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斯斯驾云回欲罢阁的一路,气氛似乎一直不太对。
斯斯虽伤势逐渐好转,可毕竟是大伤袭内,并未完全无碍,也顾着大家并不熟悉,并不多话;千里倒是很适应斯斯的样子,老是慈祥的望着她,估计就是中曲崖中卖斧子的最厚脸皮的老树精,都受不了千里的目光,可斯斯仍然镇定自若,时不时还回一个微笑给千里,千里则会愈发来劲的瞧人家,满脸写的都是“母凭子贵”的字样;方倚见她们的样子更是来气,救了个不明身份的小仙,偏偏性子还这样古怪,真真儿怕是引狼入室,越想越气,干脆脱离大家,自己行在最前头,不理千里和那个妖孽;千涌和蛮蛮依旧是你侬我侬,手牵着手,是不是对望一样,满是柔情,根本注意不到方倚那个动静……
一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的回到了欲罢阁。
千里跟蛮蛮一起去厨房弄些点心茶水,千涌也屁颠屁颠的前去帮忙,方倚寒着张脸坐在一旁,不理会斯斯,却没想到斯斯却主动对方倚开口:“不知这位神君如何称呼?”她似乎算好了方倚会不理他,正欲继续说道,不想方倚却凌厉的盯着她说:“在下方倚。”
斯斯怔了一下,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方倚神君这一路似乎对小女子颇为不满,不知是因何而起,小女子一定加以改正。”一连几个小女子,说的方倚心头直犯恶心,心中暗骂了句妖孽,面上倒也好脾气的继续回答:“我对姑娘倒无不满,只是怀疑姑娘的来历。”斯斯轻轻一笑,但立刻因一口灵气没有提上来,;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按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碰巧这时千里、蛮蛮和方倚端着茶水、点心从厨房出来,见状,赶忙上前,千里轻抚着斯斯单薄的背部,柔声问:“怎么了,怎么忽然咳嗽起来了?”蛮蛮也是赶紧斟茶,送至斯斯嘴边,一脸关切,唯有千涌有点“事情都让别人抢光”了的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看看一旁的方倚,正十分沉痛的望着千里和蛮蛮,遂走过去,也找了把圈椅坐在方倚旁边。
“方倚,怎么了?”千涌问道。
方倚的神情忽然变得往日里没有的严肃:“千涌,你肯相信我吗?”
千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瞧瞧方倚的神情,的确不像开玩笑,于是强笑了一下说:“当然信啊,你怎么了?”
方倚一把捏住千涌的肩膀:“你带斯斯回中曲崖后,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做太过靠近千远帝君和夫人的活计,一定让她做最粗实的仙婢,花园里的洒扫之类的,哪怕你姐姐不让,你也一定要坚持。平日里不要和她有过多的接触,听到了吗?”说完,好像生怕千涌不信似的用力点点头。千涌有些不懂,这个斯斯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啊,怎么惹得方倚如此上心,不过既然方倚说了,自己照做就是了,遂实声回到:“放心,我自会做到。”这下方倚才略微放松了下来,但似乎对着斯斯还是有着很大警觉。
斯斯勉强咽下了一口水,脸色稍缓了一点,十分轻声而且艰难的说道:“都怪我,和方倚神……神君,聊了,几句……谁成想,咳咳,自己如此不中用,让姐姐们,担心了。”断断续续的好容易说完一句话,还勉强抬眼冲千里和蛮蛮笑了笑,之后便无力的伏在桌子上休息,若不是微微的喘息声,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当然,方倚的确希望她就此死掉的好。千里走到方倚身旁,肃容轻声道:“方倚,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方倚瞧都不瞧千里,右手倒茶左手执扇,极其风雅而且浑身散发着醇醇的仙气。一杯茶,一滴不多一滴不少,一只精致的蓝底白釉茶杯被嫩碧色的茶水浸得满满的格外好看,方倚似乎也十分满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满满一杯茶水,一滴不漏的划入腹中,感觉十分顺畅,千里也被他弄得没有脾气可发,之得耐心的劝道:“我真的觉得她很可怜,我觉得她就像我大姐一样,如果大姐的来世遭受劫难,我也希望有人能帮助她的,方倚,我会一切小心的。”最后一句话千里更是转小声为口型,但千里相信方倚能看懂,一旁的千涌也点了点头,冲着方倚说:“三姐说的没错,无论我们与大姐的缘是长是短,我们始终希望她在哪一世都能很好。”
