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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你会后悔

太子府追兵太多,石良玉训练的弓弩手太强,自己一行逃得也不太远,如果被追兵赶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因此,她是故意落在后面,虽然已经对石良玉完全失望又充满了愤怒和憎恨,但是,心底深处,还是不相信他会伤害自己。
终于,追兵都在可以射杀的距离内停下了。石良玉在如此愤怒和绝望的情况下也没有继续追杀,就如她所笃定的一样,他不会伤害自己!为此,他甚至可以放过朱弦!
水果男,我何尝不是也在利用你对我的好?
似有一块悲伤的东西永远潜入了心灵,再也磨灭不去了!她伏在马背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大黄马边跑边抖动的长长的鬃毛里……
快马往前奔了好几十里,终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山林,众人才停了下来。
经过这番颠簸,朱弦的伤口破裂,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两名侍卫立刻扶他下来,为他简单清理了一下,敷上金创药,撕了衣襟替他包扎好。蓝熙之背靠着一棵大树就地坐下,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默默地看着侍卫替朱弦包扎好。
她的满头满脸落满了雪花,朱弦看看她身上的喜服和她面上因为奔逃而尚未平息下来的惊恐和潮红,心里十分难过,可是,这种难过与关切却偏偏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来救她,舍弃了死生甚至豫州的大任,那决不仅仅只是囿于先帝的嘱托,必须当成一项圣令来完成,来救她,更是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挂念和担忧。可是,这种挂念,他却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他亲眼目睹,石良玉的“表白”,带给她的是何等严酷的伤害。自己,又怎能再在她的伤口上插上一刀?
不能损害先帝的英名,更不能伤害她造成她的难堪,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心想,就这样吧,只要她一直平安就好。
他慢慢道:“蓝熙之,你还好吧?”
蓝熙之点点头,强笑道:“我好好的,你不要担心我。”
一停下来,她的脸上的潮红就迅速散去,只剩下无边的苍白和凄凉,整个人似乎在风雪中微微哆嗦着。朱弦又看她几眼,将自己身上已经砍烂的袍子脱下来,递过去:“蓝熙之,穿上吧。”
蓝熙之怔怔看着他递过来的袍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鲜艳夺目,红得刺眼的崭新的喜服。她立刻伸手解下这件大红的外服丢在地上,换上了朱弦那件破烂的袍子,转身的刹那,眼泪忽然汹涌而出。
朱弦本来是怕她冷,要她多套一件外衣,但见她飞速脱下了红袍扔在一边,只穿了自己破烂的袍子,又见她一直侧着身子,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似在无声的哭泣,他第一次见她哭泣,心里又急又怕,想站起身走过去,可是,刚起身,身子却晃了几晃,连声道:“蓝熙之,你怎么了?不要害怕,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真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一切快点成为过去吧,最好如一场梦,醒了就一点也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她转过身来,眼泪早已擦干,低声道:“朱弦,我们走吧。”
“好的,先回豫州府再说。”
快马飞奔,一路上都是沉默。朱弦好几番想出言安慰她一下,无奈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伏在马背上,一路上,都似在无声的哭泣。
太子府,等候多时的魏国和大燕使者见众人空手而回,无不大失所望。
大燕使者赶紧道:“殿下,情况如何?朱弦跑了?”
石良玉点点头:“你们回去吧,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
大燕使者无可奈何,只好怏怏而去。魏国的使者却并不离开。石良玉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秘密事情,立刻对左右道:“你们先退下。”
使者见众人已经退下了,才低声道:“太后在等你。”
“哦?哪里?”
