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秦淮八艳
“三爷,喝茶。”郑和接过柔柔手中的水杯,端到了苏浅下巴底下,他家二货媳妇既然爱玩,他就得全力配合。
苏浅乐得享受,低头就着郑和的手喝了半杯,她边喝水边斜眼看着一个绝美的女子自通往船舱二层的楼梯款款而来。
想来这女子便是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了,她上身穿了一件竹叶浣花锦立领小锦衣,下shen配的是拖地的深棕色藤纹凤仙裙,身披三镶盘金散花交织绫,单那精致的五官就令苏浅在心中暗暗叫绝。
苏慕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笑着对卞玉京说道:“卞姑娘,今日谭某多带了几个朋友来,还望卞姑娘见谅。”
“来者都是客,谭大人说了算。”卞玉京在二楼就已偷偷的将圆桌旁的三个新面孔看了个分明,并在心里做了计较。
那个发上油亮的人,想必身份稍低,因为他总是看那红衣‘男子’和黑衣男子的眼色;那个黑衣的,当真是世间难寻的俊朗人物,却不知为何甘愿臣服于红衣男子身xia,还带着一脸的宠溺之色;至于那红衣‘男子’,则绝对是她平生从未见过的妙人了。‘他’斜倚在桌边,十分的慵懒,仍是让人无法忽略‘他’那双灵气逼人的眼。别看‘他’故作浪dang模样,她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能拥有这样一双清澈灵眸的人,绝非俗物。
“坐下说话吧,三爷抬头看你实在是太累了。”苏浅往前抻了抻下巴,示意卞玉京坐她旁边,卞玉京那高贵脱俗而又含有几分忧郁的气质,令苏浅不由想到江南盛传的两句诗:“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
“我给众位爷弾首曲子吧。”卞玉京并没有坐在苏浅身侧,而是来到了古筝旁,她这个人并不善于酬对,如果一直被那‘三爷’用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她怕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哀怨的旋律一出,苏浅就听出这是《湘江曲》,那一声声音符,写尽了湘江的波绿。
湘水无潮秋水阔,
湘水月落行人发。
送人发,送人归,
白颦茫茫鹧鸪飞。
卞玉京轻启朱唇,将四行诗念完之后,便再不做声。她的纤纤细指在十三弦上自如地拨弄,似是在将幽幽的怨恨细细地诉说。
苏浅当年因着卞玉京是郑和绯闻的女主角,还特意多看了两眼她的简介,她出身于秦淮官宦之家,姐妹二人,因父早亡,两人沦落为歌妓,卞玉京诗琴书画无所不能,尤擅小楷,还通文史。她的绘画艺技娴熟,落笔如行云,“一落笔尽十余纸”,喜画风枝袅娜,尤善画兰。
她与著名诗人吴梅村有过一段姻缘,吴梅村畏惧权势,不敢娶她,于是她后来嫁给了世家子弟,因为不合心意,遂令侍女柔柔与之共寝,自己则是出家当了女道士。
苏浅想到此处不自觉的看了两眼清秀可人的柔柔,心说在这个朝代奴仆没有人身自由,任人摆布,当真是可悲可叹。
当众人沉浸在悲戚的曲乐声中时,忽觉船身突然摇晃了一下,随后便听到船舱外的引渡人大喊:“不好啦!闹水鬼啦!”
2.秦淮河惊魂
郑和听到外头的叫嚷声之后,立刻拉着苏浅来到了船舱之外,只见秦淮河上的花船个个左摇右摆,似乎都出了状况。他急忙解下了腰带,将苏浅绑到了自己身上,并且在纷乱的人声当中分辨出了脚下有钝器击打的声音。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郑和言罢立刻向河上张望,只见刚刚还三两成群的引渡竹排,如今消失得一个也无。
苏浅紧紧的抱着郑和的腰,眼见船中的积水没过了脚踝,心中却并不觉得惊慌,她和郑和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东西设了这局。
苏浅想到此处,不自觉的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谭渊,只见他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还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卞玉京。那个叫柔柔的女孩子更是吓得哇哇直叫,也跟着喊水鬼来了。
“大人,跳船吧。”朱勇用随手抓来的桶子舀了半天的水,眼见船中的积水越来越多,根本来不及了。
“浅儿,你一会儿入水后别用力,浮着就好,我带着你。”郑和又将腰间的带子紧了紧,之后抱着苏浅跳入了水中,这里离岸边也就二里地远,他得尽量保证不伤着苏浅了。
朱勇见状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慢慢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刚入四月,河水还有些冰冷,苏浅下了水之后,没一会儿就冻透了心,幸亏郑和托着她,让她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突然苏浅觉得有人拉她的脚踝,下一刻,她竟是喝了一大口冷水,她费力的在水中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她的脚踝处游了上来,竟是捏住了她的脖子。
苏浅吓得不轻,立刻去掰脖子上的手,可是女人的力气本就不敌男人,在水中她就更无法使力了。苏浅只觉无比的难受,她费力的扭过头看了眼郑和,只见他的双手正被另一个黑衣人钳制着,也不知他在对她喊着什么,嘴里吐出了好多的泡泡,竟然有些梦幻的色彩!