方倚终于不再坚持,沉下心来:“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可你要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千里用力点了下头:“一定。”
又在欲罢阁中歇息了十日,斯斯终于不再那么虚弱了,甚至起来跟大家一起忙生意,虽然方倚仍不太喜欢她,倒也不再对她冷言冷语、满脸怀疑。千里依旧是做着琴师的工作,往往一天下来,累的要死。
晚饭上。斯斯下厨做了石榴鸡、口蘑烧白菜、乳酪蒸虾仁、百合鲫鱼汤和神仙粥。
蛮蛮抢着要喝那碗神仙粥,千里笑着递给她一碗,蛮蛮赶紧接过,忙不迭的吸溜了一口,大赞道:“斯斯姐姐手艺真是好!这粥又甜又糯,吃了之后,怕是我就真的成仙了!千涌你快吃!”说着就要喂千涌,千里和斯斯皆是相视一笑。
方倚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大家都是神仙,做什么神仙粥,多此一举……”千里坐在他旁边,听了他这话,嗔了他一眼,笑着又盛了一碗递给方倚:“大仙您尝尝。”方倚也不客气,接过来用勺子挖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半晌,才肯放入口中,开始本是一副是十分不屑的表情,可后来逐渐变成了钦佩和兴奋,却还是拉不下架子,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嘴上还不饶人的的说:“手艺也不过尔尔。”
千里却笑得益发欢畅,偷偷捏了捏斯斯的手,冲她微微点头,斯斯也是稳重一笑,甚至让人觉得她过于稳重,远不像比千里年纪还小的样子。
一顿饭大概吃了一刻钟的功夫,可千里就闹着要去睡觉了,方倚嘲笑道:“怎么别人都不困,偏偏就你困呢!怕是自己道行太差吧。”
千里不服气,昂着脖子说:“我每天弹琵琶可累了,你们只是端茶递水,闲聊听曲,当然没我累了。”
方倚哼哼,千里也跟着哼哼。斯斯柔声插嘴:“我自小学习弹琴,或许我可以帮上姐姐的忙。”千里大喜,冲上去抱住她,大叫:“斯斯,你真是太好了!”
千涌忽然想到什么,忙提醒:“三姐,阿碳已经好几天没有幻出原型了,怕是……”千里又是一声惊叫,忙将腰间的红玉坠子取下来,变回阿碳。
只见阿碳摊在千里双手上,虽还是猪型,却已经是减肥成功的猪了,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晕在了千里手上。众人忙为阿碳取了各种点心小吃,什么糖蒸酥酪、糯米枣子、海棠薯饼……阿碳全部来者不拒,终于在全力抢救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恢复了生机,之后便又是一阵鼾声大作的熟睡。
众人暗叹:哪怕减肥成功,却还是只只晓得吃睡的猪啊……
次日,欲罢阁所在的小城中都在讨论着欲罢阁。
北街的李阿婆在菜市场上遇到了西北街的付大嫂,二人闲聊。
李阿婆:“付大嫂,你可一定要管好你家付大哥啊,别让他去中街的那个琴阁啊,我家你大叔前几日去了一次,就迷上啦,整日的不着家啊。”
付大嫂:“呃,李阿婆……”
李阿婆几乎欲哭,抢白说:“我知道你同情我啊,那有什么办法啊,那个什么欲罢阁里全是小妖精啊!你千万管好你男人啊。”
付大嫂:“李阿婆,你听我……”
李阿婆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算是倒霉透了,跟了这么个糟老头子啊,你可千万管好了你家男人啊,不然……”
付大嫂忍无可忍:“李阿婆!”李阿婆这才吓住,茫然道:“啊?”
付大嫂:“我家男人今早刚跟我说去欲罢阁转转。”
李阿婆:“……”
市井妇人们自是不满欲罢阁,可欲罢阁中的千里却十分满意。不仅生意红火,而且有斯斯在就不怕自己回仙界了,能一直保持住这样的红火,也算自己治店有方啊。
方倚因为被千里安排了带阿碳到处游玩一下的差事,所以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千里只好找到蛮蛮和千涌,提出想让斯斯留在这里做琴师,蛮蛮倒是喜滋滋的同意,可千涌似乎有些顾虑,偷偷把千里拉到一旁,说道:“三姐,我还是把斯斯领回中曲崖吧。我不常到凡界来,如果偶尔来一次还有旁人,我跟蛮蛮会很不自在的。”
千里望着千涌有些微微发愣,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沮吴,这次自己不和他说一身就离开平山,他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呢?
第十二章 欲罢阁中喜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