“我在这里。”
一个雍容妇人款款进来,手一挥,对使者道:“你先下去吧。”
使者赶紧退去了。
原来,冯太后一直微服留在邺城,得知石良玉娶的新妇居然跟朱弦一起逃跑了,又是意外又是开心,立即就赶来了。
女子的心理往往很微妙,迷恋上了一个男人,常常会做出一些平素都不敢想象的出格的举动。饶是钢铁手腕的冯太后,对于这个自己迷恋了几年的男人的身体,竟也逐渐生出几分情意。见他成亲,心里微微觉得难过,竟屈身在邺城的客栈里,惆怅观望,期待能和他再共度缠绵。
上次在太子府的密室被拒后,她才开始明白,这个漂亮无比的男人早已并非昔日的小绵羊,而是手握大权的赵国太子,并非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就走了。但是,心里的情欲相思堆积煎熬,一时半刻哪里平息得下来?她意志坚定,对于男女之事也有种不屈不挠的热衷,所以,一得知密报,立刻不惜再上石良玉的府邸,想借此机会好好“安慰”他一番。
石良玉坐下,淡淡看一眼她盛装打扮下那张化妆化得很精致的脸。无论多么精致、多么保养,她的往昔漂亮的脸终究还是掩饰不住多年浸淫争权夺利所带来的嚣张的冷酷和那种女强人所特有的铁青色。
冯太后见他仔细打量自己,目光对上他漂亮清澈的眼睛,脸上忽然一红,像个少女般低下头去。这种感觉,她生平几乎都没体会过,就连在死去的皇帝——她的丈夫身上也没体会过。她的皇帝丈夫再世时,她虽然贵为皇后,也不过是他的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她面对的是和众多妃嫔的争宠和分享,整天想的是如何小心翼翼讨皇帝欢心多得侍寝的机会,牢牢把握住皇后的宝座,哪里真正有什么花前月下含情脉脉的心情?
皇帝死了,她扶植他的幼子登基,自己登上太后宝座,逐渐地牢牢控制了国家大权,发号施令,丝毫不逊色于一国的君主。与巅峰的权力相伴的是一个身处巅峰的寡居女人难以压抑的情欲。
情欲这种东西,一旦泛滥,便如洪水猛兽,她开始秘养男宠,然后,把目光投向各国的使节。逐渐地,这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就如同历朝寡居手握大权的太后一样,朝野只是把这作为项津津有味的谈资,却并没什么人真正感觉到奇怪。
她的年龄并不太大,又还颇有几分姿色,加上手握大权,所以,各国的使节几乎没有任何人曾拒绝过。
石良玉当然也没有拒绝过。
他是她这一生所见过的最英俊最有情趣的男人,而她本人像所有野心勃勃的女人一样充满着旺盛的精力和情欲。无数男人在她床上都很难真正满足她的情欲,可是,只有他,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每一次,他在床上总是她的彻底的征服者,而她,常常在他的每一次征服里回味良久,即便随后再有更多的其他男人,也是聊胜于无、味同嚼蜡。
身子成为某个男人的俘虏后,心灵也往往或多或少会为他沦陷,即便强硬如冯太后。
当石良玉慢慢成为赵国太子后,她心里曾经朦胧有个十分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能成为他的皇后,那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太后改嫁,这在胡族的历史上并非什么太荒谬的事情。
石良玉见她这样的不胜娇羞的刹那的低头和脸红,心里忽然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想呕吐的感觉。
他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沉溺在幻想中的冯太后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蒙,手情不自禁地伸出去,想要抱住他。石良玉身子一闪,很自然地坐在一边,冷冷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冯太后仿佛有些清醒过来,仔细地盯着他:“朱弦跑了?”
“对。已经逃跑了,抓不回来了。”
“听说是你新娶的太子妃放跑的?太子妃也跑了?”
石良玉脸色铁青:“已经没有你想要的人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最想要的人,是你!”
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屈辱和怒火正在一点一点冲破理智,石良玉冷冷道:“抱歉,我刚娶了妻子……”
“你的记性还真是差,你的太子妃刚刚和别的男人跑了吧……”
“冯太后,你到我太子府来,就是为了关心我妻子的去向?冯太后,你记住,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和任何女人鬼混了!”
冯太后“蹭”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又是尴尬又是羞愧,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温顺如绵羊的男人会变得如此粗暴如此无情。她高高在上许多年,每一个相好都对她保持着绝对的尊敬和服从,从来不敢稍稍露出丝毫的不耐,直到这句冷酷的“冯太后”回响在耳边,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面前的男人已经是赵国太子了!
她的声音勉强要维持镇定,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恼羞成怒,气愤交加:“石良玉,你会后悔的!”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冯太后,你好好的一国太后不做,却微服潜伏在我邺城,这府邸并不欢迎你!”
“石良玉,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