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赵萱低着头,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张子言。
“嗯,我还是五年前把浅云带进兰王府的呢,有什么不对么?”
一直以来,沈之扬都觉得他没有参加五年前的那场狩猎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那场狩猎似乎产生了很多巧合,只可惜他没有亲眼看到。
浅云的心不由咯噔一声跳。
“不过说到浅云,倒还是要感谢安世子了。”
月白色的锦袍一尘不染,如九天之上不食烟火的上仙,面上挂着的是那令万千众生如痴如醉的浅笑。冲着兰遥挑了挑眉,却并不回话,只是将剥好的琵琶虾放到了兰遥面前的瓷碗之中。
“额,遥儿你知道浅云是容王府的人了?”
叶轻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着一阵闷热。赵萱和张子言纷纷回头看向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的浅云。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
清丽的容颜上写满了狡黠与得意。心安理得地夹起碗里的虾肉。留下叶轻辰一个人在那边捶胸顿足。
平日里人满为患的醉月楼今日空得只剩下他们这一群人,老板和小二纷纷躲在厨房里,大气不敢出地仔细听着有没有人叫自己。
酒足饭饱,兰遥伸了个懒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地靠在了赵萱的边上。叶轻辰仍旧沉浸在那场悲哀之中难以自拔。
“叶轻辰,你可还有没算的账要同我算清楚?”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压着性子没同叶轻辰计较,如今到了饭后闲谈的时间,她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什么账?”
随口应声,似是完全把他刚刚在兰王府门口同兰遥争吵了一番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容安朝着他们这边望过来,叶轻辰便不觉清醒了许多,留在口中的香味也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五年前,你把我引到容安面前的那笔帐;五年后,你到兰王府求亲的那笔帐。”
真心地,沈之扬觉着他们俩就是替容安挡明枪暗箭的,怎么着都冤。洛羽然端起那壶香片茶,给自个倒了一杯,又给容安倒了一杯,悠然自得地在边上看起戏来。下意识地朝着容安那发起了求救的眼神,而容安却是视而不见,同洛羽然不知在谈些什么。
“额,遥儿,这个,你听我说。”
张子言掏出丝绢掩住嘴角的笑。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算是看明白了,兰遥绝对是个比叶轻辰还要会惹祸的主,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你说?听你说你把我引到容安面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像是个七岁的孩子还是听你说你之所以到兰王府求亲是受了容安的挑唆?”简单的一句话和兰遥那闲看花开花落的浅笑让叶轻辰顿时没了辨明的力气。
五年前,兰遥不是个普通的孩童,可以明白那是他设下的圈套;五年后,兰遥看尽了所有的机关,也定会知晓他为何会去兰王府提亲。受容安挑唆的确是其中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他认为,如今的他是个光明正大的叶小将军,并不只是挂个称呼,他有资本去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了。
“叶轻辰,我并没有埋怨过你,但我也希望,你可以不信、不疑。”
不信人,不疑我。
“遥儿,你觉得四皇子可以破得了那个案子么?”
虽然洛羽然还不太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明白得很,兰遥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事来。刚刚兰遥在谈到南宫炎闲着的时候,那明显地安得就不是什么好心。
“我觉得吧,四皇子可以把西北那个蛮荒之地治理地井井有条,定有他过人之处。”
近来,沈之扬总是觉着跟兰遥说话比跟容安讲话还要费心思,他在害怕,有一天兰遥把他卖了,他还在兴高采烈的替兰遥数钱。
歇了一会,一行人便准备出去溜达溜达,而结账这个光荣的任务便交给了沈之扬,因为兰遥觉得沈之扬是他们之中最富有的那一个。哭丧着脸从自己的钱袋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甚至都来不及算清楚老板的找零,沈之扬赶紧地闷着声跟在了容安的身后。
出了醉月楼,兰遥拉着张子言的手站在了大街中间,看着醉月楼旁边的那家古董店出了神。
“沈之扬。”
仍旧处于极度的郁闷中的沈之扬陡地听到兰遥叫自己,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天,想着今日自己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拜拜神。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了兰遥的面前,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干嘛,硬是把自己的脸撇向了另外一边。
“沈之扬,你觉得那间铺子怎么样?”
像是没注意到沈之扬在忿忿不平,细长的手指指向那间古董店。众人纷纷顺着那方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唯有容安和洛羽然二人,面目不惊。不过,说实在的,能让他们两个感到吃惊的事几乎不存在。
“挺好的。靠近醉月楼,来来往往的顾客很多。”
醉月楼一天下来的人流是无法算清的,更何况光顾醉月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我也觉得挺好的。不如就把它买下来,开家首饰店怎么样?”
