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香气袭来,不似杏花香,不似桃花香,冰清玉洁,清清凉凉,像是从雪的身上沁出来的。晶莹的肌肤被月光蕴染得玲珑剔透,薄薄的,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掉,银雪,一个风姿如天山冰雪的男子。
此时立于他对面的是一名柔媚仙姿的少女,没有之前在大堂时见到的轻纱蒙面,此时她的姿容暴露在月光之下,好似披洒了一层透明轻纱般的月华莹衣。
玉足赤裸,悠祥之声叮铃悦耳,犹如洗涤的洁净,灵魂的升华。长及足裸的青丝柔润光泽,飘然如仙,身姿绰约,翩翩若柳。轻纱飘舞,仙姿华贵,眸之神采仿若天地之中所有的光华集聚,时而淡漠,时而悠然,时而慵懒,时而流转,仿佛只须轻飘飘的一眼,就能使人为之沉沦。
如天上皑皑白雪的银雪,仙姿绰约的紫荨,这两人同样都不属于凡人之列,雪的风姿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这已经是令人最为惊叹的上天杰作,以往江湖中流传的邪医仙子能与之平分秋色,然而现在,此时与他对立的紫荨竟然却比之更为出色,气势风华绝对在雪之上。
不须比较,只一眼就能评出谁更胜一筹,现在显而易见,紫荨没有悬念的拔得头筹。不过这些不过是那些凡人的无聊见解,雪早就在万年之前就已经脱离了凡人之列,利欲熏心,早就已经不是他所求,万年来的执念,如今在今天已经完全一半,他已经找到了他的执念。
“看你对于找到她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高兴,雪,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做吗?”
紫荨悠悠然的首先来到凉亭之中的石凳之上安坐,轻轻对着空无一物的石桌上挥一挥袖,齐备的整套茶具突兀的显现在桌子上面,一点也不介意旁边有人,随即便悠然的开始烧水沏茶,第一步的工序都没有落下,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贵气,气质非凡。
“在以往独自一人的无际岁月里,我的使命就是为了找到她。可是现在找到她却又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就像你以前说的一样,经过轮回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可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守护她的心,从我成为仙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上天诅咒,她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
雪说出这一番话之后却是在喟然长叹,不是他不争取,而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她爱上的女子,现在他对于她来说,不过只是初相识的陌生人罢了。想起当他自愿冰封,受尽寒冰刺骨的痛苦,就是为了找到心爱的她。
可是当他极力逃脱的事实却被紫荨一语道破,那时他的心就茫然得不知所措。而现在当他找回了她,并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时,以往的迷茫,现在却已然清醒,不是不爱,而是已经物是人非,就算是同一个灵魂,她也不再是以往与他相爱的她,万年的痛楚,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只是他并不为此后悔,就如当初下定决心一样,今生能护她一世,已经莫大的天赐,上天的考验其实并不是那个诅咒,而是让他明白,执着过去,那么将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正所谓一念入魔一念入道。
还记得这一世,当他第一次见到还是小小婴儿的她时,有欣喜,有彷徨,有痴恋,有迷茫……而这一次,当他决定要守护在她身边,并且朝夕相处,然而以前紫荨对他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犹如在耳,今次重见时的短短一句,却言犹在耳,仿佛突然醒悟一般,使他心胸开阔,升华到更上一层的心境,真是意外之喜。
原来命运之轮,早在开始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因果,他的未来,是生是死,全凭他的一念之间。找到这一世的她,就是为了了断与她之间的纠葛,红尘俗事,原来这就是天道,给予什么就会收回等价相同的因果。
一瞬间的明悟,使雪此时心胸开阔,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就连灵魂也得到了质的升华。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仙人其实也不过是比凡人多了神通之术,寿命悠久,却也没有完全脱离人的范畴。然而真正的仙,却是已经不再称为人,而是天道之下,拥有仙职的神明,履行该有的职责。
紫荨悠然的举着香茗随意浅啜,眸光不时的望一眼已经顿入空明的雪,她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在周围设置了隔绝结界,而这里已经是在另一个次元世界,在保证他不会被任何声响打扰到时,同样不会耽搁他的时间。
对于雪的进级,紫荨倒是乐见其成,这是他的福缘,也许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有此机缘,而她也不过是担当了一回有缘人的角色。
当雪终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身上带着隐隐仙气环绕,不只如此,就连心境也得到了提升,看来他的收获确实不小,虽然离真正的成仙只差一步之遥,但不可否认的是,只要当他斩断最后一丝羁绊之时,那么就是踏进最后一步,位列仙班,享人间供奉,信仰之力。
“雪,恭喜你!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功德圆满,成就仙位。”紫荨笑盈盈道喜,眸中全是喜悦,她也为雪的成就开心。
“呵,如今得此机缘,我还得谢谢你当初的点化。如今再次见你,却觉得比之以前更加高深莫测,你是我的朋友,虽然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我也承你的情。”当雪从玄妙的境界中清醒过来时,对于自身的变化,他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
如今他才知道,以前他也不过是坐井观天,井底之蛙。就算随时都能知道过去的天下之事,却也不过是一种天赋,并非仙家正统;除了能运用冰雪之力,却也不过一时,能力受限。
现在他却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心境更加的坚固,现在看待以前的执念,却不再执着,反而感到了解脱与释然。全然不同的视角,全然不同的感受,大自然中飘动的微薄灵力,他都能清晰的感知,照此修炼下去,相信未来他的能力绝对能得到质的飞跃。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紫荨笑逐颜开,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是朋友,不该如此见外。
作为朋友,有些禁忌她也会为他点明,算是提前扫盲吧!如此她收起笑意,神情一肃,认真告戒道“红尘俗事,浮华渲染,这些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而你却不能,随着日后的修为越深,就会越来越淡泊淡情,如果沾染红尘过深,将来必将因果缠身,轻者不得正果,重者魂飞魄散。希望你能谨记在心!”
