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折枝,青锋不倚伊人。
一万两!场中的人都吸了口凉气。谢先生嘻嘻一笑,挑起拇指,没有言语。
太仓鼠司空秀惊得连嘴都合不上,抓住李清秋的肩膀:“你小子疯了!一万两!我老人家半辈子赚的也没你一个消息赚得多啊!你是不是发烧了,这消息有人会买么?”伸手试了试李清秋脑门温度,喃喃自语:“也没发烧啊!”
众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这贼中宗师,李清秋冷哼一声:“半辈子?你半辈子若是赚不了一万两,那天下就没贼这一行了!”
司空秀讪讪一笑:“是夸张了些,嘿嘿!不过,你小子这生财之路也真是厉害!”
李清秋瘦脸一甩:“这下你想让我叫你哥哥我还不干呢!”
那壁厢岳经纶气得暴跳如雷:“你们成心和我作对,胡搅蛮缠,一万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我就不信谁会买这烂消息!”
话甫出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经纶勿要动怒,区区一万两,小侯我还出得起,但不知李先生这消息是否是物有所值?”
岳经纶听见这声音,眼睛绽出欢喜神采,道:“原来是小荣侯来了!”
自九曜庭涌入一行人,红衣长剑。
而在这群人中抬着两抬敞篷软轿,轿上坐着两个少年,一个锦袍玉带,金冠束发,略显雍容之气;另一个绸衫折扇,白玉扳指,神情十分倨傲。
李清秋看罢来人,转首扫了一眼谢先生,道:“同样名门望族,富甲一方,为什么你整日累得跟蝼蚁一样疲于奔命,从没像人家那样过点该有的生活?”
谢先生声色不变:“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靠家底吃饭也只有你这种懒人做得出来!”
占星台门下蓝玉锋见了此二人,拱拱手,谦和一礼:“小荣侯与花二少也有空来扬州!”
小荣侯是金陵王的嫡亲侄子,花二少却是江南豪门花家的二公子,同拜在金陵王门下,与岳经纶交游甚密,且同笑孟尝南宫晗,银面修罗苏昙并称为金陵五少。
花二少在金陵城内嚣张跋扈,为人痛恨,无奈家中财强势大,长辈娇宠放纵,没人敢出来管教。偏偏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花二少十分惧怕他的亲姊花小蛮——另一个名副其实的刁蛮泼辣的富家千金。花二少本名花千树,他却总自诩为浪子般的嬉戏风尘,笑看人生,自封为“豪门浪子”。
小荣侯依旧懒洋洋的声音:“蓝世兄,方才我们上来的时候,贵门的御天之梯为人毁坏,小侯不才,吩咐家奴已经将之修好。”他说来轻描淡写,但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那御天之梯修葺完毕,也显示着他这班红衣手下的身手不俗。
蓝玉锋再度一揖:“蓝某代家师谢过侯爷。”
花千树在软轿上翘着二郎腿,轻挥折扇:“不用客气啦!反正我们来回也方便些,要不然让本公子跳来跳去,实在有伤大雅。”
岳经纶来了帮手,腰杆直了些,面色恢复如常,笑道:“花二少所言甚是,愚兄今日被人欺凌得苦不堪言,全是源于他占星台门下疏于管教的那个贼丫头。”
“贼丫头!”花二少眼前一亮,嘴角扯出一丝邪邪的笑容:“不知那丫头是否更标致了!”
谢先生神色渐渐阴沉:“花二少你不好好在金陵呆着,跑来扬州看花魁倒也罢了,来占星台凑什么热闹!?”
花千树打量了谢先生几眼,语气中倨傲稍减,哈哈笑道:“谢大少不是也来了么!”
小荣侯似乎略感气氛不对劲,扯开话题,向李清秋说道:“李先生,一万两买你那消息,我价都不还,你总得给个交代吧!”
司空秀突地扯了扯谢先生的衣角,并趴在后者耳边低语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谢先生给了他一个十分怪异的眼神,太仓鼠满脸嬉笑,拍拍谢先生的肩头,一副凡事有我的模样。
蜀山剑派的诸葛道通眼睑微垂,似是不太关注这些情况,其他弟子也没有吭声,好奇地将目光望向小荣侯,似是奇怪他为什么花一万两来买个消息吧。
李清秋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方才说道:“小荣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这消息是卖一万两——黄金!”
