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把心一横,果决的道:“行不行都只能这样,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把他们换下来的。听我的,你先坐下,集中精神,如果能把他们引下来,你一定要把他们镇住,千万不能让他们反客为主,反占了你的元神。”阿四仍旧不愿放弃他替阿苏赎罪的想法,说道:“兄弟,机会可只有一次,要是不行,他们岂不是就要被阿苏宝死了?要不然,还是按我刚才说的办吧,咱们以一换七,怎么也不算亏本!”
我见阿四执意要帮阿苏赎罪,不觉有些生气,喝道:“都什么时候了,少废话,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再这样,我马上让小玉带我们出去,一个也不救!”话一出口,我便觉得口气有些重了,放缓语气,抚肩劝道:“好了,你也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自己如果没有贪念,阿苏怎么也不可煽动他们,咱们现在尽人事,能救就救,实在不能,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阿四见拗不过我,沉声叹了一息,摇摇头在我身边盘膝坐下。
我又叮嘱道:“兄弟,一会儿你可得吃紧些,他们虽说被烧了这么些天,元神已有些虚弱,但受惊之后的挣扎也不可小瞧,更何况你一个人镇住他们七人!”“放心吧,你尽管施为就是了,我镇得住!”阿四肯定的点了点头,平静的合上了双眼。我回身看了看那船长他们,双手一交,在胸前结了个不动印,正欲先施法为阿四稳固元神,好助他镇住船长他们,却听秦海在我脑中说道:“真有你们的,心锁已经开了,放手施为吧,一会儿我帮你们压住阴火。”
一听这个,我不觉心中有气,暗自嘟噜了一句:“马后炮,早先怎么不说?”秦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怪我,天爷,之前我确实不能说,而且知道了方法,难免心有不诚,所以…对不住了!”不就是舍身开锁吗?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一直能听到我们的心声,暗中提示一下总行的吧!我们能冒险进来,还不能说明我们是真心救人的吗?扯淡!我听秦海轻笑了一声,再也不去理他,心里却道:“好了海兄弟,气话而已,我知道任谁看了这种惨状,也会心生惧意,不怪你,何况你还有誓言在身呢!”
秦海那头又传来一句,“知道就好,快施法吧,时间不多了,你看那些阴火!”我定睛一看,只见那些阴火越来越大,之前的幽蓝之色,已经开始发白,而船长他翻滚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每次避过阴火的那一面已经不能完全复原了,照这样下去,顶多十来分种,他们就会被烧个干净。我急忙抱住不动印,凌空画出符咒,念诀道:“不动如山,强身固魂,结印以召,返朴归真。赦!”
我抱印一指,凌空画出的符咒金光一闪,分作十道三大七小的金色符咒飞向阿四,在他四肢、印堂、胸前、小腹护住七魄,头顶护住三魂。我回转身来,双手一分,各结道印,在身子两侧同时画出引魂符,再以我的元神之力分注其中。其中三魂之力归左,化符为金色,七魄之力归右,化符为紫色,口中喃喃念道:“以魂引魂,以魄引魄,魂魄相合,肉身相接,合!”
我双掌一拍,金、紫两道符光应手而动,在我身前合成一个金紫之光不停流转的人形。我一手定住人形,一手再划一道引魂符,将之拍向船长。引魂符一入阴火的范围,我全身同时泛出蓝色的火苗,头发、衣衫顿时被烧成飞灰,身上肌肤瞬间龟裂,一阵强烈的灼痛感袭上心头。想必我外面的肉身虽不至溃烂,至少全身肌肤也是炙红如火,须发皆枯了吧。
我忍住疼痛,发出道令将船长的肉身引入那道人形,再压缩为一个鸡蛋大小的光球,打入阿四的尸狗魄,让他依附于上。这人身七魄分为,尸狗、伏尸、雀阴、蚕贼,非毒、除秽、臭肺,分别属心、胃、肾、肠,胆、肝、肺,其中以心魄最强。为免阿四刚开始承受不了,我便从心魄开始附神,等他慢慢习惯以后,其余的也就更加容易控制了。至于之前强化阿四的三魂,是要助他守住精、气、神,万一他被别人的元神反噬,至少也能留下解救的余地。
当船长的肉身被抽离以后,我撤去平台上那道引魂符,身上的阴火瞬间消去,但那个平台上的阴火却猛然大炽,瞬间变为白色。且不论热力有多强,只那光芒就剌得我双眼生痛,无法睁开。光线猛的一暗,阴火被压了下去,却依旧是白色,滚烫的热力给本就灼痛不已的我再添几分痛楚,不过比之刚才火焰暴涨时却好了许多,反倒让我心情一松。“快些,压不了多久的!”秦海在我脑中催促。
我急忙更次引动法咒,依次施为,把其余几个水手接引下来,分别打到阿四体内。越到后来,洞里阴火的热力就越强,阿四支撑得也就越辛苦,到第六个时,阿四已经是全身乱颤,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嘴里胡乱发出六种不同声音所混杂的哀号声,那声音直惨得我心里发毛。这时六个平台上的阴火越来越强,明显秦海也压制得无比辛苦,我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急忙施法将最后一个水手接引下来。
