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三福晋不好当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晨起时有些微冷。我坐在窗前,一手托着头,一手随意翻弄着古书,看着从屋檐滑下,落在地上的雨珠。点点滴滴,轻叩我心。“他怎么还没来找我?已经五天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我摘下头上的莲花簪,自言自语道:“和歆儿,你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人家不来找你是正常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还是你这个双重人格的怪草。兴许人家想开了,去采别的花了,他是个皇子,以后还是皇帝,不过雍正好像不贪色,嫔妃少,孩子更少,甚至临死前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两个儿子,和他老爹康熙的确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帝王做的也真是够憋屈的。”
暖日清风院中,秋千鱼缸丁香,莺啼燕舞,一派生机盎然之景。馨儿逐渐从心里接受胤祉,也接受诚郡王福晋的身份。她慢慢熟悉了府中诸事,也习惯了每天大清早起床,接受侧福晋和媵妾们的请安,不过,每次都是速速地打发了那些人之后,贪睡的馨儿继续美美地睡个回笼觉。
刚刚睡醒的馨儿,穿着一身淡紫色睡衣,徐徐地走出房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身子。此时已经是亥时二刻,空气都是暖洋洋的,只有晒不到阳光的地方还留有部分积水。几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聚在一起踢毽子,馨儿看到后,很想加入她们,走过去,道:“今天天儿真好,我和你们一起玩?”
听到馨儿的话,几个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前面一个相对年龄大点儿的女孩说:“奴婢不敢,姑姑教训过,福晋是千金之体,若是福晋伤了一根头发,奴婢们就活不成了。”
馨儿听到后,笑笑说:“哪有这么严重,我又不是纸糊的,来,别害怕,起来。”说完,馨儿扶起这个小女孩,说:“别怕,这是我的命令,出了事,我担着。都起来吧。”跪着的那些女孩们才依次站起来。
馨儿捡起毽子,转身对她们说:“来,我们一起玩。”说完,把毽子塞到身边的一个小女孩手里。小女孩不知所措,一是来到王府后曾因犯错受罚,二是因为年纪太小,才9岁,以为馨儿让她往多了踢,否则要受罚呢。拿起毽子就拼命踢起来,旁边的丫头帮忙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小女孩累的小脸通红,满脸是汗,有些颤抖的小身子倒在地上,扬起稚嫩的小脸向馨儿投来示弱和乞求的目光,馨儿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用手绢掸了掸女孩身上的土,赞扬道:“你踢得很好。”随后,拿起毽子自己踢起来,可是结果并不好,才踢了3个,馨儿把毽子塞给另一个女孩,女孩拿着毽子,想了想,抛向空中,踢两个就停下来了,又把毽子传给下一个女孩,女孩干脆就假装踢空,然后捡起来给最后一个女孩,女孩拿着毽子,看看周围人,也故意就踢一脚,将毽子踢到一边。馨儿看到这些丫头们这么怕自己,感到一丝悲凉。在这个封建等级森严的年代,做主子的是高处不胜寒,做下人的又是身不由己,倒不如现代好,人人平等,只是贫富不均而已,好歹不至于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地步。馨儿整了整衣袖,说:“我累了,你们玩吧。”随后,向房间走去,回头看见丫头们依旧纹丝不动,便挥了挥手,说:“没事了,去玩吧。”
馨儿刚回到屋里坐下,准备好颜料,想将这满园春色画下来,富察氏就又过来了,福了福身子,道:“请福晋安。”
馨儿纳闷,问道:“今天不是已经请过了吗?还有什么事?”
富察氏顺势跪下,哭着说:“请福晋救救我吧,我快要临盆了,侧福晋此时一定正在想尽办法要我和孩子的命,当初趁福晋不在的时候,彤云的孩子就被残忍地暗害了。”
馨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坦然地吩咐侍女:“瑞芝,扶三姨奶奶起来到椅子上休息。”
富察氏哭诉道:“姐姐,你要是还不忍心出手,她田桂芝就要无法无天了,前日小厨房送来酒香黄鱼,可用的却是桃花酒,大夫说:‘桃花活血,有孕忌用。’,差一点这孩子就保不住了,一定是她设计的。”
自从馨儿回来,王氏和富察氏就三天两头来这里诉苦,以及出计谋拉下侧福晋,馨儿已经被弄得很心烦了,这几天馨儿一直闷在府里,心里更是不痛快。看到富察氏声泪俱下地哭诉,馨儿皱紧眉头,道:“没根据的话不要乱说,这件事是你手底下的丫鬟办事不利,拿错了盘子,你的是绍兴酒黄鱼,而她的是桃花酒黄鱼,以后让丫鬟问清楚再端回去就好了。凡事都讲究证据,我不能凭着一面之词就相信谁对谁错。这段时间王爷和我会一直在府里,没有人敢加害你,你自己小心就是。”
富察氏抹了抹眼泪,道:“姐姐,当初彤云也是小心谨慎,可孩子还是没了,最近我经常心慌头晕的,我实在害怕,担心这是不好的征兆,请姐姐下个命令,找个稳妥的大夫看看我的胎是否正常。”说着,假装着头晕,用手揉着太阳穴。
馨儿实在不想再跟她磨下去,就答应道:“行吧,瑞芝,你叫回事太监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给三姨奶奶把把脉。”
