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顾芷念去了太后殿拜别太后和各位娘娘,兴许是因为上一次逞口舌之利而被太后禁足了半月,今天各宫娘娘对顾芷念还算客气。
“妹妹再过不久就要嫁与琅琊王,算来也是我们的弟妹了,以后要多来宫里走动,别被这些虚礼束着了,生生断了咱们的妯娌之谊。”皇后握着顾芷念的手,微皱着眉,面带不舍。
“是,妹妹记下了。”顾芷念应着,心想,反正她结了婚不久也要回琅琊郡了,不到重要日子她也来不了皇宫,什么妯娌之谊,她们大概是不会有了。
丽贵嫔今日倒是安静,只在一旁喝着茶,偶尔附和着笑两声,再看丽贵嫔对面,坐的正是顾芷念的妹妹,如今的贵人顾令言,说到这里,顾芷念想起,皇上似乎还没有给顾令言赐封号。
阮美人和夙才人不在,顾令言一脸苍白憔悴,就知她昨夜一定睡得不好,顾芷念在心中哀叹着,想必皇上昨日一定是由那两个新欢侍寝了,这个傻丫头,就这样把自己葬送在深宫之中了。
不过说起来,也有她顾芷念的错。
“芷念妹妹,你和茈贵人这对姐妹在这一段时间内都嫁出去了,想必顾老将军一定是十分不适应,回到府上后,你可得多陪陪他,想当初,我嫁入皇宫前,家父叹息了整夜呢。”一直沉默的丽贵嫔突然说话了。
茈贵人?她说的是令言吗?
顾令言听后脸色更加苍白,顾芷念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句话里有什么玄机,只是觉得丽贵嫔说得挺有道理额,顺便知道了原来令言已经有封号了。
“是,多谢贵嫔姐姐的提醒。”顾芷念礼数周到地说。
又随便拉扯了几句,直到小禄子过来传报说顾家的马车已经候在宫门外时,顾芷念才拜别了各位娘娘。
“芷念多谢各位娘娘的照顾,日后必当遵守与各位娘娘的约定。”顾芷念福了一身道。
“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多来看哀家。”太后握着顾芷念的手,不舍道。
顾芷念笑着点了点头,打趣儿道:“是,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轻轻拍了一下顾芷念的手,笑道:“坏丫头,打趣儿到哀家头上来了。”
太后携着各宫嫔妃,将顾芷念送出了太后殿,再三拜别后,太后在众嫔妃的簇拥下,回了太后殿,唯有顾令言还站在原地,顾芷念看着久久不肯离去的顾令言,道:“这是你选的。”
“我知道。”顾令言的眼眶开始红了。
“你知道就好,”顾芷念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在这宫中没人能帮你,这是个吃人的地方,要么就丢了你的性命,要么就把你彻头彻尾地换成另一个人,虚伪的,狡诈的,算计的。”
顾令言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顾芷念冷笑一声,“哭有什么用!虽然姐姐不想看你变成那么卑鄙的人,但是姐姐更不愿意看着你陈尸宫中,所以你必须学会算计,不为自己也要为我们顾家。”
“我一直都比不过你。”顾令言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让顾芷念摸不着头脑,“姐姐,你就嘲笑我吧!我处处都比你差!你是将军府嫡长女!虽说我现在也是嫡女,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个庶出的!你长得漂亮,才艺绝伦,我拼了命想跟你看齐,但是始终追不上你!你虽被琅琊王悔婚两次,但是昨夜,他做的一切,可不是让你大出风头了吗?他们都爱你,父兄爱你,三娘爱你,琅琊王爱你,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爱你,就连皇上!”
顾令言突然顿住,哭得哽咽。
顾芷念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姐姐啊,我的好姐姐啊,你连自己的小名都不记得了吗?”顾令言抓着顾芷念的衣裳,悲恸流涕。
“够了!”突然传来一声凌厉的男声。
顾芷念和顾令言都望了过去。
“哥哥。”顾芷念有些不敢相信,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中气十足的声音竟然是她那个病秧子哥哥顾长笙发出的。
顾令言松开抓着顾芷念衣裳的手,凄然一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看吧,看吧。”
“令言,休再妄加揣测,积怨于芷念,她没有逼你做任何事,反倒是你,利用了她。”顾长笙将顾芷念护在身后,眼神虽然严厉,但是也有心疼,无奈和不舍,毕竟令言也是他的妹妹。
“令言,当日你不听父亲与我的劝告,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为兄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父亲和我,还有延英一定会为你守好顾家的势力,而你在宫中,也要步步为营,宫中没有体己人,只怕要苦了你了。”顾长笙哀叹着,看着这个与顾芷念有七八分相似的妹妹,心底终究是不舍。
顾令言听后,痛哭起来,喃喃道:“昨夜未看到母亲,怕是我连累了她,还望哥哥和姐姐能帮我替母亲在父亲面前说说话,母亲一切都是为了我。”
顾长笙和顾芷念答应了顾令言后,差小禄子把顾令言送回她的寝宫,然后也转身朝宫门走去,一路上顾芷念都翘首企盼着,因为司马宰宸昨日说他今天会来看她的。
只是到了宫门也不见司马宰宸的身影。
顾芷念皱着眉,在上马车前又四处张望了一下,仍旧不见他的身影,心有千千结的上了马车。
顾长笙坐在顾芷念的旁边,看出了她的心事,微笑安慰道:“念儿莫慌,哥哥着人去王府问问。”
顾芷念撇了撇嘴,不郁道:“不要着人去问,好像我们多巴结他似的。”
顾长笙挑了挑眉,笑道,“哦?确也如此,还是念儿想得周到。”
顾芷念转而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着人偷偷去看一下就好了。”
“哈哈,好。”顾长笙无可奈何地笑着,又无比爽快地答应着。
回到了将军府又是一番冗长的礼节,二夫人被关在幽室,自是三夫人来主持的,三夫人一见到顾芷念,就紧紧地抱住她,泣不成声道:“我的好女儿啊,都瘦了一圈儿了。”
“三娘,快别说了,给别人听到以为宫里多严苛,饭食还比不上咱将军府,咱可就百口莫辩了。”顾芷念打趣儿道。
三夫人噗嗤一笑,玉指轻点顾芷念的额头,道:“你呀!”
