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地打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佛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前几日派去瓜尔佳府盯梢的人回报说:“四贝勒爷送玉芙格格的筝被搬出府,搬走筝的人行事低调得紧,不注意还真不知道他们是皇宫里的人,是奴才一路尾随其后才发现的。那些人做事谨慎,只怕是给皇上办事儿的,奴才什么招儿都使尽了,但瓜尔佳府的人没有一个敢透露此事半个字的。”
佛泰微一蹙眉,见此人还站在这儿,明白道:“事儿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那个人眼含愉色,道了句‘谢贝勒爷’便退下了。
人在无力扭转命运时就会想要借助酒精来麻醉自己,使自己不那么痛苦惆怅,虽说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但人往往还是会忍不住去选择这个最简单的逃避办法。
佛泰去了猫耳朵胡同的小酒馆儿,那里本是我经常去的,我喜欢这个胡同名儿,也喜欢这里居住来往的人,所以三不五时要来这儿喝一杯。
佛泰苦涩地回忆着,以往玉芙来这儿是怎样的心情?她似乎不属于这里,可是却热爱这里的一切,有时候她笑得天真无邪,毫不拘礼,可是微醉时候的她,眼中却总有一抹忧愁。他不理解,一个小小女子有什么烦恼不可以说出来,非要藏在心里。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会写几个字,却对历史诗词有很多深刻的见解。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发现这个女子依旧像个谜一样,猜不准,摸不透。激起的求知欲和好胜心,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其究竟。
一杯接着一杯,不觉已是黄昏。屋子里的酒味浓郁,混合着低劣蜡烛燃烧的气味,很是难闻。馨儿随着胤祉一起过来劝佛泰振作起来,赶紧回宫。
刚推开门,一股酒味就冲了出来,馨儿用手挡了下鼻子,走进包间小屋,胤祉吩咐了属下站岗,不许任何人接近。也随之走进去,关了房门。
看见佛泰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地猛灌酒,馨儿一把夺走酒杯,坐到对面,道:“你喝醉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清醒一点儿,想办法救玉芙。”
佛泰缓缓站起来,问馨儿:“三嫂,你有玉芙的消息了?她好不好?”看见佛泰一脸的希望,馨儿实在不忍告诉他真相,可是她真的也是一无所知,只能道:“目前我还不知道玉芙的情况,但是她现在应该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看见佛泰又一次失落的样子,胤祉想了想,说:“其实我们可以推想一下,我就觉得玉芙她现在的处境应该还好,皇阿玛还是很喜欢她的。之所以会封锁一切消息,我认为是出于保护。你们想,宫女出逃,这是死罪呀,万一再牵扯出老四,这更是要连累族人的,被他人知道还了得?所以皇阿玛下严旨保守秘密是不想有人利用这一点伤害玉芙。”
馨儿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转而对佛泰说:“四弟,你现在要争取得到皇阿玛的赏识与肯定,不能再天天这么消沉下去了,否则皇阿玛要是把玉芙当成红颜祸水可就糟了。”
佛泰想了想,眼珠一转,问:“三哥,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胤祉被问得一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支支吾吾地打岔:“这家小酒馆的酒不错啊,你怎么没推荐给我,真不够意思。”
馨儿似乎也觉得不对劲儿,两眼盯着胤祉,胤祉看着馨儿,心里发虚,道:“我不是说了嘛,皇阿玛下旨封的消息,谁都打听不到,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知道。”
馨儿继续盯着胤祉,眯眼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秘密,你的任何小动作都逃不出我的眼睛,快说。”夫妻之间心有灵犀,尤其是妻子,神经再大条的女人,她的心思也会细如牛毛针,有时候丈夫的一个眼神便可看出一切。
胤祉没办法,只好乖乖招供,道:“这还得从前天说起,皇阿玛检查完我的功课单独把我留下,我以为是讲义做的不好,可谁知道皇阿玛竟然问我……竟然问我……问我平时和馨儿是怎么相处的。”已经有两团绯红飘上馨儿的脸颊,这本是夫妻之间的私事,怎么竟然被皇上问起,是自己经常和胤祉出入,以至于有人看不过眼,向皇上告状吗?馨儿忙不迭地问:“你怎么回答的?”