就在最后一个水手被打入阿四身上时,洞里的七道阴火猛然爆涨,挣脱了秦海的压制,轰的一下爆燃开来,瞬间挤满了整个山洞。眼前顿时一片白色,转瞬的痛楚之后,便只有身体片片化为飞灰的感觉涌上脑海,甚至连向小玉发出信号的时间都没有。还好,小玉见机得快,在我感到元神就要被阴火吞噬的那一刹那,用灵符把我们召了回去。
元神归体之后,我先是感觉到身上无比灼痛,接着便听到“轰…碰…”的两声响,紧接着便是小玉的一声尖叫,随即鼻中传来一阵焦臭,那是我须发皆被烧焦的味道。我来不及细看,急忙挣扎起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阿四身上的七道元神和肉体释放出来,再唤醒阿苏。也不管船长他们投到了何处,如今的情形如何,径自回转身来欲要撤去阵法。不过,只听四周不断有惊恐的惨叫与痛楚的哀号传来,也能料倒船长他们已被救了回来,至于能不能复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我看到法坛上那个盛满清水,当作明空镜的玉碗竟已碎裂,但坛上却只余了下少许水渍,想是阴火的热度太强,竟然透过明空镜,把一碗清水烧得只余少许。更加让人心悸的是,我与阿四那两个本命引,竟已在坛上化作了一堆灰烬,而包裹铜镜的棉布,则早已被烧成了飞灰,掉在铜镜下面。我来不及庆幸,烧过符咒,发过令牌,把三个阵法一一撤去,之后便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我隐约听到小玉的一声惊呼,随即感觉到被撑住的地方一痛,耳边恍恍忽忽的都是些水手们乱作一团的呼喊,还夹杂有一些惨叫与打斗的声音。我感到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到了床上,之后便隐约是小玉不知所措的声音和秦海喝呼下令的声间,随后,无数纷乱而又急促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过了一会儿,我感到身上的衣服被人脱下,跟着便有一些凉凉的东西抹在我身上。这时我耳边的声音很杂乱,很模糊,但一个嘤嘤哭泣的声音却无比明显。
那些凉凉的东西抹在我身上以后,我感觉全身像是先被火炉烤得焦热难耐以后,又忽然吹来一阵凉风那样的舒服。灼痛渐消之后,困倦便一阵猛过一阵,终于让我沉沉睡去。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以后,我感觉有两片温暖柔软的物什贴到了我的唇上,又轻轻渡过一条湿滑柔暖的精灵,撬开我的牙关为我送来一口甘泉。被阴火焚烧以后,我早就渴得烧心,贪婪的吮住那条湿滑的精灵,用力的吸取着送来的甘泉,要不是双手无法动弹,我一定会死死抱住那个精灵。
那个精灵可能是被的吮吸得痛了,轻轻“嗯”了一声,微微一挣,便又静下,任由我把她像要吞到腹中一般的吸吮。甘泉一口口的送来,灭掉了烧心的焦烦之后,我又沉沉睡去。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喂到我嘴里的却是咸香腻滑的浓汤,这时我已经清醒了些,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小玉在以口相哺,喂我喝粥。我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暖意,想要伸臂紧紧的抱住她,可刚刚一动,我全身的皮肤便传来一阵像要撕裂一般的疼痛。
小玉低呼了一声,依稀说了句:“爷,弄痛你了吗?”我心头又是一暖,随即便是一酸,眼里不由自主的滴下泪来,泪珠从眼角滑落,刚开始还是热热的时候,引来我皮肤上一点隐隐的灼痛,除后便凉悠悠的极是舒服。小玉可能是以为我被她弄痛了才落泪的,急忙拿软布为我轻轻沾去那两滴泪珠,隐约嘤嘤低泣着道:“对不起,爷,是小玉的错,小玉下次小心一些,不会再弄痛爷的。”
我很想告诉她我是因为感动才落泪的,却偏偏提不了气,说不了话,只得任由嘤嘤哭泣的小玉更加小心的喂我喝粥。很快,我再次沉沉睡去,梦里却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我很努力的想要记住那些梦境,但每次醒来之后,却只能记得梦境里的感觉,有担忧的梦、惊怖的梦、甜蜜的梦、狂放的梦…总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喝过几次粥,敷过几次药后,我终于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片幽蓝,一如宝洞里那些阴火的颜色,甚至斜斜透过舷窗的阳光,也变成了幽蓝之色。我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眼前仍是那一片幽蓝,我急切的想要扭动脖子再四下看看,可刚一用力便传来一阵剧痛,而且,脖子也根本动不了分毫,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只听“咿呀”一声门响,随即便是小玉一声既惊又喜的呼唤:“爷!你醒啦!”“嗯!”我本来想说话的,但怎么也张不开嘴,只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第39章: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