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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谁知错管春残事

第五十四章谁知错管春残事
感觉口中有些干渴,萧统迷迷糊糊地说道:“水,水……”
隐隐约约听到不同嗓音的欢呼声:“醒了,他醒了!”
口中随即便被灌进一些凉凉的液体,萧统又昏了过去。
待到萧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色茫茫二更时分,萧统睁开眼便见得一个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正趴在床边一个不大的案子上打着鼾声。
萧统试着活动着手脚,这一动胸口处顿时牵引着阵阵隐痛,胸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包扎着厚厚的白布,自己原来的的兵士衣衫也已经被人换了一身有些发白的青色衣衫,只是有些小了,不太合体。忍着疼痛,萧统蹑手蹑脚地直起身来,穿上鞋,直起身来,正要走动,却不料一个踉跄,倒在了床上,胸口的疼痛愈加厉害,白布上也慢慢渗出了鲜血,萧统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一声响动很大,那个正酣睡入眠的男孩被这一声响动惊醒了,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看到正倒在床上呻吟的萧统,猛地起身向床边走来,大惊道:“大姐吩咐说,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
萧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向那男孩道:“小哥,这是什么地界?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说呢,你都昏迷了快七天了!前天倒是醒了一会,不过又昏迷了!”那男孩道,“我们这里是李家村。”
“李家村?那你知道淮川郡离这里有多远?”萧统顾不得惊诧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出口问道,希望这里不是魏境才好。
“不知道!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就是十里外的市集。”男孩张着天真的眼睛看着萧统,“不过,叔叔,你那匹马,可真漂亮,你能教我骑马吗?”
“好,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就教你!”萧统想着这个男孩不能问出什么了,听到他要学骑马,于是笑道:“不过,你得告诉你的名字吧?”
那男孩听到萧统话锋一转,以为他不同意,脸上登时尽显失望之色,听到萧统只是问他的名字,忙急道:“我叫李天羽,姐姐说就是天上飞翔的大鹰的意思。”
“哦?天羽,好名字!”萧统笑着道。
那男孩一脸傲气,欢声道:“那是,我姐姐可是这里最有学问的人呢!她不但会缝制衣裳,还会念书呢!上次要不是我姐把你救回来,你可能早就……”
这男孩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门外一声轻斥:“羽儿,不得胡言!”
“吱呀”一声,门被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推开,门打开后随之进来一个衣着简朴容貌清秀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大小,手上拖着白布,刚进门,便对那男孩说道:“天羽,你替这位,这位公子清理伤口,换上绷带。”
李天羽口无遮拦地道:“姐姐,以前不是你来换吗?我又不会!”
“让你换,你就换!”那女子听到李天羽的话,脸上顿时红霞围绕,好像熟透了的苹果似的,对那男孩斥道。
“姐姐,你的脸怎么红了?”李天羽还在“不知好歹”地说着。
“咣当”一声,那女子摔门而出。
“真是奇怪!”李天羽看着萧统一脸纳闷道。“姐姐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萧统心知那位女子可能是害羞的缘故,一想到那女子曾经经常为自己换药,脸上不禁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你还有伤在身呢?再说我也会换药,刚才只是逗姐姐玩呢!”李天羽反对道,其实他的内心中对这男女之事还不甚了了,只是想着现在讨好这位叔叔,以后求他学骑马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
萧统看着这个看似人小鬼大的李天羽,笑了笑。
不一会儿,李天羽便身手利落地将旧的绷带换下,新的绷带包好了。
“好了!”李天羽满意地看着萧统身上绑好的绷带,仿佛像是欣赏一副艺术品似的,搞得萧统哭笑不得。
“天羽,天不早了,明天还有事情呢!”门外又响起那女子的声音,看来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离开。
“知道了!姐姐!”李天羽向门外喊道,说着向萧统望着开了门,道:“叔叔,你先睡吧!我走了!”
萧统冲李天羽点了点头。
门轻轻地关上了,远远还能听到姐弟两人的说话声。
“天羽,明天别忘了给王大婶送些柴禾!”只听得那女子道。
“知道了,姐姐!”李天羽嘟囔着。
“你这孩子!”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心越来越野了!”
“姐姐,那个叔叔说要教我骑马呢!”