胤祉看着馨儿,露出一丝坏笑,绘声绘色地演绎道:“我当然是实话实说啦,我说‘福晋贤惠大方,侍奉又谨慎,儿臣与福晋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然后皇阿玛说‘这向来志同道合之人相聚而居,玉芙和你的福晋关系要好,却怎么完全不识得礼数啊,你总是偏袒她。老三啊,女人可以宠,但是不能惯着,你太惯着她了。’我说儿臣知道了,后来皇阿玛追问道‘这平时要是馨儿使小性儿,闹脾气了,你都怎么哄她呀’看我在那儿扭捏着,皇阿玛厉声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我就说道‘就是道个歉再满足她的心愿,她也并不真生气,哄哄就好了,送她礼物,带她出去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用她喜欢的方式来宠她’然后皇阿玛就让我退下吧。”
馨儿小心问着:“你是说皇阿玛有可能喜欢玉芙,想纳玉芙为妃?”佛泰脸色比刚才更沉了。
胤祉道:“我可不敢妄加揣测皇阿玛喜欢谁,不喜欢谁。但皇阿玛喜欢玉芙也是她的福气,否则她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至于纳妃,皇阿玛想要的就从没有得不到的,只希望皇阿玛像喜欢女儿一样喜欢玉芙。”
馨儿吃惊,突然大声说道:“你皇阿玛都多大岁数了还要娶玉芙,他做玉芙的爹都绰绰有余了。”
胤祉脸色大变,忙捂住馨儿的嘴,在她耳边小声严责道:“放肆,这种杀头的话你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你简直疯了。”说完,松开馨儿,赶紧打开房门向左右张望,接着问随从:“期间可有旁人经过?”随从道:“回爷的话,并没有。”随后,胤祉对随从耳语道:“店老板和小伙计,一个不留。”随从应了声嗻。一句话就牺牲了几个毫无瓜葛的人,他们何其无辜!何其悲惨!竟成为此事的牺牲者。
胤祉回到屋中,关上门,对馨儿道:“以后这种大不敬的话不准再说了。”胤祉从未用过这种目光看馨儿,有时候生气责备也是爱的表现,关心则乱,胤祉的过激行为让馨儿感受到胤祉并不是只会一味顺从她意愿的人,他也会发怒,但这是出于保护自己,馨儿也意识到自己的错,拉住胤祉的手,道:“知道了,我不会再这么不小心了。”
日复一日的过去了,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玉芙的消息,自从上次和胤祉馨儿他们一别,佛泰非但没有振作,反而更加沉溺于酒色之中,流恋于青楼之地。小酒馆意外失火,老板和伙计都葬身火海了。佛泰转而更加常去胭脂胡同的花雨坊了。
花雨坊的包间里,空壶倒了一地,佛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壶酒,不断地灌,任由酒水洒在衣服上,又渗入到身体里。
胤祉和馨儿推门闯进来,看见倒在酒壶中间的佛泰,胤祉伸手揪住他的脖领,强行将他拉起来,道:“醒醒,老四,清醒清醒。”见到佛泰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胤祉气不过,猛挥一拳,佛泰顺势瘫倒在地,沉静一会儿,发出两声干笑。馨儿见状,前去搀扶,佛泰竟一把推开馨儿,吼道:“别碰我,都是你,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私奔?呵呵,我怎么会这么糊涂,竟相信你一个女人能掌控乾坤?还没逃出京城呢就被逮回来,这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呜呜……”佛泰一会儿笑,又一会儿哭,已经全然没了八旗子弟的风范,只像个路边精神失常的醉汉。
胤祉听不得别人说馨儿,蹲下再次揪住佛泰的脖领,瞪圆了双眼,铿锵有力地说道:“老四,你放尊重点儿,她是你三嫂,别跟她面前撒酒疯。且不说她为了你们的事东奔西走,到处托人帮忙,生怕哪个环节出问题。如果事迹败露,她要冒的风险不比你们小。如果不是为了你们好,她根本不用这么辛苦,整天食不知味,寝不能眠。”
佛泰推开胤祉的手,大喊道:“是啊,为我们好。我谢谢她,她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半点儿玉芙的消息都打听不到,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皇阿玛……”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佛泰无奈闷了一大口酒,呛得咳嗽起来。
自从出事儿以后,馨儿也很着急,多番打探消息,可是康熙下旨封锁所有的消息,有知情的人也不敢吐露半个字,馨儿也是一无所知。但是看到此时消极的佛泰,满怀的愧疚与自责压得馨儿如五行山下的孙悟空,顶不开,也逃不掉。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没能在那天送你们出城,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胤祉心疼了,他怎么忍心见馨儿如此自责伤心,他一手揽过馨儿,道:“馨儿,别太自责,你已经尽你所能了,无奈天不遂人愿,我们都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有些事不是我们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扭转的。况且,你看看眼前这个人,他不是老四,他就是个酒鬼,一个醉醺醺,浑身酒臭味儿的酒鬼。我们走,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说完,欲拉着馨儿离开。
佛泰大笑:“哈哈哈,走,走,你们都走,赶紧滚,少打扰爷清静。”胤祉嫌弃地看了眼佛泰,道:“无可救药。”
馨儿挣开胤祉,蹲在佛泰旁边,平视他,温和地说:“四弟,你这么消沉有用吗?玉芙会因此而回来吗?不会的,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玉芙是我唯一的好姐妹,我一定会救她脱离苦海的。”说完,拿出帕子欲帮佛泰擦下巴上的酒渍。
佛泰轻哼:“想办法?有什么办法?我们连消息都不得而知,更别提见她一面,说几句话了。这要多谢三嫂,如果没有三嫂的好办法,还不至于到这步田地。”说完,将手里的空酒壶投了出去,‘咚隆’一声吓得馨儿一惊。
胤祉已经忍无可忍,不再多说些什么,直接拉着馨儿出去,留佛泰一人在原地半躺着,呆滞着。
“叮铃铃!”
突然闹钟响了起来!
和歆儿猛然从自己床上醒了过来,随后睡眼朦胧的双眼努力睁大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依旧身在在现代的自己房间里,而后和歆儿将一旁吵闹的闹钟摁掉后,才恍然才想起原来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真的就只是梦……”和歆儿怔怔嘟囔着,只见此时窗外有微风拂过,拂过帘子将帘子带了起来,而后只听见窸窸窣窣的书本翻页声。
和歆儿怔怔的从床上下来后,步子缓缓的往那方走去,只见书本被风翻到了第一页——步步心惊!
第三十八章 佛泰买醉,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