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帷帐布满了整个长孙府,长孙府的堂厅之内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吉物。
在火云阁的一间装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里,丫鬟落梅,一脸哀伤的替小雪梳着头。
“落梅,不要这样……”
小雪知道,落梅是在担心她,毕竟要过百杖阵就等于是送死。她跟落梅也算是好姐妹了。落梅自然不舍得她去冒着这个险。
“小姐,你就不能不过这百杖阵吗?我听那些家丁说,就算是不死,皮都要掉一层。”
“落梅……你爱过人吗?”小雪偏过头,看着落梅,问道。
落梅摇了摇头。
“没有经历过爱情,不会懂得相爱的人是有多么渴望在一起。我只是希望,能跟云哥哥在一起,这样,即使死了,至少,我努力过了,也就不会后悔了!”
小雪的话对落梅来说很是深奥,可是,她明白,不管她说什么,小雪的心里已经决定,就算是死她也甘愿。
雷云不安的在房间走来走去,他已经去事先看过了,参与百杖阵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仆人,虽然有一些是他事先打过招呼的,可是还有一些是司徒雯的人。那几个家丁,身强体壮,一定会狠狠的打小雪的。到时候不知道小雪会被打成什么样。
红色的拖地霞帔,穿在小雪的身上,显得明艳照人。这样美丽的她,在落梅的搀扶下慢慢的朝厅堂而去。
没有喜乐的陪衬,没有众人的祝福。只有雷云,静静的等在那头。
小雪想,大概没有一个新娘是这样步入夫家的门的吧。她是特别的!
远远的,就已经看到厅堂外站了不少的仆人。
长孙家的仆人众多,之前落梅已经帮忙打探过,今天来参加这百杖阵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仆人,很多人都认为她无法通过百杖阵,可是,她若不过这百杖阵,就必须离开雷云。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厅堂的正中央,站着长孙卓,司徒雯以及徐惠燕,他们作为高堂,首先要做的就是亲眼证实小雪能否通过百杖阵。
慢慢的靠近厅堂,小雪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进了厅堂。
站在正中央的长孙卓,看起来一脸严肃。
“耿燕雪,你确定你要过百杖阵了吗?”
站在两边拿着木杖的人大约有几十号,个个看起来都很强壮。之前小雪一再受苦,身体很是虚弱,现在又要过百杖阵,雷云真的担心小雪没有办法挺过来。
但是,小雪并没有害怕,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决定。就是这一次,只要她过了阵,以后就会是幸福甜蜜的日子了。
“我不后悔!”小雪将视线移向长孙卓,淡定的回答。
“好,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现在先来签一份生死状。这期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必须自己负责。”
小雪没有丝毫的犹豫,走到长孙卓面前,正要在生死状上盖上手印,雷云却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而小雪却坚定的说:“云哥哥,请你一定在这边等着我,我一定会挺过来。”
小雪终于还是在生死状上按下了手印。躲在人群中的长孙倩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她不会让小雪有任何的机会。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稍微准备了一下,小雪便匍匐在地上,准备好过百杖阵。
雷云默默的为小雪祈祷着,希望她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百杖阵最开头的那些仆人,有一部分是被雷云收买了的,所以雷云不会太担心,最主要是中间的部分,从这部分开始,大多数都是司徒雯的人,还有一些是在帮长孙家做事的仆人。
随着长孙卓一声令下,小雪开始匍匐前进。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木棍打在她的身上,刚刚好能听到声音,但是并不至于太痛。这个时候,长孙倩说话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放水是不是?这可是关系到长孙家的名誉,你们怎么能打得这么轻?要是让她轻易的过了关,那还得了?”
雷云横了长孙倩一眼,长孙倩却假装没看到。要不是事先打听到雷云在暗地里收买仆人们,她也不需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他可以收买,她也同样可以收买。快了,只要那个耿燕雪到了中间,疼痛一定会加倍。
长孙卓皱了皱眉,“好了,你们不许故意放水,给我狠狠的打!”
