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天涯涕泪一身遥
本来吴子虚帐下有两个参将,自也有两个参将营帐,上次夜探魏营的时候,那个参将没回来,便只有秦冲一个了，为了表示重视，吴子虚特地为萧统单批了这个帐子。
帐子不算很大,里外也隔着两间,比起军中统领吴子虚的,自是小了一号,不过也不算小,至少用来安置楚琬姐弟已经足够了,萧统很满意。秦冲随着萧统看了一阵，便告辞说过几日新兵可能就要来了，营中还有许多军务要办理，于是先行回去，萧统送他出了帐子后，便一路向丁字营走去。
刚到营门外。便听得巡逻的士兵停下脚步向他躬身道：“杜参将！”
想来吴子虚早已经将萧统的任命告知了全营上下，萧统也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向那几个士兵道，“不要管我，仔细巡逻！”，说完便向继续向丁字营门走去。看着萧统逐渐远去，这几个巡逻的士兵便相互交谈起来，
“听说新任命的参将原来就是丁字营里出来的小兵，因为救了我们统领一命，才一步登天的。”
“可不是吗，前几天听说吴统领砍了好几个冒充杜参将的小兵，那不，人头还在前营挂着呢！”
“听说这个参将在战场上可勇猛了，上次把魏营都搅了个底朝天！”
“可不，要不人家能当上参将，你还只是个小兵！”
“张二蛋，别看不起人，老子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好好巡逻才是正事！”
…….
刚到丁字营营门外，便听到里面的一阵调笑声，看来自己这一个帐子里的弟兄并没少几个。
“天羽，你说上次遇见几个进村的魏兵，最后怎么着了？“
“快说啊！”
“说啊，买什么关子，我还等着呢！”
这几个人的声音听这倒是很耳熟，想来还是原来帐中的几个弟兄。
“别着急嘛，上次那几个魏兵看样子好像喝醉了，走路一步三晃的，我和继业、大东子几个人壮着胆子就埋伏在他们必定要经过的两边山坡上，扯着一条平时捕鸟打了结的的长绳就横在路中间，等到那几个魏兵踏过，起劲一拉，你们猜怎么着了？”几个时辰下来，想来不认生的李天羽和这些人混得就很熟了，只听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吊着那些人的胃口。
“后来怎么样了？”
“难不成你把他们杀了？”
“把他们捆着丢尽河里，淹死他们？”
李天羽顿了顿，大笑道：“谁还敢看那，我们早跑了！”
“呵呵，你敢耍我，看我不好好治你！”
“叔叔，叔叔，痒，咯咯，痒！”李天羽好像只被人咯着腋窝，笑得一时喘不过气来。
萧统其实十分明白，天羽刚刚编的故事太过粗慥，这些兵士并不在意天羽说的故事怎么样，只是由于这军营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聊，无以调剂，如此而已。掀开帐子进去，正看到天羽满屋子跑着，后面一个汉子正在后面假装追逐着，顺叔则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追逐打闹，楚琬正在里面收拾着床铺，天羽慌不择路，向帐门处跑来，撞了萧统一个满怀。
萧统搂着天羽的小脑袋忙对里面的众人笑道：“好了，别闹了！”
帐里的几个兵士包括顺叔在内一见萧统正在在帐门口，忙躬身道：“参见杜参将！”
“都是自家弟兄不必拘礼！”萧统可不喜欢这一套，忙摆摆手道。
怀中的天羽则抱着萧统的大腿，向上望着萧统道：“叔叔，参将是什么东西，你当了大官了？”
“参将啊，可不是什么东西。好了，诸位弟兄明天还要操练，早些歇息吧！李玉，天羽、顺叔，跟我出来一下！”萧统对这众人说道，转身抱着天羽出了营帐。楚琬顺叔也跟着萧统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顺叔，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兵了，你先去吧，住在我的帐子吧！”
顺叔不禁有些老泪纵横，转身便向那边营帐走去，嘴里还不停地低声说着“真有出息“”我没看错“之类的话，顺叔在军营中一辈子了，还是个小兵，心里自是对当了官的有些敬仰，萧统也不去管他了。
