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地哼着小调,莫断桥几乎是踮着脚往宫外赶去,随着他们一行人来帝都本来就是为了玩的,他可是堂堂的莫先生,怎么能困于囚笼呢?
“莫断桥!你真的追过来了!?”
不远处,徵儿从央禾宫出来,才过转角,便看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蓝色身影,徵儿快步追了过去,“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丰言柒那把破锁也能锁得住我?你太小看我了。”莫断桥嘿嘿一笑,“想不想知道?”
“想。”徵儿笑开,真诚的点头。
“真的想?”
“恩恩。”
“瑾州的锁芯里……”莫断桥才说五个字,马上作势捂住口嘴,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徵儿勾了勾手指。
徵儿会意挪近身子,只听莫断桥极低极低的声音。
“我凭什么告诉你?”
“……”
“诶……”
“滚开!”
“喂,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玩笑的!”
“你少来这套!”
“徵儿姐姐,你真的要原谅我啊,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你不能……”
眼前还有十步,便就踏进了央卌宫,莫断桥一慌,心道如果这个徵儿真的把自己暗算了,在丰言柒面前说什么话,那他岂不是很惨嘛。
然而下一眨眼功夫,徵儿一个跃身便跨进了央卌宫门口,给莫断桥留下一片飞舞的衣角。
“世子,瑾王派徵儿来传话。”徵儿脚步停在央卌宫门口,看也不看莫断桥更不理会他的道歉,只对着紧闭的门口道。
“何事?”门内,依然是那个俊雅的声音,能让人陶醉。
听得这声音,徵儿的气竟也消了大半,语气较之前软了三分,“世子,瑾王是要……”
吱呀…徵儿的话还没说完,门缝之间便露出一个俊雅无双的脸,言柒先是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淡雅一笑。
“刚想起来,街上今晚有热闹看,要不要一起?”莫断桥从中插话道。
徵儿一见,立刻把舌尖打了个结,“王邀世子去央禾宫……下棋。”
下棋?言柒心中一阵好笑。但面色还是不改,摸着下巴掐算了一下时间。
“那本世子一会儿就去吧。”言柒有些戏谑的看了眼徵儿,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对莫断桥说,“瑾王之约,可比你的重要的多了。”
徵儿被那眼神一瞄,顿时就想找个地缝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万一真被逮着了,她怎么也不会好过啊。
“那世子,徵儿告退。”
“那我也走了。”莫断桥朝言柒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目送那两人离去,言柒并未如他所言前去应邀,像是早就知道徵儿后来的话是假的,又好像从善如流的顺着徵儿的话,把瑾王排在了第一位。
罢了罢了,呆在这个央卌宫也未尝不是好事,清净自在,还方便想些事情。
合上殿门,言柒便盘膝坐在了榻上,闭目调息。
初晨的阳光已经朝向正午,透过窗纸映照进来,被阳光洒满的地方都是温暖的。于这冬日里,这份温暖来得更加真是贴切。
屋内,夹杂着茶香和檀香,两者混合之后,沁人心脾又让人倍觉温暖。
人们常说静中观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气定神闲的不被旁物所扰,安静的思索着自己的事。
言柒坐在榻上,忽然觉得这样有些可笑,在自家雍州整天泡在尔虞我诈之中,到了这帝都竟会比雍州更悠闲和自在。
真可谓是家不像家,国不像国。
如今清静了,脑子里面转动的竟然都是些雍州龌龊之事,原来有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的深深扎根在了他的脑海里。
雍州,他这一切不皆是拜雍州所赐吗?但他未曾恨过。
因为从他四岁开始,便对这一切都看开了,不管这些无血的杀戮本源是什么,后宫争斗也好、众子夺权也罢,无非就只是为了利益、生存,更没有谁对谁错。
他所做的就只是为了他自己。
央禾宫,听禹半靠在榻上,单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握着一本书册,然而却是一直都没有翻动一页,茶碗中也仍是半个时辰前的茶,脑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是好还是坏。
终于,放下书时,已经过了午时。
合了书本,听禹翻身下榻,端茶欲引,却发现茶已凉了,只好作罢。
动身开门,阳光突然直射进来,听禹稍有不适的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将门合成了一个小缝,抚了抚不是很舒服的眼眶。
“瑾王,丰世子在大厅等候。”一侍女小不过来,见听禹已经站在了庭院内,这才问道。
“世子?”听禹不禁觉得有些纳闷,沉吟了下,这才挥了挥手,吩咐一句,“下去吧。”
侍女退下,听禹不由得撇了撇嘴,明明说好的今天各自休息,偏偏这时候还来。她摇头叹了口气,换上一身常服,朝大厅走去。
大厅内,言柒早早就到了,一身雪衣,优哉游哉的品着茶水,又拿了一小块水晶糕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了口茶水,终得一笑。
“世子。”听禹进了门,正撞见一脸满意的笑着的言柒,“这水晶糕适宜夏日做茶点,冬日还是少些为好。”
“瑾王。”言柒起身,抱拳一揖,“言柒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瑾王莫怪。”
听禹笑笑,对厅中的人挥了挥手,一干人等齐齐退下。
待人退下之后,听禹坐到言柒对面,看了看他清明的眼瞳,又叹了口气,单手托腮的看着盘中的茶点,指尖点数着,“一块、两块、三块……十七块、十八块、十九块……三十七块,世子,你这……”
一次就吃了十二块,很饿吗?等她很久了吗?