长孙卓下令了,那些仆人自然不敢放水,开始用力的打。
木棍无情的打在小雪的身上,小雪开始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疼。她想快点爬过这一段路,这样就能少受点苦,但是,这地上铺上了地摊,她匍匐起来并不是特别顺利,速度很慢。
虽然疼痛,但是小雪坚持咬着牙关,没有喊一声疼。长孙倩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倒是没有想到小雪这么能忍。照这样下去,她搞不好,真的可以通过百杖阵。可恶,一定因为雷云的关系,若不是雷云开口让那些仆人下手轻一点,这一会,整个厅堂都应该听得到惨叫声了。
“你们,没吃饭吗?用力,用力啊!”
“小倩,小雪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么狠心。难道,你没看到小雪现在有多么的痛,你居然还那么狠心的让那些人更用力一点。”
徐惠燕都看得不忍心了,但长孙倩还在叫那些仆人用力。所以,她出来说句公道话。不过,这话可不是白说的。小雪对她的用处很大,只要小雪能活着过这个百杖阵,她就还有机会。
果然,因为徐惠燕这番话,雷云投以徐惠燕一个感激的目光,当然,徐惠燕并没有看到。因为,雷云依旧带着那面具。即使今天是他的大好日子。
长孙卓没有开腔,但,他一直在关注着小雪的表情。他明明能感觉到小雪的痛苦,可是,这个丫头却一直忍着没有喊叫,这说明,这个丫头的意志不是一般的坚强。也许,他的观念该改一改了。又不是娶做正式,他何必这么的在意?这样一个坚强女子,也不会辱没了长孙家的名声。至于那些留言,始终是流言。她的为人还是应该相信的。
不过说出去的话,没有回头的余地,还是要让这丫头能过了这百杖阵,才能算数。长孙卓没有开口继续叫家丁们加大力度。他的心里也开始暗暗的为小雪加油,希望她能挺过来。
★★★
到了中间了,这一部分都是长孙倩安排的人。果然,刚开始下手,明显的就比刚才那些人狠。刚刚打到小雪的身上,一股剧烈的疼痛便慢慢的从皮肤传到了身体里面。
虽然痛,但是她还是忍着疼痛,不出声。
任何人都看得出这几棍明显的比之前任何一棍都要重。没有人能想象,那是多么的疼痛,可是,她却忍住了。
一下又一下,小雪的眉头紧紧的聚在一起。额头上,不断有汗珠冒出。
“你们轻一点,小雪又没做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
这些棍子虽然是打在小雪的身上,可是却打在了雷云的心上。他多么希望,现在在那里挨打的那个人是自己,可是,这些棍子却打在了小雪的身上。
“她居然不叫喊?是不是那些人不够用力。”长孙倩自言自语着。
“啊——”在挨了重重的几棍之后,小雪终于低低的喊叫了一声。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这些疼痛,比以前受伤的时候还要觉得痛苦。可是,她只要一想到,雷云还在不远处等着她,她就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啊——”这一次比之前叫得更大声。那些家丁,就像是一定要把小雪置于死地一样,狠狠的打下去,小雪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又是一棍下去,小雪的嘴角留出一抹血液。苦涩的血液让小雪的嘴角也跟着苦了起来。怎么,她还是忍不住,要低头了吗?不……绝对不可以,云哥哥还在等她,不可以被打倒啊!
“小雪!”雷云再也无法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下去。他冲到百杖阵前,扑到小雪的身上,替她挡住那些不断的打下来的棍子。
“小雪,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她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听到云哥哥的声音。是谁,谁替她挡住了那些棍子?是云哥哥吗?
“不要……云哥哥,你快走开,走开啊……”
原来,真的是云哥哥。云哥哥是在保护她吗?
从小到大,这还是小雪第一次如此感动。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保护她,而忍受疼痛。愿意跟她一起承受疼痛。
“云哥哥……不要,不要这样……”
小雪挣扎着想要起来,继续由她来承受这样的痛,她不要云哥哥代替她受苦。
雷云死死的压在小雪的背上,他不会再让小雪受任何的伤害。
“不要再打了,够了,真的够了!”
“算了,不要再打了!”