……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萧统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不知吴统领他们逃得出去没有,还有那个顺叔,怎么一开战就不见了他的踪影?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怎么回去?还有天羽,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与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孩这样熟识了,想着想着,眼皮逐渐发重起来,萧统又昏睡了过去。
雄鸡一唱天下白,转眼已是日照三杆了,“笃笃笃笃”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睡得正迷迷糊糊萧统被这敲门声惊醒了,披上了外衫,趿上鞋便走过来打开了门。
门外正是昨天那个女子,李天羽的姐姐,那女子看着刚刚起床的萧统正披着自己父亲留下的衣衫,显然有些小了,缓声道:“这位公子,饭已经做好了,等会让天羽带着你吃饭。”
“姑娘,公子什么的不敢当,只是个小兵罢了,叫我杜明就行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受我一拜!”萧统蔚为躬了躬身,饶是如此,胸口上的伤口仍牵引着阵阵隐痛。
“不敢当,救人于危难,父亲自小就教与我的。”那女子接着低声道,“我叫楚琬!”
“楚琬?那天羽……”虽然那女子声音很小,萧统还是听到了,只是十分奇怪姐弟两人的姓氏为何不同,出声问道。
“天羽是个苦命的孩子,前些年天羽还很小的时候,他父亲被官兵拉去当了兵,母亲又到他乡改了嫁,自小我就收留了他,把我只当亲姐姐待。”楚琬叹了一口气,才道。
这时天羽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对两人叫道:“叔叔,姐姐!饭好了!”
楚琬冲着李天羽道:“知道了,就去!”
转眼间,萧统在这李家村加上养伤昏迷的时间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这半个多月中,萧统从村长处终于了解到李家村的西边七八十里路的地方便是淮川郡了,原来那夜自己驱着马想着回淮川,竟然朝着安丰方向赶来,生生错过了淮川。
李家村离着淮河不远,靠山吃山,遇水吃水,这里的人大都以打渔为生,民风淳朴,是个景色宜人与世无争的小渔村。
不过由于靠近边陲的缘故,这里的壮年人大都被拉去当了兵。楚琬的父亲就是几年前被拉去修河工,后来淮河发水,水坝倒塌,她的父亲也被大水冲了去,连尸体也未找到,熟悉历史的萧统自是知道那年正是公元516年,梁武帝萧衍久攻寿春不下,不顾手下大臣劝阻,欲在淮河修筑堤坝,水淹寿春,征召十几万民工修筑十多公里长的堤坝,谁知后来淮河汛期到来,堤坝决堤,淮河大水将十几万筑河的民工都淹没了,是以村里大都是些手不能砍,肩不能挑的老弱妇孺,当然也有像天羽这样年纪不大的孩子,一个村算下来也不过七八十人。
萧统本以为这样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倒也很好,却不料想他不找麻烦,麻烦却像是长了眼似的偏要找向他。
这日,萧统耐不住天羽的盛情,教他学起了骑马。说起骑马,萧统倒是很在行,在前世萧统对于汽车一类的代步工具很是反感,在周末空闲的时候,在马场溜着几圈,一来放松一下疲惫的大脑,二来找寻一下属于自己的快乐,搞得女友慕容霜华总是调笑他说:“你呀,真应该生在古代,整天跟个畜生没完没了的!”谁料,一语成偈,自己真的回到了古代,而霜华,现在也不知在那里。
收拾了一下心情,萧统认真地教起了天羽,从最基本的上马开始。天羽这个孩子很聪明,比较认真,是以一个半天下来,已经能骑在马背上溜达几圈了,在马上欢喜地只是不肯下来。
两人正在嘻哈作乐,却不料想楚琬神色慌张地跑来,冲两人喊道:“不好了,蛮子来了!”
一听姐姐喊道蛮子来了天羽惊得在马上坐不稳,萧统伸手把他抱了下来,蛮子,自然是北魏的散兵游勇了,听村长说这些人时常到村里骚扰,无恶不作,是以天羽虽小,听到蛮子两字小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看着身边的楚琬也是一脸惊慌,萧统沉声道:“来了多少人?”