这些问题对于紫荨来说的确没有多大的关联,只因她已身在最高点,虽然如此境况对于别人来说从起点开始就不公平,但事实如此,凡人得道必须经过上天的重重磨难,福缘深厚者才有可能修得正果。
然而天道也是公平的,紫荨的性子本就淡漠无波,虽然身怀强大力量,却没有一颗作乱的心,反而却是禀持着底线,只要不越过这条线,那么大家都会相安无事,反之亦然。
越是掌控强大力量,那么自身的责任也就越大,如果凭借强大力量四处作乱,别人收拾不了,天道也不会再容你,到时的结果就将是毁灭,魂飞魄散,世间也再无此人的痕迹存在。这些规则没有谁比紫荨更加理解,犹如刻骨铭心般清晰,所幸这些对她从来不是威胁,因此倒是不用太过在意。
“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注意的。今世恐怕也是我对她最后一次的守护,直到她寿终正寝,我想未来也不会再有交集。虽然心有舍,但更多的却是释然。”雪也同样神情认真的向紫荨保证道,他知道紫荨是为他好才会回报同样地认真。
他把手搭在心胸之上,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本以为他的心永远是为心爱之人而跳动,如今在他明悟之后,却是解放的释然。
是他以往在作茧自缚,一直没有想通,就算是同一个灵魂,然而在经过洗却记忆轮回得到新生,那时他就该明白,她已经不在,当年的爱人已经随着生命的消逝就已经不存在了。哪怕同样地灵魂,她也已经不再是心爱的她了。
雪在深呼吸之后,随之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原来放下心中的大石是那么的轻松,不是不爱,而是前尘已惘然,他不会忘记心爱之人,而是把她放在了心中的某处角落,这是他与她相爱过的证明,是最美好的回忆,她活在他的心中。
“如此便好,我可不想你这个朋友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呵呵,她来了!”说罢,紫荨的柔荑轻轻一挥,顿时,封锁的空间便已解除,恢复了正常时间的流动。
二人就像什么也没有变化一样,各自端坐在石凳一侧,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只剩下冒着热气腾腾的两杯香茗,茶香飘散在空气中,在此时的静夜中,犹显宁静悠然。
“这一杯就算是为她准备的吧!我先离开了,有事就把它折成纸鹤,剩下的它自己会飞回我身边。”紫荨轻盈一笑,随即便起身打算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在桌上放下三张信纸,寥寥几语交待一番,她相信雪会知道用法,不用她再祥细说明。
雪洒然一笑,也不客气的收起信纸,虽然有些事还没有跟她说清楚,不过想必以她的本事,想知道实情也应该不难吧!遂最后提醒一句,“她的转世就是烈如歌,如歌是暗夜冥与战飞天的女儿。”
悠悠离开的背影并无一丝异样,以紫荨的耳力,当然听到了这句话,只是并无在她心中惊起波动,只是在心中感叹,没想到她这般年纪就已经是姑婆了。辈份她倒是不在意,血缘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她最想见到的是在这里的亲人。
不知道尊哥哥现在他们可好?虽然可以询问雪,或者查看过去的命运之线,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如非必要,她倒也懒得浪费心神,倒不如直接回到暗河宫,到时不就什么也知道了吗?真是越想越雀跃,她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不知道他们到时的神情会是怎样的呢?
抛却身份,她也不过是个花季少女,娇艳可爱的女孩子,想要陪伴在亲人身边,共享天伦之乐。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