雷云始终是他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受伤。看这个样子,雷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如果,答应他让他娶了这个女人,这样,他和雷云之间一直不太好的父子关系就能得到缓和了。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爹,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放开这一切,难道,这之前说的一切就这么算了吗?”
长孙倩没想到长孙卓会忽然心软。明明这个女人已经开始受不了了,可是,这个时候,爹却说算了。怎么可以,这不就是给他们机会吗?
“绝对不可以!”长孙倩冲上去,抢过一个家丁手里的木棍,狠狠的雷云身上打过去,他既然愿意替她挡,那就让他挡,看他能挡多久。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长孙卓厉声喝止长孙倩,但是,长孙倩怎么肯就这样放过雷云和小雪。
“司徒雯,看看你的好女儿!”这个时候,长孙卓想起了徐惠燕说的那番话。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可是不行,唯独这件事他不能答应长孙倩。他们两个是不可以在一起。所以,还是赶快让雷云娶了这个耿燕雪。总比发生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要好。
“快,把小姐拉开。”
听到长孙卓的话,旁边那些拿着木棍的仆人,马上过来拉开长孙倩。长孙倩疯狂的摆动自己的身体,怎么都不肯离开。她奋力的抵抗着,但最终还是因为那些仆人力气大而被拉开。
“我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承认你们的!”
“你们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不会让你们一起,绝对不会让你们一起!”
长孙倩渐渐的被拉远。
红色的礼服上浸出一点点血迹。那些血液还在不断的冒出。虽然,没有完全通过百杖阵,可是,还是很痛。而且,那些木棍都是打在屁股上,自然会很痛。而且,不受伤也没有这个可能。
“小雪,你受伤了!”
忍着疼痛,雷云将小雪从地上抱起来。因为疼痛,引发了小雪的老毛病,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小雪,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婚礼自然是无法继续延续,雷云抱着小雪就要往外冲。可是,小雪却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云哥哥,拜堂,我们要拜堂……约定好的,我怕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先救你比较重要!”
“拜堂,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不要错过。就先拜堂吧!我真的好怕以后都没有机会。”
谁能想到,现在几乎只有最后一口气的女人还想着要拜堂。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晕过去了。而她,虽然声音小,但全场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小雪,好,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就拜堂。”
“嗯,叫落梅来扶住我,替我盖上盖头。”
依照小雪的意思,找了落梅来,稍微整理了下小雪的衣服,然后梳理下小雪的头发,最终为她盖好盖头。
落梅扶着她,慢慢的朝厅堂的正中央走去。雷云在那等着她。
慢慢的,小雪总算是走到了长孙卓和司徒雯等人的面前。徐惠燕做司仪。
“一拜天地!”
在落梅的搀扶下,小雪很费力的拜了下去。还好,她还能坚持。她只要一想到,经历过这些之后,她就是雷云的妻子了,她便能跟她的云哥哥永远一起了。真好,所以,不管多痛,她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忍耐……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总算是拜了天地。落梅将小雪搀扶起来,这个时候,小雪才卸下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往旁边晕倒。雷云急忙走过来,扶住小雪,将她打横抱起来,急急忙忙朝火云阁而去。“找大夫,快找大夫啊!”
★★★
讨厌这样,讨厌看到小雪再次被伤害。自从小雪认识他以来似乎没有一天日子好过。从前,燕雪跟他一起的时候,结果,后来,福园被大火所毁,害燕雪流落街头。而现在的小雪,也因为他而遭受太多不必要的劫难。他是传说中的扫把星吗?
虽然看不到雷云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雷云心里的悲伤。他担心她以后都无法醒来了吧。她知道,他舍不得她离开这个世界。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一直留在雷云的身边。可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云哥哥……不要……不要悲伤……”
“小雪,不要说话,大夫马上就来的,不要说话。”
雷云担心小雪继续说话会让她的力气提早挥霍,所以,他情愿小雪一句话不说。
该死的大夫,怎么还不来,要是再拖下去,小雪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她一定很痛。可是,她却还要微笑着跟他说话。
“云哥哥……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雷云爱怜的摸了摸小雪的乌发,“傻丫头,别再说话了。要乖,不要再耗费体内的力气了。”
“不……云哥哥,你也受伤了。快……快去擦药……咳咳咳……”小雪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不一会,一大口血喷出来。
“怎么会这样?”雷云紧张了起来。会不会是小雪受伤太严重。“大夫,怎么大夫还不来……”
“小雪,你不要再说话了,再这样,你真的是要让我心疼而死吗?”
