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谦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望了一眼雪白的银丝斗篷:“皇兄是极其疼爱你的吧!”
清儿不语,她此时不是不爱龙阳,而是……
“穿着吧!你知道迟早是要再回来的!如今,只是出宫,出去后的一切事物便交与王奎吧!林鸿已经教给他对策了,不会让任何人流血的。”他言语极轻,但却对林鸿及其信任。
清儿穿上斗篷,用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入冷宫,只不过想让孩子避过灾祸而已,如今冷宫似乎也渐渐不安全了。那个幕后一直偷袭的手,始终没有抓住。那双偷窥的眼睛,时时都在远处盯着她。她不安,极度的不安。
湖面刮起的风,湖水微微拍打着船边。一声声的撞击,如同他此刻的心。他终于,终于即将带着她离开这里了。
天下之大,虽然莫非王土,此时他却不怕。即使有千军万马追来,他毅然会保护她。直到,她产下那个江山之主的孩子。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车内不停传出呕吐声,听的骑马的林鸿不由一阵心痛。“停下休息吧!”
小队停了下来,马车上走下两位腹部微隆的妇人。她们衣装普通,发髻上只有一根晚挽发的钗。虽然如此,却仍然遮盖不住雍容华贵之气。
花铭铭腹部较大,看来已经过了不适的反应期。然而清儿脸色惨白,看来很是疲倦。南宫夫人拿出温热的奶给她们喝,“两位夫人,喝点东西吧!”
清儿接过杯子,转手递给花铭铭。“嫂嫂,请。”
花铭铭惊讶了一下,她乃是当今皇后,又是林鸿的青梅竹马。如今,她这声嫂嫂喊的如此不易。“妹妹何必客气,我身子自然比你的强壮些。”
清儿笑道:“嫂子不必客气,如今,当做是妹妹供奉的茶吧!”
花铭铭接过杯子,“妹妹,若是想吃些什么便说出来。”
清儿接过南宫夫人手中的杯子,“只是想吃些酸辣之物。”
花铭铭笑了笑,然后看着骑在马上的龙谦。“哥哥,你身上可带有什么吃食?”
龙谦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那种风流气息略略爬上了脸庞。他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笑着道:“妹妹怎知我怀中有吃食?”
花铭铭不以为意,“当初吃我家腌梅便偷偷在走时拿了一包,妹妹不是未瞧见,只是没有说出来。”
龙谦把那包带着温度的梅子交给南宫夫人,然后望着清儿毫无血色的脸道:“夫人,一会儿便可以到城镇,此次走的山路,难免会劳顿一些。等到了银幕山便可以安顿下来,等着霜儿与楚云飞前来接应。”
林鸿策马过来,“他们此刻应该也下山了吧!”他望了望一旁休息的跟随,然后缓缓的道。
随从都是以前宁王府的武士,虽然宁王已经因为造反死在狱中。然而他们却依然保护这龙谦,如今竟然全数跟来。共一十二人,在一旁休息。
“霜儿,还好么?”清儿似乎有些走神,心思想到了前些年的张府。
那是一个雨天,母亲依旧同姨娘在府中闹的天翻地覆。然后一个小丫头跑来求救,正是霜儿。
往事历历在目,她扶着自己的小腹,“如今,她应该也快做娘了吧!”
林鸿笑着道:“去年的此刻,她便做了娘。”
“霜儿可是那位跟着妹妹的丫鬟么?”花铭铭问,脑海中尽量思考着霜儿的样子。她们只见了数面,实在难以想起。“怀孕后似乎脑子变得不好使了……”
“霜儿,的确是我的贴身丫鬟。如今,应该是楚夫人。”
银幕山上,白雪飞舞,遍地梅花在此寒冬之季开的正旺盛。
梅林深处有一所院子,剑风带起地上白雪,纷飞如蝶煞是美丽。楚云飞剑剑如盛开的梅花,招招飘逸灵动。在他身后,一位身穿蓝色夹袄的少妇远远望着,嘴角带着甜蜜的笑。
“霜儿,再过几日晓儿便会同师傅回来了吧!”楚云飞收回长剑,走到霜儿身边问。
霜儿笑道:“此时该下山接小姐了,师傅后日回来。”
“娘娘不在深宫,为何要来此?”楚云飞问。
霜儿道:“宫中是阴险之地,小姐是要保住龙嗣才出宫的。至于回宫后,想必也是会被罚的。不知皇上会怎么认为。”
楚云飞冷冷的道:“娘娘当年就险些丧命,如今出来也是好的。一个帝王若是连后宫都无法管理,何来管理好天下之言?”