“楚琬，女孩子在这军营里有些不方便，我也新分了个营帐，以后你就住在里帐，我和天羽住在外间！”萧统对一旁的楚琬说道。
“那怎么能行！”楚琬反对道。
“没什么不行的，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天羽，好不好？”萧统以为楚琬想的多了，便看着天羽问道。
“好，以后叔叔还要叫我学功夫，他们说，叔叔会武功，那些魏兵都害怕你，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天羽眨着眼睛天真地道。
萧统满口答应道，“以后我教你！”
三人进了萧统的营帐，便各自歇息了，一夜无话。
两天后，
一大早,补充的兵员们便已经赶到了营中,刚到营中便被召集在一起等待分营。
校场上。
吴子虚一身戎装地大步走在校场中央,看着这一千五百余人的队伍,如菜市场般的,乱糟糟的,吴子虚脸上怒气渐生。此次，大军一共补充了三千多兵士，就分给吴子虚将近一半，足以看出夏侯古对他的重视了。
“都给老子住嘴！”吴子虚吼了一声。
底下好像没听见似的，却还是一片喧闹。
“把那几个拉出去砍了！”吴子虚指着几个相互交谈着的新兵蛋子。
底下几个膀大腰圆的亲兵得了命令便立时下去将那几个人双手反剪揪了出来，说着便要往营门外拉去，那几人这才知道今个性命不保了，扯着嗓子大呼起来，“统领！饶命！饶命！”
吴子虚哪里管他，使了个眼色给那几个亲兵，不一会儿校场外便传来几声凄厉的喊声，再后来便是一片死寂。奇怪的是，萧统和秦冲好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的在相互交谈着。
校场中原本喧闹异常的新兵看到这一幕，方知道这个统领并不是多么好说话的，胆子小的几个早已是两股淋漓，颤颤欲倒了，校场中一时也安静了下来，唯一能听到的便是或细或粗的呼气声，喘气声。
“今后进了军营，一个个都他妈的给我老实点！”吴子虚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老子吴子虚，秦冲、杜明，这两位参将今后便是你们的上司！”
萧统、秦冲出来见礼。接下来分营、领号自是有专门的军佐负责，到了正午时分，各营新兵便已经各自入住。秦冲手下的兵士比萧统略多些，大约在七百人上下，萧统的刚好六百零三人，剩下的便是吴子虚的手下，孙起来，吴子虚这一军营可谓是夏侯古军中人数最多的一个军伍了，刘高身为夏侯古的亲信，手下也不过一千余人，军中吴子虚风头正劲。
“杜公子!”正在各营巡视新兵安置的萧统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
“嗯?”在这军中几乎人人都称自己为参将,这个小兵怎么这么称呼,萧统转过身回头上下打量着这个身穿小兵服饰满脸大汗的汉子,此人个子不高，但是两只小眼炯炯有神，身体壮实，面黑色略显黝黑，这个人好像自己确实在那里见到过,可是具体是在哪里,自己却是记不起来了。
“杜公子，你记不得我了？”那汉子提醒道，“我是杨庆啊，去年的时候，在御风寨？”
“杨庆！你不是好好的在御风寨，跑到军营里做什么？”御风寨，这个让萧统黯然的地方。
“御风寨？早散了！”杨庆欲言又止。
“到我营里说吧！”这里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禀报统领！那几个小兵带来了，就在帐外！”吴三宝，吴子虚身边的亲兵，微躬着身子向吴子虚报告。
“带他们进来！”吴子虚声音不大，但是这不大的语气中满是让人敬畏的语素。
“参见统领，小的们些统领不杀大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进来的正是午时校场被拉出去处斩的几个小兵，不知吴子虚为何没有杀他们。
“好了！你们几个碰着老子今天心情好，以后再有二次，你们知道后果！”吴子虚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以后你们几个也不能呆在我的军中了，这样，三宝，把他们几个带给路统领，他那边正缺人！”