“瑾王若是舍不得,以后言柒定会还的。”
“世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言柒摇头,在空中胡乱比划着食指,“只是一个人闲着无聊,就来四处转转,谁知道这转着转着,就转到这来了。”
“这样啊……”听禹手掌撑着下巴,挑眉看他,“本王这里是戏园子还是什么,世子无聊大可以和央卅宫里的公主玩玩,不然徵儿、莫断桥一起去街上溜达,何必这大白天的往这央禾宫跑。”
“言柒觉得没事可做,突然想到瑾王棋艺精湛,不知瑾王可否赏脸,与言柒下一盘棋?”
听禹沉吟,片刻才道:“世子请。”
言柒与听禹一起来到榻上,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棋盘,两人右手边分别摆着黑白棋。
听禹抬眼看他,见他拿捏着棋子玩的不亦乐乎,挑挑眉,落下一颗棋子。
“第一颗棋子,当落中心。”言柒横空冒出的手腕挡住了听禹欲落下的棋子,夹着棋子的手指带过听禹的手落到棋盘中心,他的棋则落到了她的右侧。
“第二颗棋子,该是这里……”言柒从听禹的棋子中拿出一颗,放在棋盘上,然后从自己的棋子中拿出一颗,“我的会下在这……。
“第三颗棋子,以瑾王的性格,会下在这。”
……
棋盘半满,言柒干脆直接拿过听禹的棋盒,摆到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深思熟虑起来,时不时翘翘下巴,偶尔再看看听禹,然后继续看着棋盘,思索再思索。
一炷香……
两柱香……
一白点、一黑点,渐渐地将棋盘填满整个棋盘,最后一子落下,言柒收回手指,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瑾王以为……”
“本王以为丰世子的棋艺实在高超,一人下完一盘棋,竟无输无赢。”听禹不以为意的笑道,修长的食指指向棋盘右上方的一颗白子,“本王认为此棋最妙,落此一棋瞒天过海,此白棋可首可尾,变幻莫测,若以此为声东击西,黑子损而白字犹在,为最上策。”
“这么说言柒这一盘棋,瑾王只看得这一子?”言柒挑高了眉梢,指着眼下这盘棋问。
听禹似是倦了,仰头舒缓了下脖颈,对言柒一笑,指腹点向棋盘,“此一步该为防,此黑子若攻便是设却无用;”指尖轻移,移向右侧,“此处,以黑棋,固之守之,以白棋攻之;”指腹再次下移,落到棋盘左下角,“左下……”
“呼……”言柒呼出了一口气,“西南方就留给苻遗。”
听禹听到他的呼气声,也随之松了口气,以手撑额,支在棋盘之上。
“世子认为这些人会怎么和皇甫凌交代?”听禹问。
言柒一声哼笑,目光飘得悠远,“谁知道呢……”忽然他的视线又调了回来,落到听禹脸上,“本世子还以为皇甫凌的暗卫只在外殿,谁知道这中殿也会有,那内殿不会……”
“皇甫凌应该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听禹凤眼一挑,皮笑肉不笑的斜睨着他。
“但愿如此。”相对于听禹的平装镇定,言柒说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但马上就恢复如常,“明日,几州的公子就都来了,瑾王可有准备?”
“果然,”听禹勾唇,“东雷的那位公主也就仅仅七八岁而已,这么早就做这样的准备,会不会太早了点?”
“七八岁?”言柒好笑的反问。
“不是吗?”
见听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言柒失笑出声,他笑道:“瑾王可别看那小丫头那么个小不点,她可都十四岁了,以东雷的风俗,十四岁就差不多了。”
“十四岁?!”听禹忍住惊讶之色,尽量表现的文雅些,“可我看她……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啊,虽然个子不矮,但是那张小脸……”分明就是个娃娃。
“不过就是个涉世未深、童心童稚的娃娃。”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言柒没来由的又一问,“如果皇甫凌哪根筋没搭对要给瑾王指婚,那瑾王打算如何?”
听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一愣,张口欲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笑不出,哭更是哭不出,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她试探性的问道:“凌帝……不会这么……无聊的吧?”
“这可说不准。”言柒耸了耸肩,无意的看了眼听禹,“如果他给瑾王和九弟指婚,瑾王该会答应吧?”
“怎么会。”听禹毫不在意道,“瑾州无论与哪州联姻都会成为最强,更何况是雍州,皇甫凌绝对不会傻到那种地步。还是说世子希望早些找人看住了九世子?”
“瑾王莫瞎猜了,言柒只是打个比方。”言柒笑笑,无端叹息。
第二十五章 瑾王会嫁给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