眼,微微有些稚嫩,不像成年人的样子。
联想他的身材,秦珂皱起眉头,他应该是个少年吧?
黑衣少年出手狠辣无比,见许久后依旧奈何不得康蹇,眼睛一眯,剑锋一转陡然袭向他怀中的秦珂。他出手快若闪电,好几次都险险划到秦珂胸腹,康蹇吓得连连后退,几乎乱了阵脚。
秦珂的目光凝视在黑衣少年的剑上,又惊又疑。只见那剑不似普通长剑的宽长与直挺,而是略略弯曲,除了两面皆有锋刃以外,更像一把刀!
这剑,这剑岂不是姬云长在铸剑山庄夺回的鬼魄么?!秦珂心头一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将目光转移到他的额头与眉眼上,越看越像。
两人分别不过两月,怎么他长高了许多?难道是到了发育的年纪?无论如何,观摩着他的剑法,秦珂几乎可以认定,他就是姬云长!
只是,他过来砍杀她与康蹇是什么意思?她正纠结着,忽然姬云长左手一甩,又是一把飞镖袭来。
康蹇盯着锁定头顶一圈的飞镖,简直怒不可遏,这人怎如此卑鄙无耻?他抱着秦珂弯腰一躲,正要开口怒斥,忽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影划来,恰恰是要划开秦珂的脖颈!
他前力已消,后力未继,眼看着躲不过这一剑,牙齿一咬,硬生生将左肩送了上去。
“噗!”姬云长手中寸宽的剑插入康蹇的肩膀,发出一声闷闷的肉被切开的声音。康蹇右手挥着布襟裹住他的剑身,借着这一刹那的靠近,长腿一迈,重重蹬向他的胸口。
康蹇是个成年男子,长得又高大健壮,怒极之下力道非同小可,姬云长被他这一脚踹飞好远。随着剑尖拔离他的肩头,一股血箭蓦地喷了出来,染了秦珂满身:“将军?”
康蹇原先中了姬云长的镖毒,虽然吃了两粒解毒丹,却似效果并不好。加上这一剑穿透了半个肩膀,是以将姬云长踹飞后,气息有些不稳。
这康蹇真是好人,真是英勇大丈夫!秦珂感动得不行,用力撑着他的身躯,不让他倒下。她伸手在衣摆下扯了扯,要扯下块儿布给他包扎伤口。可是扯了半天布料也没裂开半点,不由窘迫了。
康蹇一直注视着姬云长,并未觉察她的小动作,搂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蹇无大碍,公主不必挂心。”
姬云长被他一脚踹得气血翻腾,从地上爬起来后,眼神更加阴鹜。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有何动作,忽然百米开外亮起一支支的火把。那火把靠近得极为迅速,估计几个眨眼间的功夫便能来此。
姬云长眸子一晃,旋即撮唇啸了一声,纵身一跃,跳上树梢。借着浓重的夜色,以及有利的地形,几个跳跃便不见了人影儿。
他的哨声刚落,与狂刀十三客交缠的黑衣人便不再以死相搏,一面扔出飞镖,一面连连后退,不多时也走了个干净。
“将军?”赵副将带人赶来,看见康蹇与秦珂浑身是血,吓了一跳,“将军,公主,你们还好吧?”
康蹇点了点头,这才松开秦珂,大手撩起赵副将的衣摆一撕,扯了块布条儿缠在肩上:“走吧,回营再说。”
这,这,这才是真汉子啊!
营帐里,军医正给康蹇包扎伤口。秦珂站在帐外,许久也没听见一声痛呼,想起他方才的表现,由衷地生出一股仰慕与敬佩。
真是好神奇,曾经让她讨厌得牙痒痒的火离国人,竟然有着这样出众的硬汉子。一时之间,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
“公主,将军无甚大碍,您可以进去了。”军医掀帘走出,对她淡淡一揖,背着药箱擦着她的肩膀走了。
她害了他的将军,他讨厌她也是正常的。秦珂对军医的冷淡并未放在心上,挑帘走进帐内:“将军?”
康蹇身上随意披了件中衣,只有一条胳膊穿进袖子里,另一只胳膊连着受伤的肩膀露在外面。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微微透着抹殷红。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冲秦珂摆了摆,面上又是歉意又是自得:“今日又让公主受惊,蹇真是无用。幸好公主并未被那宵小匪类伤到,要不然,就是蹇的罪过了。”
他这样谦逊,倒叫秦珂内疚起来。可是他眼中闪烁着的些许自得,又让她觉得很可爱。搅着手指坐在他身侧,低声道:“累得将军受伤,是珂的罪过。”
康蹇看着她低垂的小脸,那样的柔弱与无辜,只觉心中涌起一团一团的棉絮,挠得他痒痒,又填得他满腔充实。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只想把她抱进怀里安慰一番。不过又怕那样吓着她,攥攥拳头,换了个话题:“方才,还要多谢公主的解毒丹。公主真是细心谨慎,随身携带这样珍贵的救命之物。”
秦珂有点愣,眨眨眼睛,头颅垂得更低:“将军过誉了,珂也只是为防不测。”
她武功没了,身子又不大好。除了贴身携带些许毒药与解药,还真没有安全感。
至于那解毒丹……不是她做的。她只会做毒药,做不出来解药。那解毒丹,是姬云长给她的。
“将军可还记得送亲的那个少年?就是总爱穿一身白衣的那个,边关离别时,他给了我一包药。”
说起来,那时她特别感激他,还挺舍不得他这个朋友,因为他一直对她很不错。可是方才他却砍杀她……她一想起他临去前看向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又别扭又难受。
“是姬云长?”东亭王的独子,他怎会不认识?康蹇笑了笑,“那还真得谢谢他。”
秦珂闻言,忍不住笑了。是啊,得谢谢他。中了他的镖毒,又被他自己的解毒丹化解,滑稽了。
“将军受此重伤,珂就不打扰将军歇息了。”秦珂站起来福了福身。
“也好,夜色已深,公主又受了惊吓,回去歇着罢。”康蹇站起来送她出帐,“明日便不赶路了,公主放宽心歇息就是。”
秦珂告别了康蹇,一路感叹着回了自己营帐。
刚一进账,便看见两张严肃的脸:“咦,福儿,康儿,还没睡啊?”
“公主没回来,奴婢们怎么敢睡?”
“康儿!”福儿斥了她一句,起身端了杯茶迎上去,“公主无事吧?我听外面的侍卫说,有匪类来袭?”
“嗯,有几十个黑衣人,不过都被将军挡下了。”
康儿将她上下一打量,奇道:“公主这一身的血迹,不是自己的?”
“嗯?不是。”秦珂略一皱眉,莫名觉得康儿这话问得不好听。她没受伤,她很失望?
康儿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再说话。
秦珂看她这样子,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我福大命大,遇险化夷,康儿很失望?”
“哪有。”康儿抱着她的剑,来回摩挲着,就是不正眼看她,“公主平安归来,康儿说不出的庆幸。”
庆幸?她庆幸时就这个样子?秦珂心头一股一股的火,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福儿开口道:“公主,之前将军所说,您经常晚上睡不着觉,出去游走一番才回来睡,是怎么回事?”
“嗯?睡不着,出去走走怎么了?”
福儿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公主既要出去走走,为何不带上奴婢们?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我看你们睡得挺熟的,没忍心叫醒你们。”
康儿转过身子,咂咂嘴:“福儿你也不用问了,她不就是出去会情郎了吗?当谁不知道似的,还藏着掖着不肯说。”
“康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秦珂也怒了,沉声喝道。
第73章 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