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森、波利和吉姆三人背靠背小心的走在林间。林子边缘的树木还不是十分的茂密,越往里走,树木却越多,也越显得高大,露出地面的树根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枯黄的落叶厚厚的铺了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稍不留神就会隐藏在落叶下如怪蛇般的树根绊倒。此时已近正午,但在茂盛如伞的树冠的遮掩下,阳光只能透过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下几道稀疏的光斑,十分阴暗,林间透着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一阵风过,四周的树叶就会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轻声低语,间或有不知名的鸟类咕咕的叫着,更添了一分诡异。
路是越来越难走,本森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厚厚的落叶中跋涉着,忍不住抱怨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从来也没来过?”
“平时我们是不来这里的,因为据说这里有凶猛的野兽,所以只在狩猎月里开放。”吉姆咽了口口水,有些慌张的说。“很恐怖是不是?这里有时实在是太静了,所以我们都叫它寂静岭。”
寂静岭!本森突然觉得脑后冒出森森的凉气,艰难的问道:“这里不会有什么古老的矿坑或教堂吧?”
“矿坑?教堂?”吉姆不解的看向本森,手中沉重的木剑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听说教廷的那些家伙都是吸血鬼,看埃里森就知道了,他们怎么会来这种荒凉的地方建教堂呢?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传播父神的荣光之类的谎言吧!说起矿坑倒是有可能,听说那些矮人们将地下挖的跟蜘蛛网差不多,他们可以从大陆的东头直接钻到大陆的西头去。”
“我们现在在哪里呢?”本森问道。
吉姆打量了一下周围,说道:“不知道,我从没走进树林这么深。”
“那你还往这边走!”本森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吉姆尴尬的搓搓手,低声说道:“我看你们一直往这边走,我还以为你们想这么做哩!”
“好吧!”本森无力的摆摆手,沮丧的说。“要知道你可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人,以后一定要提醒我们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吗?一直保持警戒的姿势很累的。”
“可以!当然可以!”吉姆连连点头,看他的样子还不习惯发号施令。
走了一两个小时,本森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靠在一颗数人合抱的大树上缓缓的坐下去,连外套被树上的苔藓蹭了一道长长的绿痕也不管。刚才急着赶路还不觉得,一坐下来休息,由于长时间行走而急速运行的血液带动着全身的血管激烈的跳动着,显得格外疲惫。波利虽然也很累,但还是像只山猫般敏捷的跳上一棵树,警戒起来。
“波利,你也很累了,下来休息一下吧!”本森抬头对上面的波利声音嘶哑的喊道。波利轻轻的摇摇头,挥舞一下手中的匕首,依依呀呀比划了一通。
“他说什么?”吉姆已经知道本森能听懂现在说话含糊不清的波利的意思。
“他说这是在野外,很危险,必须要随时保持警惕。”本森怀疑的看了眼吉姆,这家伙的野外经验怎么看起来还没波利丰富。
“波利你下来吧,我替你警戒。”本森尽管很累,但还是不好意思让一个孩子做这样辛苦的工作。波利微笑着摇摇头,随即一动不动的待在树枝上,身上的披风慢慢的变成了鲜艳的翠绿色,就像一条静静的伏在枝叶间等待捕食的竹叶青。
“那喝点水吧!”本森犹豫一下,知道劝不了倔强的波利,就将自己手中的水袋扔了上去。本森打开盖子,轻轻的嗅了嗅,犹豫片刻才喝了一小口,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蛋却染上醉酒一样的酡红。扭头看见树下的本森正呆呆的望着他,波利就像是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上脑袋,嗡的一声就一片空白。本森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今天一大早就被鲍里斯拽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刷牙,不会波利喝出来了吧!本森悄悄的在掌心哈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还好,不怎么臭,不禁又恢复了些许自信。
“怎么一个动物都没有看到?”稍微恢复了些体力,吉姆就不安分起来,四处打量着。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由不得不紧张。
“还是坐下来歇歇吧,你这样走来走去,就是有猎物也会被你的脚步声吓跑的。”本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吉姆犹豫许久,还是悻悻的坐下来,焦急的扔着脚边的石子来排遣心中的紧张,本森也不再去管他,毕竟能放松一点对吉姆也是好的。“叮当”林中突然发出一声很响的声音,就像是萨姆打铁时发出的巨响,在静谧的林间显得十分刺耳,惊得树上的鸟类纷纷飞起,好一会才安静下来。至少有五六种本森不认识的鸟从林间惊起,要不是知道这些鸟不能算成绩,本森真想打下一些,毕竟这实在是太容易了。
“什么东西?”吉姆吃惊的站起来,握紧了木剑,显然他自己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
“好像是你砸到什么了。”本森冷静的分析着。他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拾起身边的一块石子掂了掂,思忖片刻扔了出去,果然又听见咣的一声。“那边!”本森撑着树干爬了起来,指向一旁的草丛。“过去看看!”吉姆兴致勃勃的提议,还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从落叶中拨弄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碟状金属,如果竖起来足有近一人高,凸出的一面朝上,布满或深或浅的划痕和坑点,似乎上面还雕着些花纹,但在锈迹和划痕掩盖下,已经辨认不清了。吉姆抠着金属的边缘试着将它奋力的翻了过来,没有成功,那东西出乎意料的沉重。
“这东西不会是盾牌吧!”本森用脚拨拉了一下。
“怎么会,谁能拿得动这么沉的盾牌,不过就是一块破铁而已。”吉姆对本森的说法嗤之以鼻。他又踢了踢那金属块,便不再理会,将注意力又放回到林子里的动物上来。
波利也从树上跳了下来,好奇的盯着那块金属打量,突然他像一只小鹿般机警的竖起耳朵机听了听,又在空气中嗅来嗅去。
“怎么了?”本森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波利将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大家安静,兴奋的向灌木丛中指了指。
“波利怎么了?”吉姆傻愣愣的大声喊道。本森痛苦的拍拍额头,总算知道这家伙问什么什么都猎不到了。他狠狠的瞪了瞪这个脑筋缺根弦的家伙,吉姆总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连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还抱歉的看向本森。
“嘘,过去看看!”本森犹豫片刻,将波利拉到自己的身后。三人蹑手蹑脚的走到灌木旁,发现一群白色的动物在吃草,它们大概有半人高,看上去很像羊,只不过头上并没有尖尖的犄角放而包裹着像是头盔一样的骨质。
“是肿角羊!”吉姆兴奋的低声介绍。“一种很温顺的食草动物,不过跑起来很快,也很机警,胆子也很小,我们必须要格外小心,要不然会吓跑它们的。”
本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小心的是你吧!
