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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簪子,扳指

纵了身,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浸泡进刚烧好的热水里。
慢慢适应这温度,将自己沉在澡盆的底部。
昨天,从蛇窟里捡了两条命回来。听君褚说,他回去找麟冽来,但是在来的路上碰见了仓皇逃出来的蟒精。那蟒精显得很慌乱,见着他们转身就跑。麟冽就前去抓他,结果麟冽刚走,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就突然窜出来,就是白失韵。非要跟着他来,结果到了山洞附近,就听见了麒麟的啸声。急急忙忙的就敢了过来。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是被麟冽扛回来的,那时候的我已经接近虚脱。身上原本青绿色的衣衫被血彻彻底底的染成了红色。过了一会儿就凝固在一起,变成了暗红,撒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儿。而那蟒精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被麟冽处决了。
回来之后君褚给我暂时治了伤,勉强拖离了昏迷,获得了一点点的体力。连衣服都没换又去房顶与失韵叙旧。直到今早,才把自己扔进滚烫的热水里,进入最深刻的休息。
说是热水,倒不如说是中药汤。君褚非要说自己需要最好的调养,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情况、
君褚和夫褚是亲兄弟。夫褚是君褚的兄长,是他们家族的继承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 家族是什么,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夫褚会法术,会武,会制毒。君褚不会武力,甚至连法术都只会一点点。但是精通医术。
夫褚在几个月前受到了神史少司命的传唤,说是要去巫谷里商讨事情。所以夫褚就毫无怀疑的去了。但是夫褚走后,夫褚的家族陆陆续续遭到了其他族群的骚扰和挑衅。而且有一天,君褚收到夫褚传来的消息,才知道所谓少司命的传唤全都是假的。这是一个计谋,有人设计将夫褚困到巫谷,而他们这边失去了领袖,没有多久,其他觊觎他们的领地的种族就会来发动战争。
所以,槐才会让很少出来示人,一直不过问家族事情的君褚来顶替夫褚的位置。想要糊弄过去。虽然暂时瞒过了,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毕竟如果夫褚不会来,那他们也岌岌可危。
水有些凉了。我从黑黝黝的药汤里冒出头来,大口的吸了口带着药味儿的空气。剪短到腰际的长发也满是药味儿,水珠黏在上面,一下就落下来碎在水桶里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是被沿途的草叶儿划得。而真实对战,我倒真没受什么伤。倒是腿上被咬了好几口,血红色的小点依旧结了血痂,依旧解了毒的。
身上的冥火链印记似乎比以前更加显眼了,我并没有追究过这些印记的来历,或许是与麟冽签约时的印章吧。铁链一样的从肩膀就环绕到全身,像是禁锢的枷锁。尾巴在恢复体力的时候就自动收回去了,现在的我,是个人类。
那玄阴珠被我做成了坠子,类似于眼睛的坠子紧紧的贴在我的胸口。整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灵力在流动。伸手正准备去拿换洗的衣物,手上顿时一顿。
那衣衫...
除却大小,竟与多年前,夫褚递给我的那件一模一样!鹅黄色的面料,前襟上用橙色的丝线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鹂。袖口上方宽大,袖口又收得很紧,方便做事。没有太多繁杂,下裳极为简单的淡黄也透出一股子清练。
这当真是当年他送与我的那件衣裙。除了大小不一样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我起身,水哗啦啦的响。
跨出澡盆,身上像是一下卸去了千斤重的累赘一般,轻飘飘的。我擦干了身上的水渍,麻利儿的依次将里衣里裤,外衣外裳逐步穿上。
这是君褚给我的,但这绝不是槐或者那个童女的衣物,更不是其他女人的衣服。因为在这小筑里,根本就没有像我这么大的女子。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这件衣裙出乎意料的合身,像是特意为我准备的一样。
上次也是,夫褚给我的那件衣服,也是这么合身。但是他是夫褚,也是江夜川。江夜川知道我应该穿多少尺寸的衣服,但是这么多年,我再没见过他。那这里又怎么会有我穿的衣物?
桌上一只簪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只簪子全体为竹制。是用竹子雕刻的,被人小心的用刀把菱角磨圆滑,使得这表面抚摸着甚是顺手。一个鸟儿的大致形状,颇为细致的雕刻。
这是...
我翻过那簪子,在背面看见了一个字。
瑜。
白天瑜的瑜。
顿时哑然。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将此联想到我的名字,但是,心思却难以控制。
“天瑜?你换好了吗?”门口传来君褚的声音,“ 我进来了?”
随后就是门板的嘎吱一声,房门就被人推开来。君褚端着茶水糕点,跨进门槛。那与夫褚毫无差异的脸孔,那同样碧蓝色的瞳孔,都让我恍惚的认错。
“怎么了。”垂下眼,随手将一旁搁置的墨玉扳指套回拇指。
盛夏,头发上的水分没有一会儿就被蒸发掉。乱蓬蓬的搅在脑后,无心去理,从桌上拿起那带了多年的发带,伸手就要往发上绑去。 手腕却瞬间被人攥住,“等下。”
微微皱眉,无奈的放下发带,“怎么?”
“诺,这簪子是兄长离开之前让我保管,说是一个叫白天瑜的女孩儿来找他的话,就把这个交给她让她戴上。”
虽然想拒绝,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接受了人家的衣物,人家的收留,却独独拒绝一根簪子不是很好笑吗?遂不予争辩,接过手来。
“你头发真乱,女孩家家,怎么不会打扮。”君褚皱皱眉,明媚的瞳孔确实与夫褚差别很大,“来,我帮你梳。”
君褚是一个自作主张的人。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他已经拽着我的手腕强行将我压在了梳妆台前坐下。
这时候,我才被迫看向镜中的自己。
入目的依旧是意料之中眼角到太阳穴那条长长的疤痕,将左脸划得支离破碎。才经受大战的自己并没有恢复太多力气,脸色不是很好,皮肤白的接近没有血色。乱糟糟的发还有些湿润,些许贴在自己的颊上。长长的睫毛,以及被睫毛覆盖之下的绿色的眼瞳。唇色也是像被深厚的灰色覆盖一样,一种死人的感觉。
不禁撇开脸,这样的自己,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学会直视:“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打扮的。”
他依旧是笑,笑的温暖,“女孩儿嘛,总得打扮的不是?”
随即他便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木梳,缓慢的嵌进自己的发丝。我也就随他,反正自己也懒得动。他轻柔的替我将一根根不听话的乱发理好,极有耐心的,像是怕我被扯疼。
“这扳指是...兄长给你的?”他突然顿了动作。
“嗯..”
“这扳指可是母亲留给他的,他竟然给了你..”
“...”
“算了,不过,你直到这扳指怎么用吗?”他将最后一根乱发理好,视线转移到我的手上。
“不知道。”戒指还能怎么用,戴手上呗。我对他翻了个白眼,无奈的伸手擦了擦扳指的表面。那栩栩如生的长龙,呲牙咧嘴的像是对我示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