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的逃出了那个人的视线范围,奔跑到了没有力气,才缓慢的停了脚步。呆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我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指尖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了一起,在手上汇成一条难看的疤。
似乎醒过来,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是我的叔父的段宿,此时很少再来看我,甚至见着我就绕路走开。萧然也整天拧着眉,不再和我多说话。迟师父也几次想告诉我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喻师父总是一个人抚着琴,他身上浓郁的悲伤再次涣散起来。綦切已经很久没来教过我毒术了,像是消失了一般。
大家都,怎么了呢?
我不知道,也懒得去猜测。但是到后来,我才知道,我面临的将是多么残忍的噩梦。
段於臣及冠礼的结束,也代表了我在段家的生活也从此中止。第二天,圣女就派人来段府接我,说是圣女要在雪宫为我举行七岁的过劫礼。
我无法拒绝,也懒得拒绝。
走上马车的那一刻,胸口中突然泛起情绪。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却看见,冠冕堂皇的段府门口,空落落的,甚至没一个人来送我。
连段於臣,也没有来。
心里忽然堵得慌,在下一秒钻进了马车,缩在车的角落里,身子歪斜的靠在马车壁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蜷缩成一块。
就在今天,我又要离开这块避难所,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去。我该面对什么,我能面对什么,我要怎么面对?
我并不知道。
我想离开这个到处都会吃人的人间,但离开后,我又该去哪里?我不知道如何幻化成妖,更不知道在妖界,我又该如何生存。
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明明是人,却在一只妖孽的身体里。既不会融入人类的世界,更不能在妖孽的世界生存。
不是人,不是妖。我哪里都不属于,那我到底,还有没有容身之所?待圣女看穿我的身份之后,我又该何去何从?
怎么办
马车里黑乎乎的,我从没有想现在这样渴望黑暗。莫名的希望,无边无际的黑暗将我吞噬,让我看不见前面的路,让我看不清周围人的脸。
既然残忍,我宁愿不要看。
手腕上的袖里剑剑刃微微发烫。
白失韵是我回来后找到的,当时按照传统她是要被融了的,说是火融陪葬。也亏是萧然帮我偷偷掉包,将她收了起来。
萧然说,他猜我应该,不会希望这袖里剑成为一滩铁水。
我该怎样感谢这个善解人意的男孩,他又一次挽救了我,我该怎样感谢?
马车的帘被人撩开,萧然从外面探进投来,阳光细碎的洒在他的颊上。他微微低着头,没有注看我,只是低头注视着车板,右手微微扶着帘。他的一袭绿裳,像是许久没有经过雨水冲刷的竹叶,有些黯淡无光。
“怎么了?”微微仰头,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着他一点点侧脸,有些惨白。
他这才抬头看我,深邃的瞳孔在看向我的时候泛起淡淡的波,“瑜,你可怨那些害你的人?”
恍然愣住,却本能性的摇了摇头。
他的瞳孔中忽然闪过什么。我甚至能看见他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简单的否定,能让他这平时永远是淡定的性子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且,这回答并不代表我是一个大好人,可以宽容所有人。这仅仅是对我自己无能的一种惩罚而已。学了这么久的毒术,竟然会中毒差点死掉,代表我并不够强大,跟别人陷不陷害我没有关系。
若是我够强大,任别人怎样使手段,我又怎会顾忌分毫?
与其埋怨别人,倒不如用那点时间将自己的疏忽填上,做更坚固的防护。
“那,”他突然出声,打断我的思绪,“如果是你最亲的人陷害你呢?”
心头一颤。
抬头定定的注视着他,而他瞳孔里溢满的不知名的情绪让我难以呼吸。他已经插上发簪,余留的几根短发掩了他的表情,镀上一层阴影。
我最亲的人,陷害我
我会怎样?
“杀了他。”
当自己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也惊讶的瞪大了眼。可我清楚,这三个字是我亲口说的,声音冰凉,没有一点犹豫或者是开玩笑。
他一震,随即不知名的笑容在唇角荡漾开来,“恩。”
随后,他握了握拳头,转过头去。呆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掀起车帘,顿了一下,才又钻出帘子、
在他出去的瞬间,我瞥见他苍白的侧脸。
心脏猛然一疼,回过神来,他早已不在我的视线里。
阳光从车窗里斜斜的打进来,印在我的脸上,微暖。
第四十七章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