顾老将军端坐在正堂主位的椅子上,虽然身姿依然挺拔,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些颓然凄凉,顾芷念走进正堂,跪在顾老将军面前,道:“女儿不孝,为父亲,为顾家抹黑了。”
“起来吧,为父明白,你已被司马宰宸那小子悔婚两次,再寻也寻不到好夫家了,昨夜,为父见他对你也是有情的,为父就放心啦,只是令言那丫头,”顾老将军还没说完,就叹着气,沉默了良久,微微地已可见有些泪光在顾老将军的眼眶中浮现,“令言那个死妮子,可该怎么办啊。”
“爹爹。”顾芷念看着憔悴的顾老将军,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住,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只能叫着爹爹。
顾芷念跟三夫人一起离开,去到了顾芷念的房间,三夫人让顾芷念讲述半个月中她在宫中遇到了何事,顾芷念将她在宫中最疑惑的事情,就是那个名为梅知嫣的女子的事跟三夫人说了。
“这个女人的名字,我似乎是听过的,只是忘了是在何处听来的。”三夫人皱着眉,口中喃喃说着这个名字,回忆着以往的事,“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她既是宫中的妃嫔,想来应该在后妃册中有记载的,我后日入宫,帮你找找后妃册。”
“三娘不必如此挂心,我也只是好奇而已。”顾芷念看着干劲十足的三夫人,尴尬地笑着。顾芷念记得好像后妃册不是随便谁都能拿来看的,万一三娘出事就不好了。
“欸,我也想知道她是谁,你就别推辞了。”三夫人雄心壮志地说。
“既如此,那就谢谢三娘了。”顾芷念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将军府的书房中,顾老将军正坐在桌案前,而顾长笙坐在他下首右边的位置。
“父亲,儿子认为这些事没那么简单。”顾长笙长眉微皱,道。
顾老将军点了点头,“自然,有人想把顾家拖入这趟浑水之中,作为谋权的器具。”
“可是,我们却也只能任由自己做棋子了。”顾长笙叹了口气道。
顾老将军紧紧握起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十分骇人,“明知道自己是棋子,却不能跳脱出棋盘,真是气煞人也!”
“为今之计,也只有顺应他们的意思了,父亲岁威名远扬,但是名声始终抵不过权位,如今顾家有实权的,也只剩延英一人了,而且他长期驻守边关,朝中人脉几乎没有。”顾长笙细细分析着。
“为父不懂经纶之事,顾家的权谋全都要靠你了。”顾老将军语重心长地说着,不敢直视顾长笙的眼睛,那双与他母亲相似的清澈如水的眼睛。
“父亲何必这么说呢,作为顾家的嫡长子,自是要为顾全顾家的声名。”顾长笙知道他的父亲还在为当年的事自责,顾长笙虽没有放开,但是却也不再怪自己的父亲,时至今日,他早已懂得,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太多的天不从人愿,他谁也怪不得的。
顾长笙走出了书房,走到府中的花园时,一个黑影登时出现在他身边,道:“主人,琅琊王不在府中,听王府中的下人议论,似乎他回了琅琊郡。”
“哦?”顾长笙眯起眼睛,“封锁这个消息,莫让芷念知道了,如果芷念知道了的话,本侯要你们提头来见。”
“是!”黑影干脆利落地回答着,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没有发现假山后那抹青色的身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匆匆忙忙却又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你说什么!?”顾芷念拍桌而起。
“小姐,怎么办?”青笛皱着眉,哭丧着一张清秀的脸。
顾芷念在屋中气鼓鼓地踱着步,“既然哥哥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免得害了你,没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青笛,你时刻关注着王府的情况,若这次,司马宰宸再悔婚,我就把他宰了,祭天地!”
第十九章 闻君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