瑞芝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富察氏终于破涕为笑,连声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馨儿应付道:“好了,你怀着身孕呢,回去好好歇着吧。”
富察氏站起来,福了福身,道:“是,谢姐姐关心,徳格退下了。”
馨儿拿起画笔沾了些颜料,又迅速扔下了。本来还有个好心情,结果都被破坏了。这里的空气虽然清新,但是王府制度却使人变得污浊。每天都是周而复始的枯燥日子,之前还能和胤祉出去玩,但不知是谁告密,皇上批评了胤祉,现在却只能被迫呆在府里。馨儿感受到无尽的压抑,先不提府里让人难以忍耐的制度,但就人心这一点,就已经让馨儿很头疼了。原本在学校里的她就是一个毫无心机,没有城府的人,现在,她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三福晋,她需要处理很多事,与皇亲国戚的交往,与宫中命妇之间的交流,与府里妻妾之间的周旋,还有和下人之间的关系……她要学着使用手段,要日夜防着别人,要拉拢一些死党。
用过晚膳后,馨儿命丫鬟炖了红枣桂圆阿胶羹,并派贴身侍女亲自送到富察氏房中,要富察氏安心待产。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大度,能够接受别的女人怀自己丈夫的孩子,可是不接受又能怎样,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事儿,也许一觉醒来,发现这些都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胤祉今夜宿在侧福晋田氏屋里,馨儿独自在房间里徘徊,窗外的满月也已经换成下弦月,隔着窗纱,泛着清冷的光,让人感到心寒。馨儿抚摸着冰冷的床沿,想着前几日的欢娱,那海誓山盟还在耳畔响起:馨儿,我爱你,我会用生命爱你的。今夜,他却睡在别人的床上,搂着另外一个女人。一滴热泪从眼角滚落下来,馨儿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心痛,爱,这是个伤人伤己的东西,不触碰则已,一旦接近便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王府侧福晋房间:
已是深夜,屋里的温度有些凉,早已梳洗好的田氏瑟瑟地坐在床前等着胤祉的到来,烛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柳叶浓眉,桃花眼,朱唇不点自红,浑身散发着花瓣的芬芳气息。胤祉迈着大步走进屋,迅速脱去衣裳,钻进被窝睡下。田氏不知所以,一时怔在那里,胤祉睁开眼睛,说道:“刚才在书房温书,一时贪看,误了时间,夜已深了,天儿凉,你也早些睡吧。”说完,侧过身呼呼睡去。
一个无眠的夜过去了。
清起,胤祉照常去皇宫,王府女眷给福晋请早安。馨儿明显没有睡好,黑眼圈加眼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侧福晋田氏福了福身子,道:“给姐姐请安,姐姐安好。”其余的侍妾福身的幅度更大一些,一同道:“给福晋请安,福晋安好。”
馨儿行颔首礼,微微点头,道:“各位妹妹安好,都坐吧。”
富察氏一脸的喜悦,道:“多谢福晋体恤,那一碗红枣桂圆阿胶羹做得很是可口,昨儿个妾身睡得十分安稳,今儿一清早,王姐姐看见我就夸我的脸色红润,这些全靠福晋惦记妾身。”
馨儿道:“你若是喜欢,我命人天天送去就是了。”
富察氏满脸写着得意俩字,起身道:“谢福晋。”
照往常的例子,大多是请安后大家就自行离开,顶多就是天气不好时,多寒暄两句。今日,众人准备离去时,田氏表情凝重地说道:“各位妹妹慢走。”,然后略显谦逊地请示馨儿:“姐姐,我有事要说,可否留大家在您这儿商讨一下呀?”
馨儿无法拒绝,就道:“既然是这样,那大家就留下来坐一会儿吧,瑞芝,奉茶。”等大家坐好,丫鬟将茶摆好,馨儿开口,道:“桂枝,你有什么话,说吧。”
田氏起身,道:“姐姐,我知道府里的人认为是我有意害徳格的腹中胎儿,想必,姐姐对我也是心有疑虑的吧,在这里,我希望把事情讲清楚,免得府里人认为我蛇蝎心肠。”
馨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道:“桂枝,你想多了,王爷和我已经查清了,当晚你和徳格都点了酒香黄鱼,是丫鬟们拿错了,此事你也不必记在心上。”
田氏解释道:“不,姐姐,我要解释,原因不只是这么简单,这是一个阴谋。”
馨儿很纳闷,问:“阴谋?”
田氏表情严肃地回道:“是,我亲自跟厨子核实过。那日晚膳,厨子将两份酒香黄鱼一左一右放在桌上,徳格的陪嫁丫鬟小雨儿先去领的,厨子清楚地吩咐过左边的是绍兴酒黄鱼,右边的是桃花酒黄鱼,千万不要拿错了。谁知那丫头不怀好意,故意拿错盘子,不知这丫头是存心想让徳格流产,还是蓄意要陷害我。希望福晋能审清此事。”
富察氏气得脸涨红了,起身道:“你……侧福晋,小雨儿是陪我长大的丫鬟,她不是这种人。福晋,我相信小雨儿不会害我的。”
田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道:“那她就是要害我喽。福晋,这等没心肝,坏心肠的奴才怎么能留在王府呢,王爷前朝事务繁忙,这蹄子竟扰得后院不得安宁,我认为应该卖出去。”
富察氏更急了,道:“小雨儿是我的人,福晋,请相信我,我……”话还没说完,富察氏用手捂着肚子,像是动了胎气。
馨儿赶紧发话,“快,送富察氏回房,请大夫过来诊治。”原本田氏还欲说些什么,可是馨儿全然不听,只说:“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吧,王爷的孩子要紧,剩下的事不要再提了。”
第十八章 三福晋 不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