苏浅死死的抓着连接着她和郑和的腰带,只觉双脚着了地,她看到自己的男人死命的挣扎都靠近不了她半分,她是多想挣脱所有的束缚,去到他的身边……
就在苏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只觉脖子上的力道突然被卸去了,于是她得到了解脱,冰冷的河水不断的涌入了她的口中……
她在合上眼之前,在红se的河水中看到谭渊用石头砸晕了那个黑衣人,看到郑和带着满脸的惊恐向她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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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苏慕辰带着卞玉京游到岸边之后,担心苏浅的安危,又回到了河中。他在离两人不足百米的时候,就见两人突然同时没了顶,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潜入了水中。只见四个人慢慢的向河底沉去,旁边张勇和另一个人正缠斗在一处。
苏慕辰立刻意识到那两个人想杀苏浅和郑和,于是急忙沉到了河底,俯身拿起了一块石头。
苏慕辰眼见苏浅都翻白眼了,气得猛砸捏她脖子的人,不一会儿河里就通红一片。他又去砸那个跟郑和扭打在一处的人,回身就见苏浅已然失去了意识,正慢慢向河底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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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听完江东的禀报,气得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你们这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王爷,别气坏了身子。”繁星用眼神示意江东退下,并拉着朱高煦离开了满是茶杯碎块的地面坐到了床边。
她如今十分的想念孩子,却不知如何求王爷帮她,因为她觉得王爷似乎因着什么对韦文君有所忌惮。眼见她弃子才得以保全的姐姐与她越来越疏离,她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到底图的是什么了。爹爹咳血的症状也迟迟不见好转,眼见这南京城的大夫都给瞧个遍了。她怎么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呢。
“星儿,我只是很单纯的希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可惜总是不尽人意。”朱高煦突然觉得很累,他将脸埋在繁星的颈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繁星头一次见朱高煦这般无助的样子,心里竟是舒坦了许多,原来连王爷都无法逍遥快乐的活着,原来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被安排一些坎坷,看来老天爷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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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回了屋子之后,坐在桌边猛灌了半壶的茶水才缓过劲儿来,纵是他自小就跟着王爷,也还是觉得受不住他的训斥。
“东哥,这是怎么了?”媚儿替江东擦了擦流到脖颈的水滴,眼尖的看到他额角的伤口,急忙去柜子中拿出了药酒和纱布。如今她已经取得了江东的信任,不再被锁在床边,只是她的活动范围仍是被局限于这个屋子中。
“哎,王爷交代的事情,我没有做好。”江东忍着疼,任媚儿替他包扎伤口,她那认真的模样,令他心动不已。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媚儿动情,媚儿的小命就握在王爷手里,只要她一声令下,她立刻就会成为剑下亡魂。他更怕的是,王爷会派他亲自动手结果媚儿的性命,他想到此处,竟是打了个冷颤。
“东哥,我弄疼你了?”媚儿刚缠了两圈纱布,就被江东握住了双手。
“媚儿,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的纷争,到山里去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好不好?”江东觉得自己与其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日子,还不如带着媚儿远走高飞的好。
“东哥,你能如此待我,我当真是恨不得立刻随你去海角天涯。可是我现在哪儿都不能去,我弟的命在朱权手里掐着呢,他让我留在汉王府中待命,没有他的命令,我死都不能离开这里。”媚儿说完就红了眼眶,江东虽然因着常年跟在朱高煦左右,沾染了不少恶习,他的本性却是不坏。想来如果能成为他的妻,也算是她的运气,可惜她现在已然沦落为朱权的一颗棋子,上天入地根本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卞玉京所在的年份与郑和相差甚远,此处为杜撰。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淮八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