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鹤似乎想了想,伸出手扳了又扳,最后终于用手指做了一个二的手势。
“两年?”我问,但他却摇着头。
我又问:“两个月?”,扁鹤摇头。
我有些疑惑,不是两年,也不是两个月,难道只剩下两天不成。急着问:“请问,那是多久?”
“娘娘还是很在乎的,”
我有些哭笑道:“谁没有怕死的,真的到了四道临头的时候,谁也会慌的。”
“还有半年,而且是按照鄙人所说的去做,才最多有半年的时间。”扁鹤从医箱里拿出纸笔,迅速的写着什么,待他停笔之后,便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接过一看,看来就是她的计划了、
我将他写的一一念了出来:“衣食住行都得改,切记多出行。”看得我有些好笑,这不是将我最后的日子都规划了吗?便问道:“其实我,不想这样活着。”
“您的意思,鄙人明白。”
我接着说道:“只有半年的时间,按照别人的安排活着,不如按照自己的方式而活。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在他的安排喜爱活着,连几次正常的出行也没有,更谈不上快活。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有过了。人世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也都做了。所以没什么需要是安排的。要说放不下的就只有孩子了。”
扁鹤将他方才写的又装回到了医箱里,笑着说道:“娘娘既然看开了,那鄙人也每没什么能告诉娘娘的了。”
“我能企鹅您一件事情吗?”
“您说。”
“不要将我的寿限告诉皇上,我知道您是要向他禀告我的情况的,我不想让他知道,若是他知道了,莫己也就知道了。我不想让孩子难过,就说还有几年,三年、四年、五年都可以。”
“鄙人明白了。娘娘好生保重。鄙人先行告退了!”扁鹤神医拿了药箱,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扁鹤神医说我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而我是那种最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别说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三个月了。想着这些,我就提不起精神来,最后的生命里面,自己还能为莫己最些什么?
我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似乎有十来日了吧!又或许更久吧!看着镜子中萎靡不振自己,发鬓之间已经有了些许的银丝,真的老了吗?可我还不到三十啊!
看着自己如今的日子,就觉得心烦,恨不得立即就死去,来地痛快,每当寻死腻活的时候,想起莫己,又对自己下不了这个手。
可是,老天或许是不愿意看到我就这么死了,而是让我生命中补课替代的人先离我而去。
本来我对于我身边一个一个的人,都相继的离我而去,已经厌倦了,已经不想再想起他们了。可是,死去的人为什么是敏蓉,一个比我年龄的女人。
椒房殿外,早已备好了马车,卓繁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见我出现在椒房殿宫门前,便亲自下车迎接,我那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搭上他有力而饱满的手,那样的对比,我瞧着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显露除了同情之色。而我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上了马车。
我们就像连个从来没认识的陌生人,坐在马车之中,谁也没有对谁开口。就这样静默的坐着,我看着窗外,他看着我。
“很意外吗?”我转过头正对向他目光呆滞而又遮不住的怜惜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我。我用我那瘦骨嶙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没有反应。我只得哭笑:“也是,如果是换做事我,许久没见到一个变化如此大的人,我也会目瞪口呆的。”
卓繁突然一把抱住了,不像以前的温柔,也不像以前有时的狂暴,我说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拥抱。他的脸颊贴着我的脸。他的脸颊是湿润的,也浸湿了我的脸。他流泪了吗?我心里想着,为什么他到我,会流泪呢?
我轻轻推开他,果然看见他那黑色而明媚的眼眸闪着泪光,两横泪水滴落在我的衣裙上。而他的脸,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又将我抱在了怀中,似乎是不想让我看见他流泪的样子:“就让朕这样抱着你,好吗?朕想和你说说话。”
我没有挣脱,便默许了,就躺在他的怀中,听他说着话。
“朕告诉莫己你病了,不能见到任何人,莫己刚开始不信,但朕说是你说的,他就相信了。可他现在又不相信了,他说他见到总有椒房的丫鬟在四处走动,就知道自己的幕后是可以见外人的。就在昨日,他又想去见你,朕就下了一道圣旨,让他与你永世不得相见。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你是不想让朕和他见到你现在的样子吗?你为什么这么傻?朕爱你,朕好爱你,你知道吗?如果让朕重新选择一次,朕愿意不要这个江山。朕好怀念与你在一起的日子,谈笑风生,闲谈诗词歌赋。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才能算的上市过日子。”
“敏蓉怎么死的。”我岔开话题,问道。
“自杀。”
我没有再说话,这或许是我最容易想到,而又回被我直接排除的可能性。
无痕见了我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异的神情。我们只是互相看着对方,我看着他只是缓缓地笑,他看着我,依旧是面无表情。或许是现在的他苍老的样子和我有的一拼,他才这么一脸淡漠,无所谓的样子吧!