霜儿笑了笑,此时她已经毫无了当然懦弱的少女气息,剩下的只有那温柔的妇人神韵。“若是如此,夫君还入宫么?”
“那妇人可否放的下心?”楚云飞反问她。
霜儿道:“我自是放心不下小姐,如今晓儿有师傅照料,我便可放下心来。而小姐身边虽然有南宫夫人却无一人能保障她的安全,一入侯门定是身不由己。”
楚云飞望着她,似乎发现霜儿与以前大不相同。记得当时清儿在香洲中毒,她哭啼的时候是多么的娇弱,如今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若是霜儿跟随殿下进宫,我便也跟去。保护殿下也好,保护你也罢!”他把“保护你”三个字说的很重,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霜儿“咯咯”笑了起来,“师傅同意么?”
楚云飞正色道:“师傅见到晓儿便不会理会我们的,晓儿才是他们真正的弟子。”
……
阳光洒下,车内也渐渐平静下来。
龙阳站在华碧池边,远远的望着岳麓宫。已经整整十天了,他未见到岳麓宫中有任何炊烟。难道出了什么差池,清儿是否生病了?
“皇上,可否要被船?”身后的崔公公试问。
“被船,前往岳麓宫。”
夏公公跪倒地上道:“皇上三思,岳麓宫已经被划为冷宫。如今皇上万金之躯是万万不可入内的。”
龙阳转过头看着他:“谁传旨说岳麓宫是冷宫了?朕杀了他。”
夏公公微微颤抖,“奴才该死。”
崔公公道:“皇上,可否要带些什么东西去?”
“让御医跟随。”龙阳语气冰冷,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船缓缓划到岳麓宫外,红墙依旧,宫殿依旧,然而却静的让人窒息。
龙阳跳上岸,在宫中寻找,然而却早已人去楼空。“人呢?”他大声吼道,身后的跟随吓的忙跪地上。
“皇上息怒。”
他拉起崔公公,眼神凶狠。“人呢?朕的皇后呢?”
崔公公脸色发青,“皇后,皇后,奴才不知。”
龙阳一把推开他,“传内廷护卫,禁军统领。”他走到那窗边,见那里有绣到一半的小儿肚兜,红色的丝绸上绣着的正是一幅莲花冬雪图。一旁绣着一行小字,正是清儿的笔记:“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来人,传旨让国丈前来。”
他紧紧的抓着肚兜,那一行小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她在等着朕,为何又要离去。她是朕的,决不让她离开。即使寻便天下,他依然要把她找回来。
岳麓宫中龙颜盛怒,不时便传便后宫。
朝华宫中,纯芳仪咬了咬牙。“把她逼出宫还是无法让皇上忘记她,如今,只能杀了。”
身旁的嬷嬷道:“主子莫要如此心急,皇后私自出宫看来定是有外援。宁王素来与她走的近,何必不……”
纯芳仪听后,脸微微扭曲,“如今,她是不死也不行了。”
那嬷嬷道:“还有一事,当年先皇的锦妃离宫产下一子,如今不也正式被接受?只是封号便是王爷之子,先皇受命杀不得。”
“原来有这么回事?”纯芳仪望向她,“嬷嬷可否说出来让本宫听听?此事姨娘没有告诉本宫,可否有什么原因?”
“当时先皇下旨,若是有人提及便处死。”那嬷嬷趴到她耳边,“当时是这样的……”
艳阳西下,岳麓宫中已经开始点燃灯烛。
大殿的地上跪着数个身影,此事龙阳坐在椅子上,手不停的揉着额头。
“皇上,微臣实在不知。林鸿只是说陪同夫人回娘家养胎,确实没告诉臣去往何处。”张鲁言辞极为小心,皇后私自出宫可大可小,若是牵连上后宫私通便是死罪。清儿,为何如此糊涂。
“那你们说,朕的皇后去哪了?”龙阳随手推翻一旁小桌上的杯子,顿时“哗啦”一声瓷器碎片蹦的满地。“问你们全是不知,难道就没有失职之罪么?”他眉毛邹起,“全拉出去,关入天牢中。”
王奎扣了一首道:“皇上,微臣可以率领禁卫出宫追寻。希望皇上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同时请皇上三思,国丈此事定然是不知。他定是希望皇后在宫中无事,若是出宫定然危险处处。”
正说着,崔公公走了过来。他跪于地上,手中拖着一片锦帕。“皇上,这是在岳麓宫西殿找到的。”
第三十九章 有些事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