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可是布尔这个北方小村又被这个季节并不常见的浓雾袭击了。平时威力无穷的骄阳射出的无数金色利箭被白色的纱衣层层缭绕,最后竟连一只都无法到达地面。虽然已近中午,但是天色还是昏暗得就像是黄昏一般。在这样的天气里,只要不是有什么急事的人都会选择待在家里,然而本森却牵着一匹瘦到可怕的怪马在村里的石子路上闲逛,嘴里还在不断的低声抱怨着这恶劣的天气。无论是在电影还是文学作品中,一般这样诡异的浓雾总会伴随着恐怖的怪兽出现。那匹瘦骨嶙峋的怪马突然停下了步子,一对尖耳朵警惕的转来转去。本森不耐烦的扯扯马缰,然而怪马却反而往后挣了挣。前方的路上传来奇怪的脚步声,而且还在慢慢的向他靠近。本森一手握住马缰,紧张的向前方望去。脚步声很沉重,还伴随着拖动东西的哗啦声,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可怕。本森已经将木剑拿在手里,盯着大雾中依稀可见的黑影。
“是谁?”本森大喊道。
“本森!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含糊的声音说。
“鲍里斯?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本森试探着喊。
“别提了!”鲍里斯终于从浓雾中走出来,让本森看清他的样子,却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一条腿也是瘸的,这就是本森听到有东西拖动的原因。
“听说你被萨姆揍得很惨!”本森故意刺激他。
“如果不是狩猎月要开始了,还会更惨。“鲍里斯龇牙咧嘴的说。“你看见乔伊了吗?”
“你找他干嘛?你们不是总在一起的吗?”本森正对没看到与他形影不离的乔伊而奇怪哩。
“本来我也不会被打得这么惨的,都是乔伊没义气的先逃了,父亲才会将怒气都发泄到我的身上。明明是我们四个人打的架,却只有我一个人挨揍,真不公平。”鲍里斯忿忿不平的揉着脸上的伤痕。
本森勉强忍着笑,说道:“好啦,反正你当时也打得挺高兴的,我们也没想到那些家伙居然是维泽村来的,只要你想想他们的伤势可比你重,心里就会舒服多了。”
“是呀,听说他们还被埃里森狠狠的敲了一大笔,嘿嘿!”
本森看了看鲍里斯的瘸腿,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去埃里森那里治治伤?”
“我正要去哩,话说起来,你的帽子可真是……”鲍里斯痛苦的揉着脑门,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本森碰了碰头上那顶花里胡哨的大帽子,苦笑道:“很滑稽是吗?我也不想戴着它,可是如果遛马的时候没有它的话,恐怕我以后就不用再去理发了。”骨头似乎对那顶怪帽子很是喜爱,轻轻的嗅了嗅。
鲍里斯畏惧的看了眼骨头,特意拖着瘸腿与它拉开些距离:“如果我有一匹像骨头这样的马,也会头疼这个问题的。对了,这样的一个早上,你这是要去那里呀?”
“我和波利约好了今天去捉鱼,要知道明天就是狩猎月,到时候恐怕我们会有整整一个月见不到面。”
“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了。我也要尽快治好伤,我可不想到时拖着一条瘸腿参加狩猎月。再见,本森!”鲍里斯远远的绕开骨头,重新隐没在浓雾中。于是本森又变成了独自一人,哦,还有一匹不断尝试着咬到那顶怪帽子下的黑发的瘦马。不过好在他与波利约好的小河离村子并不远,只走了一会儿本森就看见波利在河边那棵醒目的树下不停的向这边挥动着手臂。
“你到底早到了多久?”本森笑着替波利擦了擦短发上的雾珠。
“只比你早一会儿。雾这么大,我担心你会找不到我。”
本森不去戳穿他的谎言,问道:“我们今天还捉鱼吗?”
“你看,我已经捉好了。”波利得意的向他炫耀着一串用草穿在一起的鱼。“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过渡到下个步骤——烤鱼了。”
“今天的水很冷吧!”本森怜惜的摸了摸波利冰冷的脸颊,难怪刚才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波利错愕的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傻傻的笑了起来,拉住本森的手向前走去:“快走吧,沃尔夫先生,香喷喷的烤鱼在等着我们哩。”
“波利,我们不在这里烤吗?”