沈之扬这才记起,那日在天云寺兰遥说要开间首饰店。本来他以为兰遥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兰遥这闲了下来又记起了这事。
沈之扬没吭声。因为,他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阴谋的味道。
“沈之扬,这事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后,我想看到皇城最美首饰店开业。”
他就知道兰遥今天把他叫出来是没安好心的,不对,是从昨日晚上他收到兰遥的信开始。想他今日,起了个大早,到了兰王府,看一众人等演了出不怎么精彩的戏又被人榨取银子就不说了,现在又要被拉去做免费苦力,真的是时运不济啊。
来来往往的百姓看着站在醉月楼前指指点点,身着华服而又气质不凡的四男四女,纷纷停下脚步。在路边摆着摊的小贩忘了吆喝,更有人撞到了街角的柱子上去,只惹得周围的人相互掩面而笑,显然是怕惊扰了贵人。
一阵疾行的马蹄声,哒哒地打在那街上,不由地让所有人都回眸去看清究竟怎么一回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皇城之内驾马飞行,甚至连愁眉苦脸的沈之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咦,他们身上穿的不是兰王府的护卫服么?”
叶轻辰指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护卫,压低了声音道。本来还在仔细地看着那家古董店的兰遥听了叶轻辰的话,不由移开目光,仔细地看向路过的飞马。她记得,兰王府的护卫衣角上全都绣了一朵淡紫色的兰花。
“难道是兰天逸出了事?”
兰天逸是兰王府的嫡长子,自幼跟着兰王学习行军打仗之术,深得兰王爷的喜爱。三年前被派到南边守护边疆,更是屡建功勋,被皇上封为了“镇南将军”。
兰王府的将士虽不及容王府的威名远扬,但也算是一支虎骑。这群人身着兰王府的护卫服,十有八九是兰天逸身边的人,如今如此的行色匆匆,很大可能是兰天逸出了事。
“叶轻辰,拦下来个人问问看。”
一枚铜板从叶轻辰的手中飞泻而出,一举击在了马蹄之上。还好那护卫反应灵敏,一个跟斗便到了地面。
“本将军乃是西四门禁卫军统领,来者何人,为何在皇城之中骑马飞奔?”
叶轻辰上前,报了自己的名号,一脸的正色。
那护卫本来还是怒气冲冲,听到叶轻辰说自己是禁卫军统领,立时朝着叶轻辰的方向行了礼。
“回将军,属下乃是兰王府护卫,奉命护送兰将军回城。”
叶轻辰继续朝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望着那护卫。
“既是护送兰将军回城,为何不见兰将军人?”
护卫握着剑,稍微迟疑了一下。经他这一动,兰遥更加地肯定兰天逸出了事。
“起来回叶小将军的话。”
俗话说得好,人的名树的影,他们这些护卫虽常年跟着兰天逸在外守护边疆,但是容安的样貌和那通身飘逸的气度却是始终铭记于心的。
“回安世子,叶小将军,我等奉命护送将军回城,没想到在离城500公里远的凤栖山遭遇了贼人的偷袭。”
凤栖山?遭遇贼人偷袭?
“你们一共多少人护送将军回城?”
能够被选来保护兰王府的大少爷武功定然不弱,如今却是如此狼狈地前来皇城报信,想必那贼人也不是一般的贼人。
“一共十二人。我们兄弟二人出来送信的时候还有一个兄弟守在了将军身边。”
容安看向正琢磨着什么的叶轻辰。
“叶小将军,这凤栖山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贼人了?”
容安如此说,显然就是在怀疑有人刻意地安排了这场偷袭。朝着那二人挥了挥手,他们一行人便不紧不慢地朝着兰王府走去。
“遥儿,你不用担心,你哥哥他一定没事的。”
眼瞅着兰遥一言不发,赵萱不禁轻声地安慰道。
“我知道他肯定会没事。”
若是连几个稍微厉害点的贼人都挡不住,那她便不禁要怀疑兰天逸大将军的称号是不是浪得虚名了?
“遥儿,你真的不是在担心你的哥哥么?”
像是没听到兰遥的回答,洛羽然一脸意味深长地接过话锋。兰遥回过头来,一双星眸像是利剑一般将洛羽然从头到脚扫射了一通。
“我担心我哥哥好像没什么不对吧。不过,三皇子您是打算在北祁长住下来么?”
洛羽然语塞,他这是再一次被人嫌弃了么?沈之扬上前右手自然地搭上了洛羽然的肩膀,二人就这么推搡着自觉地离兰遥这个不定时发功却又破坏力十足的炮弹远了几步。
“其实说起来,三公主和兰将军也算是很般配了。”
远在自个寝宫里的南宫离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讨人嫌,一次两次地被人琢磨着嫁出去,还是被自己中意的那个人。
“不行。”兰遥大叫出声,惹得众人纷纷一脸问号的望着她。“她要是嫁给了我哥,我岂不是要喊她嫂子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张子言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想着兰遥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三公主。
合计着兰天逸遇袭的事马上就会传遍整个皇城,几个人便在兰王府门口分了手。浅云跟在兰遥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兰王府的一众下人仍旧对那日兰遥掌掴兰雨柔的一幕记忆犹新,个个闷头做自己的事,哪里还有往年对兰遥的不敬?
第五十章 兰天逸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