“什么!”场中一片哗然骚动。小荣侯脸上懒洋洋的笑容僵住,花千树那倨傲的神色也被惊讶所代替,司空秀、范志凌两个贼中高手更是不济,完全呆住,诸葛道通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寒光。
岳经纶开口大喝:“你这分明是戏耍侯爷!”
谢先生眉头一皱,怒火被引发,针锋直指岳经纶:“我都奇怪了!凭你这为人、这性格,是怎么得到幽兰姑娘的芳心的!”此言一出,小荣侯、花二少甚至金陵王府人众都深有同感地点头。
李清秋精神抖擞,仰着瘦脸望向星空:“这消息关系到人间界的命运,或许你们不相信,但我所言句句属实。蚩尤之旗现世,刀兵大动,浩劫皆由这八宝鼍龙丹源起。”
占星台门下众人闻言神色皆变:“蚩尤之旗现世了!?”
司空秀低语问谢先生:“蚩尤之旗却是什么宝物?”
谢先生摇头叹息:“不是什么宝物,乃是一种星象,主刀兵之祸。”
一直沉颜不发的诸葛道通肃声道:“灾劫重生,妖魔虐世。诸位不苦思应劫之策,还来争夺那逆天邪物,实属不智之举。”
范志凌锐声问道:“什么逆天邪物?”其余人也都不解地望向这蜀山老道士,惟有李、谢二人陷入深思。
诸葛道通双目射出两道精光,声音铿锵有力:“那八宝鼍龙丹便是逆天邪药,修罗劫封印之匙。可叹数百年精英尽殁,英灵散灭,还是逃不脱厄运。”
蓦然——一道剑光闪过,又一个身着灰色道装之人现身星宿之坪上,他的声音瓮声瓮气,似从飘渺的天边传来:“诸葛道兄说的可是三百年前那场血腥么?”
场中诸人对上诸葛道通这传说中的蜀山人物已是十分惊奇,不想这个道士更加神秘诡异。
诸葛道通颔首道:“既是青城剑派道友,当晓得三百年前封剑之约。”
那灰袍道人面上挤出些许笑容,人们才注意到这道士的脸上笑容实在是难看,脸色与衣服竟是同样的灰色,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般,没有血色,如今挤出的笑容不自然到了极点。那声音说道:“不错,青城辛明道有礼。”
李清秋惑然望向谢先生:“你的风评榜是不是有什么谬误?这辛明道排名一品白道第二十九,是不是低了些,看他方才那御剑的身法,也当得窥天道之门才是。”
谢先生却闷头不语,李清秋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无可奈何。
诸葛道通神色肃穆:“蜀山诸葛道通,久闻辛道兄掠影剑法,今日得见,看来辛道兄的剑法已经臻至大成境界。”
辛明道神情一黯,用那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辛某为了练成这剑法,自塞四识,尽极残身之道,才有今日之成就,如今与道兄交流用的是腹语而已。”
我听了他的话语,疑惑地看了一眼天问星君:“塞四识?”
天问星君笑而不答,风纵星却在一边解释道:“青城剑派御剑之道以狠辣著称,不仅仅是针对敌人,且针对自己,若非天残之人,便要自己动手断绝识觉之念。人有六识,视、听、触、尝、嗅、神,这道士自塞四识是指已经断绝其中四种,他提到运用腹语,想必是自己割了舌头。”
我听得冷汗直冒:“还有此等的自残御剑术!”
风纵星冷声一笑:“小子,你的见识浅薄得很呢,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诸葛道通亦微微动容,却没有说什么。
反是辛明道自己看得开,提高声音说道:“三百年封剑之约转瞬将至,而修罗劫亦悄声近临,此番来拜谒天问星君前辈,也想将其中因果问个分明。”
李清秋轻咳一声,将注意力引及自家身上:“这八宝鼍龙丹的下落却是在静心斋主人手中。小荣侯,你的一万两黄金可要兑现。”他一手叉腰,一手径直伸出。
小荣侯尚未说话,岳经纶早已出口:“你这是满口胡言乱语。分明想欺骗我们,静心斋主人乃是宇内天道高手之首,你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转到那边去么?”
李清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对着谢先生一耸肩膀:“小谢,咱说真话他还不信!”
辛明道却是双目精光倏闪,沉声道:“有妖气!”仔细打量着李清秋,喝道:“你这妖人!泄露此消息的用意何在!挑拨是非,搬弄口舌,留你不得!”灰色道袍一抖,右手二指并伸,掐个剑诀,轻轻一引,身影分化为三道灰影掠向犹自说笑的李清秋!
第十四章 青城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