“我们制定一个计划,本森你去左边埋伏,我到右边包抄,将羊群向你那边赶,然后你突然跳出来袭击它们。至于波利——”吉姆不愧是在艰苦环境里生存的格鲁曼人,耳濡目染下也学到了一些捕猎技巧。
“波利跟着我!”本森望着羊群,斩钉截铁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本森总觉得那些肿角羊不太对劲。
吉姆愣了一下,说道:“好吧,就这么办,波利你就跟着本森。”
其实不用吉姆说,波利已经乐滋滋的跟在本森的身后了。对于他最崇拜和喜爱的沃尔夫先生,波利一向是言听计从。“跟我来!”本森已经率先从草丛里钻了过去,波利紧跟其后,就像是一条小尾巴。吉姆擎着他那被毒刺蜂蜂蜡修补过的木剑向右边潜伏过去。
一切准备完毕后,吉姆和左边的本森遥遥的打了个手势,猛的跳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发出依依呀呀的怪叫。可是羊群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狼突豕窜,反而平静的看着他。不太对劲!迟钝的吉姆也发现了羊群的反常,嘴里发出无意义的笑声,转身就想跑。虎视眈眈的盯着吉姆的肿头羊们发出咩咩的叫声,就像是在呼唤家人进食,然后整个羊群齐齐的向吉姆冲去。
“吉姆那边好像出事了!”这个本森也顾不上躲在草丛里了,焦急的站起来,对波利嘱咐几句。“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不,沃,尔夫,先生,去哪,波利,去哪!”一急起来,波利竟然断断续续的开口说话了,小脸倔强的向本森仰着。要不是吉姆现在生死不知,本森真要高兴的抱着他转上几圈。本森看着他倔强的神情,知道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就只好勉强的说道:“好吧,不过你要待在我身后。”波利高兴的连连点头,偷瞄了本森一眼,确定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生气,这才小心翼翼的牵起本森的衣角。
那一小片树林就像是被台风蹂躏过的一般,树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让本森不禁暗暗咂舌,惊叹肿角羊的破坏力,可是也就更加担心起吉姆的安危来。“吉姆,吉姆!”本森焦急的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我在这里!”倒卧的树木下传来吉姆惊魂未定的微弱喊声。“吉姆!”本森急忙上前察看,才发现他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被压住了,而是幸运的躲在一颗巨大的岩石背后,倒下的树木掩盖了他,避免被那些愤怒的肿角羊发现的命运。
“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本森将自己的朋友从下面拉了起来,而波利则躲在他的身后幸灾乐祸的捂嘴偷笑着。
“真是太倒霉了!”吉姆沮丧的拍着身上的灰尘。
“你还说!”本森埋怨的瞪了眼糊涂的同伴。“肿角羊这么危险,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们?”
吉姆看上去就像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失落的说道:“肿角羊在陷入危险的时候,会用头上的骨盔去顶对方,如果让他们跑起来,加上足够的速度,甚至可以撞死人。”
“那你还不早说!”本森现在几乎是在咆哮了。
吉姆诺诺的蠕动一下嘴唇,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可是它们的胆子很小,一般不会攻击人的,那种情况,它们应该是转身逃跑!”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它们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在逃跑!”本森怀疑的看向吉姆。
“不,我没记错!就是因为我打猎的技巧比不上别人,所以才在这些常识方面下了苦功夫!”吉姆突然大声叫喊,他的眼里含着泪花,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对,对不起,吉姆,我只是担心你,要知道你刚才差点送了命。”这下轮到本森不知所措了。
“我知道,本森,你是为我好!”吉姆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我太没用了。”
“别这么说,吉姆,你刚才将最危险的工作留给了自己,而将摘果子的事留给了我和波利,你是一个真正的朋友!”本森拍在他的肩膀,感激的说道。
“谢谢你,本森!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他们只会嘲笑我是废物,连我的哥哥也不例外。谢谢你,谢谢你!”说道最后,他竟然动情的嘤嘤哭泣起来。
第二十九章 野兽也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