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一直不相信十四千辛万苦的弄那些个茉莉是因为自己喜欢。我暗暗笑笑,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淡淡的说,“那又有何妨?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府里的那些个茉莉还不是要遭殃?”
十三想了想,一副机灵古怪的样子,“也不一定,万一他是送给某个爱花高手呢?”
我不禁嗤之以鼻的说道,“哼,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比我还爱花的人。”
从此,十四成了我府中的常客,来了不是跟我要古玩,就是跟我要花草。当然最多的还是茉莉。却不见他养花后的心得体会,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这次他又从我这里选了两盆上等的黄菊,我不解,终于决定问个究竟。
“原不想你竟有这样的爱好,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正欣赏着我精心培育的黄菊,虽然他一直死死的盯着花看,可我却觉的他的心并不在此。
“这有什么稀奇的,就当做是我最新的爱好罢了。怎么了?四哥舍不得了?”
“呵呵,是有些舍不得了,谁知道你把我的那些好花都弄哪里去了,你可别怪我不相信你,看你这张脸就知道这花不是你自己养的。”
他惊讶的看着我,“有这么明显吗?这么不像?到是哪里个不像法?”
很明显他被我戳穿了。
我呵呵一笑,“我本也是胡乱猜的,你这么一说,原来是真的了。”
他一听,立刻暗下脸来,横眉毛瞪眼睛的看着我,“哼,就知道四哥心眼子多,算我倒霉。”
我见他并没有要说清楚的意愿,而且心想,即便是有,也不过是宫中的那些庸脂俗粉,亦或是老九带他去了哪个青楼认识了一两个徒有其表的庸俗女子罢了,于是便也没了深究的想法。
他又在两排黄菊面前来回走了两遍,挑出两盆的盛放正浓的来。
“四哥,还真别说,你也有两下子,以前不觉得你会养花是种本事,现在看来,还真叫兄弟我佩服。”
他说话的时候,黑眸子里透着一股别样的清亮和光彩,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因为他绝不可能用这么好的态度跟我讲话。
“那是自然,不过你现在发现了也不晚,怎么样?要不要跟为兄的学个一二?”
“那就不必了,我可是有高人帮忙培育的,就不劳四哥的手了。”
“高人?还会比我高吗?”
“呃……我说了您可别生气,还真有这么一位养花高手,就藏在宫里。只是她最喜欢茉莉,这不快中秋了嘛,我就想着换个时令的,给她一个惊喜。”
他的眉眼都无不透露着浓浓的爱意和甜美,声音也不自觉的柔若蚕纱。
“她?谁?”
他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挥挥袖子,说,“没谁,没谁。就要这两盆了,不错,给我包起来吧。”
见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我想要的答案一定会要到。
“什么?储秀宫里的?那不是良妃的住处?”
来人点头,继续道,“一个名唤琳琅的宫女,十四阿哥的花都给了她。”
琳琅……我不禁在心里仔细琢磨着这个再次在我心湖上撩起水花的名字。
“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十四爷常跟八爷去储秀宫,一来二往的,便和那宫女熟了,再加上那女子样貌喜人,活泼开朗,颇得几位爷的喜爱。不过也仅仅如此。八爷,九爷,十爷也在给那宫女搜集世间的好花,也许十四爷也是跟风。”
跟风?我会相信吗?我又想起和琳琅初遇的那个下午,就是十四突然冒出来为她解围,再看看琳琅当时看到他如看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的表情,叫我相信他是跟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继续给我仔细的观察这两人的动向,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不准有任何的遗漏,听到没有?”
他点点头,离开书房。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思绪再次变得浑浊,像一团剥不开的茧。老八,老十四,还有老九,老十。我简直难以相信。她究竟想做什么?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十四一定是欢喜她的,不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费这么多的心思。
至于老八,他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为什么他离的最近反而行动却不及十四?老九和老十倒真是跟风,不过冲着这丫头的性子去的。
果然红颜祸水。一想到这儿,我只觉得的一股气提到了胸口,很快就堵住了所有的出口,憋的我喘不上气来。
中秋宴会如期而至,我应诺只带了那拉氏,在有了妻室的兄弟们中,那拉氏虽不是最美艳动人的,但却是最贤惠得体的。就连我那看我不惯的额娘都喜欢的不得了。每每进宫,她总是要拉着那拉氏说个半晌。那拉氏也不抗拒,反而是很享受的侍奉在额娘身边,或许这就是我喜欢进宫时带她进来的主要原因。我一直都认为,妻妾不必成群,正室才是主心骨,有个这样贤惠大度的妻子在家里,丈夫才好安心在外打拼,不像某些虽然娶的好,却一直以畏妻闻名于世的人,即便他想在外面拼个你死我活,里面的人也会叫他走一步管三步,如何能走远?
宴会上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一般的舞蹈,一般的曲乐,跳来跳去,奏来奏去,都是那几首,时间长了,就容易叫人烦闷。
兄弟们挨个儿给皇阿玛敬了酒,一个比一个说的精彩,十四还赋诗一首以作风雅之式,文字中下,诗风豪放,确是皇阿玛喜欢的那一种。老八他们很是高兴,感觉像是自己阵营的赢了一局一般。太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喝着小酒,不就是因为皇阿玛昨日又训斥了他两句,至于一直耿耿于怀吗?真是叫我看不上眼。若不是他的身份,我岂会甘愿屈尊做跟随于他?
我又闷闷的喝了一口酒,转头一看,却不见了胤祥。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这样的宴会他怎么又溜走了?每年中秋他都会途中缺席,屡屡都被皇阿玛责怪,今年还是这样,真不叫人省心。
我趁人不防,借散酒之由偷偷的跑了出来。欢悦之声渐渐清退,只留下“吱吱”的蝉声。
我沿着熟悉的小径走着,他每年都会跑出来,却也都会去同一个地方。只为了去独自缅怀一下自己的生母,敏妃娘娘。
我记得敏妃娘娘薨的时候,胤祥才刚十三岁,他长的小,五官全都吸收了皇阿玛和敏妃娘娘的有点,所以格外俊朗。当时的几个弟弟里面,最和我有眼缘的就是胤祥了。
还记得他五岁那年开始去上书房读书学习,因为贪玩第二天没背会皇阿玛交代的诗经,小脸吓得惨白,哆嗦着仿佛是黑熊面前的小兔子。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无论皇阿玛打的有多重,他都咬着牙不哭,眼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可就是不掉下来。
我当时也不是很大,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疼不已。也许皇阿玛也动了恻隐之心,最后三下没打,只撂下一句话,“这三下我给你留着,明日你若还是不会,休怪我这三下不留情面。”
他哆嗦着嘴,咬着牙愣愣的看着皇阿玛,想哭却不敢哭出来,直到皇阿玛走了之后,学堂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他才放声大哭起来。我不忍,鼻子酸酸的,难受极了,我走过去,给他一块手帕,他水汪汪的盯着我,抱着我大哭。我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肩,从那时候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我要好好保护这个倔强的弟弟。
从此,胤祥成了我的小跟班,后来皇阿玛命我教习十三的书法,我们的关系又亲密了一层。想比较一打就会哭个不停的十四,我怎么都无法不更喜欢十三。
快到那颗桂树的时候,我刚想冲着不远处的胤祥喊一声,却被我看到更加惊人的一幕。他的肩上趴着一个女人,一个泪眼模糊的女人,胤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肩,一如当年的我。
过了一会儿,女人抬起头,像是赔罪般的跟胤祥点头哈腰,胤祥一派惯有的君子作风,只是就在那女人转头的一瞬间,我的呼吸瞬间停止。
第三章,中秋再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