“当然不是,现在河边的湿气太重了,怎么会是野餐的好地方呢。”
“不要走那么快,我辨不清方向了。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嘘,不要说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里不是你的树屋吗?”本森的记性还不错,尽管只来过一次,但是稍微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就认出了这里。
“我们先上去吧,不过你的马怎么办呀?”波利一手提着鱼,忧心忡忡的望向本森的马。
“让它自己逛逛吧,反正骨头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不会被什么猛兽吃掉的,也没有什么动物会打它的主意。”本森毫不在乎的说,将骨头的缰绳解开了。
“重色轻友!”骨头不满的咕哝一声。本森鄙视的扫了它一眼,不屑的想:马就是马,智商再高,说话还是词不达意。
“怎么了?”波利不解的望了望本森和骨头。
“没什么,我们上去吧!”本森在骨头有些硌手的臀部拍了一记,将它赶开了。
“欢迎再次来到波利?阿尔金斯的树屋!”波利摊开双手兴高采烈的说。
“谢谢!我很荣幸。”本森装模作样的摘下那顶怪帽子,向波利鞠了一躬。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烤鱼呀!”波利又摸出那把匕首,仿佛所有的盗贼都能随时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只见他麻利的将鱼处理好,又搬出一堆黑黑的块状物。
“那是什么?”本森好奇的拿起一块像是木炭的东西。
“就是木炭,我把木头点着后埋在土下做的。”波利笑眯眯的擦了擦小脸,立刻在上面留下了三道黑印。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我们在下面烤鱼就可以了。”本森假装去擦波利脸上的污迹,趁机将手上的炭灰抹到他的脸上。
“可是本森上次不是说要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夕阳吗?”波利笑着说。本森正在捣乱的手一滞,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他压抑下躁动的情绪,勉强说道:“可是现在刚到中午呀!”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待到太阳下山。”波利微笑着。
“好,我们在这里待到太阳下山。”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淡淡的温馨氛围在这间不大的绿色树屋里悄然弥漫开来。
“但是在太阳落山后一定要离开哦!”波利突然从他那堆鱼中抬起头说。
“……”
“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森恶狠狠的向波利扑过去,结果在鱼堆里打滚的两人都沾上了一身的鱼腥气。
“好吧,不和你闹了,快烤鱼,我早饭还没吃呢!”本森抱怨着,却忘了刚才正是他挑起了战斗。
波利用木棍穿好经过处理的鱼,再将木炭放入一个有些破损的铁盆里,就准备生火了。本森来了这么久,也用过燧石之类的东西,但是见波利没有在木炭上摆上容易引火的树叶松针之类的易燃物,就有些好奇。只见波利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颜色不一的木管,先将黑色木管里的粉末倒出一点,然后拔出红色木管上的塞子,就像就像端着一盆装得满满的热水一样小心翼翼的倾倒出一些红色粉末在原先倒出来的上面。两种粉末一接触就迸发出耀眼的火焰,瞬间将木炭点燃。
尽管在原先的世界里见过各种各样点火手段,但是在这个他认为是野蛮落后的世界见到这种事,尤其是在经过近一个月燧石引火的折磨正无比怀念火柴和打火机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奇。本森激动的叫道:“这是什么?”
“引火粉!是橡树谷的特产,盗贼一般都用它纵火,携带方便,烧着后还不容易扑灭。不过橡树谷也卖专门的灭火剂。”波利一边翻动着手上的鱼一边答道。
本森一脸向往的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完东家吃西家。谁敢不买他的灭火剂,让人到他家放一把火,哭都哭死他。”
波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个“他”和那个“他”究竟指谁,本森趁机揉乱他那一头短发,笑道:“小孩子不要想这么黑暗的事!”波利倔强的扭过头,嘟囔道:“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哩!”就再也不肯回过头来看他。
本森暗笑道:就因为这个与我发脾气,还不是小孩子。过了一会儿,本森见他还是扭过头看向外面,连手里的鱼烤糊了也不管,就轻声软语的道歉:“好了,波利,是我不对,你不是小孩子。”手里又摇了两下,波利才转过头来。
只见波利一脸焦急的抓住本森的手,指着外面喊道:“骑兵,有骑兵直奔村子里去了。”
第二十四章 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