见雷云真的着急,小雪也不再继续坚持要说话。她只是担心,现在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可是,相比之下,她更不愿意看到雷云担心的样子。她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云哥哥,我会努力的好起来,小雪还有好多的事情想要和你一起做。
磨磨蹭蹭,大夫总算是来了。
再看过小雪的情况后,大夫的眉头紧紧的凝结了起来。
“大夫,她怎么样?”
雷云担心的问。
“雷少爷,这位姑娘伤得不清,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稳住她的心脉。我这里带来了一颗九转还魂丹,现在赶紧让她服下。保住心脉,然后我再开几副药。让下人们煎好。给她服下后看看情况再说。”
服下九转还魂丹,小雪也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已经睡了过去。听着小雪均匀的呼吸,他确定,小雪还活着。他希望小雪能一直活着。这个世界,因为小雪而有了很多的改变,若是没有小雪,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可恶的长孙倩,她居然下那么狠的手。就算,她是他妹妹,他也一样不会放过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小雪。只要伤害了小雪,他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长孙倩……”从雷云嘴里吐出这三个字是咬牙切齿的。在一边的人都知道长孙倩将会有大麻烦。而回到自己房间的长孙倩也没有来由的打了个喷嚏,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其实,她早该知道,她不该招惹雷云,也不该去动小雪。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以及预料到,雷云不会放过她。她输了,输得彻底。
“你这死丫头,不是让你不要那么冲动吗?为什么还……”
司徒雯不知道该说长孙倩什么好,她知道这个丫头一向都是做过的事情才知道后悔。现在好了,雷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的。包括她。她真是昏了头了,为什么要支持小倩去动那个女人,现在计划失败了,结果还给自己惹来一身***。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你现在最好祈祷那个女人没事,否则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娘,我不服,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云大哥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就那么差劲吗?”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那个雷云根本就是个怪物,你要真的嫁给他,你能保证你能受得了他那怪脾气吗?”
“我……”现在,长孙倩也说不清,她到底是包含着一种怎样的情绪来看待雷云。雷云真的还是那个单纯的,他们利用来夺取长孙家财产的工具吗?不……她好像开始喜欢上他了。是因为他那份桀骜不驯吗?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样的无视她,他是第一个。
“你们这两母女,最好给我安分点!”
进来的是长孙卓。他听到刚才这两母女间的对话,也明白到,长孙倩是爱上了雷云。可是,就像他说的,长孙倩是绝对不能跟雷云一起的。
“你们这两母女,最好少给我惹麻烦。你们听着,不许你们再去碰那个耿燕雪。还有你,小倩,你最好尽快将云儿给忘记,我是不允许你们一起的!你们也不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想着占有长孙家的财产。你们认为就你们这个样子,我能放心将产业交给你们吗?这阵子,你们给我闭门思过!哪里都不许去!”
“爹……”长孙倩还想说什么。被司徒雯拉了回来。
“小倩,赶紧闭嘴吧。老爷,我们一定闭门思过。”
司徒雯知道,惹怒了长孙卓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不希望到最后她真的什么都得不到。所以现在还是安静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雪真的福大命大,还是她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伤得这么重,在大夫的正确救治下,她居然又醒了过来,而且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得知这一切的雷云几乎疯狂。这对他比任何一个消息都来得高兴。
“小雪,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云哥哥,你真傻,我答应过你,我们要一起天长地久的啊。我要跟你一起,一辈子……傻瓜,我没事了。不要再为我担心,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是的,是约定。也许,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个约定也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量,也是因为这样,小雪才能安然无恙的吧!
第四十六章 坚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