“是！”吴三宝应声，转身对那几个跪着的小兵道：“走吧！”
“是，是！”几个小兵诺诺答应着跟着吴三宝出了营帐。
“这小子！”吴子虚侧仰在太师椅上，脑中慢慢回想着上午校场点兵，萧统给他出的这个有点子馊的点子，不禁轻叹出声。
萧统营中，楚琬，顺叔在营门外不远处一左一右地站着，天羽小孩心性，到处在军营中乱晃，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他的踪影。帐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些话语……
“……御风寨怎么回散的这么快？”
“自此公子你们几个人被寨主放下山后，寨中便有些主事对寨主很不满，说是寨主为了自己的，自己的儿女私情，放掉了御风寨的大仇人，寨主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后来我就没见到寨主了。”
“后来怎么样？”
“后来，记得是半个月后，那天夜里我睡得正熟，便听到外面喊天喊地的，还有人的惨叫，我当时以为是官军来了，那几日，官军一直在山下驻扎，说是要招安。当时我叫起了同伴，赶忙穿上衣服，拿了兵器，便外冲去，谁知道，出了门，倒是我傻了，哪里有官军的影子！只是我们山寨自己在闹内讧，以前这种情况也有，只是没想道那一场闹得哪么大，几乎是全山寨的人都在杀，你杀我，我杀你，我也不知道该帮那边，后来找到一个与我相熟在寨主身边当差的弟兄问了才知道，原来王豹那贼子约计了几个心术不正的主事想取寨主而代之，正与王主管手下的人杀的难解难分。听我那小子说，寨主几天前就离开了山寨，一直都没回来。”
“蓝若那小丫头没什么事吧？”
“我正要说呢！来王豹那一伙人的实力实在是太大了，王主管支持不住，便抱着少主跳崖了，估计……也不知生死了！”
“跳崖？王豹这个狗贼，当时一时疏忽，放过了他，没想到……”公子不必自责，坏人自有恶报，王豹那小子正得意的时候，谁曾想，冠军突然上来了，王豹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来天还没亮，山寨就被官军占领了，王豹那贼子也不知被那个官军杀了，不见了踪影，官军倒是不像以前到了山寨便大肆抢掠，只是把我们这些男的逮了起来，押送到了这里充军，初我们御清军的弟兄大部分都被押送到这个地方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刚到军营，记得与其他弟兄好好相处认识一下，还有，你回去以后，把当初你们山寨的弟兄统计一个名单给我！“
“是！参将！”
“去吧！”
这是只见帐帘掀动，杨庆一脸喜色地从里面走出来，楚琬刚要进去，就看见顺叔摇了摇头，御风寨的事情他曾经听萧统醉酒的时候提过。
“蓝若也死了？还有谁，下一个该是我了吧？老天啊你究竟要作弄我到什么时候？“萧统说着一首拍掉酒坛的封泥，仰脖畅饮起来，酒虽是军中禁令严明之物，但是谁奈何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参将偶尔酒醉。
楚琬和顺叔小心地将醉得人事不省的萧统抬到了卧榻上，看着萧统一脸的大汗，坐在床边沿的楚琬转头对一旁的顺叔吩咐道：“顺叔，打些水来。”
“知道了！”顺叔答应着重去了，楚琬是女儿身的事情，顺叔昨天晚上刚进营帐就听萧统说过了，至于这件事没必要瞒着他，迟早也会知道了。
“嘉儿，嘉儿……霜华，别丢下我，别丢下我！”萧统口中仍喃喃地呼喊着，左手则紧紧地抓着楚琬的手。
楚琬也不挣脱，任由他攥着，脸上厚厚的伪装遮住了她的真实想法，只见她用另一只手拿着丝巾擦拭着萧统头上的汗滴，不知何时，萧统的眼角慢慢地开始渗出着两股细流，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楚姑娘。水来了。”顺叔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在萧统营中顺叔只称呼她楚姑娘。
楚琬不留痕迹地抽出了手，轻声道：“知道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