“不清楚,许有一二十人,我正在河边洗衣服,便看见那些蛮子骑着马向村子方向走来,衣服也没拿,便想要回来告诉你!趁他们还没来,你先快逃吧!”楚琬急道。
“天羽,把我的剑拿来!”萧统回头对天羽说道,天羽一路小跑地向屋子跑去,转头对楚琬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躲,任这些几个蛮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一处房子便已着起了大火,正是王大婶的屋子,萧统接过天羽拿来的长剑,这把长剑还是在魏营中捡的,不料想竟一直带到了这里,上了马背,萧统看着依赖你担心地楚琬姐弟,道:“你们赶快顺着这条路向西逃,不要回头,没事的话,我会去追你们的!”说完便把马向火光那边冲去。
一群魏兵正肆无忌惮的在屋子里“搜查”着,不一时便传来一阵惊呼,村长,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身后跟着十几个乡亲,这时正在跪在那几个正把玩着一个婴儿的几个魏兵面前,苦苦哀求着:“官爷,官爷,放过他吧,要钱我们给钱,要粮我们给粮,求求官爷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说着抱住了那个抱婴儿的魏兵的小腿。
“去你妈的!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那个魏兵一脚便把老村长踢得飞了开去,对着几个魏兵大笑道,不知说了些什么,但见他将那婴儿高高抛起,婴儿的哭泣声在空中摇荡,这时那魏兵将长矛直直地竖着,朝向空中,直直扎去,正中那个婴儿,哭声戛然而止。
这几个魏兵还在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看着矛上血淋淋的婴儿,不停地互相交谈着。
驱马赶来的萧统看到此景,本来想要只是警戒他们一下,将他们驱赶走也就罢了,此时心中倒是怒不可揭,顿时起了杀心。马影掠过,那个正在大笑的魏兵便被当胸刺了一剑,喉中呵呵有声,不时便气绝了。
底下跪着的乡亲看到魏兵的暴行,虽是些老弱妇孺,也不禁向这些魏兵发起了进攻,虽是不能打杀了这些作恶多端的魏兵倒也给这些魏兵带来了麻烦,萧统左右穿插,左一剑,右一刺,十几名魏兵只剩下了三个被几十个乡亲围在当中,脸上尽显惊慌之色,尤其是那个正在端坐在马背上,用衣襟擦拭着长剑上血痕的青年,时不时的冷光袭来,更让他们心惊胆战。本以为,来到这里本希望得了些便宜走,没曾想碰到了这个煞星,自己倒把性命搁在了这个地方。
这三个魏兵抖了抖尿湿的裤子,扑通一声齐身跪下,口中胡乱地说道,
“大爷,我们再也不敢来了,大爷饶命!”
“大爷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吧!”
还有一个则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饶了你们?”萧统冷声笑道,“那个婴儿可曾得罪过你们,你们呢,有放过他吗?”
话音刚落,乡亲们便发了狠死的向这几个魏兵打来,不多时,这几名魏兵便七窍流血了,死状当真是惨不忍睹,也是对他们对恶行的最好“回报”了,报应不爽,天道如此!
老村长已经被人搀扶着起来了,只见他颤巍巍地抱了抱手,向萧统道:“老丈代全村的父老乡亲多谢公子了,替东子报了仇!”东子就是那个婴儿的乳名,老村长唯一的的重孙子。
“不敢当,这些天多亏乡亲们的照顾,只是,经此事后,魏兵还会有人前来,这里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了!”萧统下了马,一脸受之有愧地道。
“我们早就决定全村迁徙了,只是乡亲们心恋故土,不想离开。这样一来,乡亲们快回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那村长显然是早就计量好了,只是没料到魏兵的突然来袭。乡亲们一听村长的命令,急急地本想了自己的房子,像是各自收拾去了。
“各处都在打仗,你们到哪去?”萧统问道。
“去安丰,那里有我的一个兄弟。”老村长拄着拐杖,道。
萧统此时突然想起了刚刚向西逃去的楚琬姐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想到此,萧统急忙向那老者告别道:“楚琬姐弟还在西边等我,我去看看!”
村长说了一句让萧统不甚了了的话,“好好照顾他们姐俩,都是苦命的孩子!”
萧统也没在意便急急地跃上了马背,驾马风风火火地向西奔去。萧统的心里对这些魏兵的仇恨早已不同以往,想来后来魏兵对他“煞将军”的称呼也可能缘故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