我请求卓繁厚葬了敏蓉,无痕和我在她的灵柩前,呆了整整一宿。
“你爱过她吗?”
“没有”
“难过吗?”
“难过。”
灵柩上方挂着敏蓉栩栩如生的遗像,我看得入了神。无痕向放着敏蓉棺椁的地方走去,用手在棺椁上抚摸。
“住手!”我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现在难过了?她生前你干什么去了?”我向他呵斥,他的手臂就像钉在了棺椁上,怎么扯,也扯不动。
“是谁逼死她的,我心里明白得很!我不会放过逼死敏蓉的人,哪怕她的有如何的家室依丈。”
无痕却冷笑着,自己将手从棺椁上瘫了下来:“连我们的皇帝陛下,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撼动的势力,你怎么为她报仇?就算你要报仇,我也会阻止你!”
“果然和他一样冷血无情!”对他我很失望,但换做我是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女人下手。
我清楚的明白,罪魁祸首是芙妹无疑,而我虽然那样说,但就凭我这个名存实亡的,毫无势力的皇后来说,什么都做不了。
出了灵堂,那样压抑的氛围实在让我难受。天际黑压压一团云雾,这时候却突然向着北方聚拢。
“看來要下雨了。”我正准备去找卓繁,却听身侧一个声音说道:“皇后娘娘。”
我沒有回头,便已经知道是谁:“什么事?”
“妹妹能与您聊一聊吗?”
“本宫累了,已经没力气和任何人说话了。”
“姐姐!”芙妹走到我身侧,手中拿着一个红木匣子:“这是敏蓉托妹妹给姐姐的。”
我转过身,看着她手中的红木匣子,问道:“她让你给本宫的?”
芙妹倦容,似乎很早之前她就在灵堂外等着。
“为什么不进去?你就没有一点是觉得愧对她的吗?”我已经认定了是她逼死了敏蓉,却没有任何证据,我要让她亲口承认!我从她手中夺过红木匣子,说道:“算了。”说着便要离去。
“我就知道姐姐会怀疑我。
:“难道不是吗?”我转过身,目光狠狠地蹬着她。
“我说不是我,姐姐会相信吗?”
“不要叫我姐姐,本宫不敢有你这个妹妹。”我再一次转身,无论她在身后如何辩解,我也没有回头。
出乎意外的,卓繁在卓府前院回廊上等着我。
“回宫吧!”我踱步向他走去。
“怕是要下雨了。”
“这里我一刻也不愿待。连夜回去吧。”
在临走之前,只有无痕一人出来送行:“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卓繁与他在卓府门票说着什么,我心中痛处,不愿看到无痕的那张似悲似无得表情。便早早上了马车。
椒房殿也不比卓府好多少,依旧是四壁高墙。羲雪早早的候在了内阁等候了:“娘娘,热水已经烧好了。”
“我累了,不用沐浴,你退下吧!”又回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而我反而却觉得心里有了些安慰。算着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而心中却还有那些未了的心愿。
莫己现在怎么样了,还过得好吗,有没有长个儿,有没有再挑食,有没有……
越是想着,头就越是眩晕。
一夜下来,身体已然透支,坐在案前,浑浑噩噩的没了知觉。
我觉得自己睡了好久,睡梦中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自己。
“母后!您醒醒啊!母后!”我辨认出是莫己伤心的哭声,他觉得撕心裂肺,再哭下去能把喉咙哭破了。我想叫他不要再哭了,告诉他娘听着他的哭声,心都碎了。可我动不了,说不了话。
就像是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躺着上了。
似乎还有其他女子的啜泣声,但那些声音似乎离得很远。
零零碎碎的声音灌满了整间屋子。我难道已经死了吗?他们这是在为我哭丧吗?
“皇上,老臣无能,救不了皇后娘娘!”说话的像是以前的太医,然后便是连连跪地的声音。
第七十四章 红尘已尽,苍山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