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人至贱则无敌
包大人欲夜审项天，大家匆匆用过饭，便开堂审案，秋儿自是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天，秋儿听见院里吵吵嚷嚷的，起床一打听，才知道包大人已让展昭去提审庞昱。并且公孙先生还满城告示让百姓去听审，心下也想去看看热闹，走到府衙正门，抬眼一看，不由有些傻眼。只见陈州府衙正门之前，里三圈、外三圈，密密麻麻围了近百百姓，都伸着脖子，个个点着脚尖，都想瞅个空往府衙里观望，嘴里还都有着说辞：“哎——你说这包大人今天升堂，到底要审什么人啊？”
“那谁知道？”
“我听说审的是庞候爷。”
“那不可能，自古官官相护，再说包大人那动的了堂堂候爷。”
“小点声，你说这话，让人听见还得了。”
“别吵了，咱们这不都在往里看吗？”
秋儿站在一边，想挤去瞧瞧，再看看那些百姓中有种田的，有卖菜的，有的身上的泥污，有的…还未靠近已是异味飘出，那里还敢往里挤。
一两个人嘀咕，或许低不可闻，可这上百人的嘀咕声，汇聚一处，却好比鼓锣嗡鸣，直震耳膜。
秋儿完全听不清府衙内究竟如何。
这时候却发现在人群之外大道之上，行来一辆乌漆马车。三马同驾，马身通体黑亮，轮高三尺有余，乌黑缎篷，篷面上绣富贵云气纹，秋儿本是识货之人，定睛一望便知此车造价定然不菲。
马车后跟了十余个仆人打扮的青年，虽身着青衣小帽，但服色一致，且衣服做工精细，不似一般下人所穿之粗布之衣。其中一名仆人走到车前，掀起篷帘，扶一人下车。
只见此人，头上戴着银翅帽,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圆领大袖襕衫,腰横翡翠润玉带，脚蹬黑缎锈云靴，双颧泛红，额角双鬓齐白，丝丝光亮，银白乱眉，倒插入鬓，颔下两尺银须，散落胸前。此人下车后踱着方步，不紧不慢穿过人群，身后跟随十数仆人，紧随其后，不过一身便衣，却是气势不凡，数百百姓，竟不觉让出一条通路来。
秋儿暗自思量，小小的陈州何时又多了这样一号人物，不知是何方神胜，却听见张龙与赵虎在身后同声惊叫道：“庞太师…”
转身望去，只见两人满面惊讶望着庞太师，四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秋儿心中一阵冷笑，庞太师也来凑热闹了，只怕包大人这次要将庞昱问罪，更难了。
“哼！”庞太师冷哼一声，怒声道：“还不去请包拯出来见老夫？”
就见张龙上前一步，抱拳对庞太师道：“太师……包大人正在审案，可否请太师先移步后堂，偏厅奉茶。”
“不必！”庞太师一拂宽袖，径直走进大堂，身后家仆分站两排，直直跟着庞太师一并进去，气焰嚣张，仿若在自家后院一般。有了他们开道，秋儿也缀在后面，跟了进去。
张龙赵虎脸色一沉，退在一旁，默然不语跟着。
秋儿瞧见白玉堂也站在大堂之外，他持剑再手，又一身白衣，伫立在那，如此人多挤挤之地，他身边一尺之内竟无人敢靠近，倒觉是一块好地，便顺着人群走到了白玉堂一边立住。只见三班衙役手持杀威棒，公堂两侧站立整齐，四大校卫也已到齐，威严伫立，师爷公孙先生落座旁案，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护在钦差案侧。大堂门外听审的百姓也都规矩站在门口，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庞太师负手而立，环视一圈，庞吉冷笑道：“老夫就在此处！”
秋儿见大堂正中有一人让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衣着华丽正是庞昱，只怕这位小候爷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衣服上站了多处泥土，鞋子也掉了一只。
这时只见包大人站起，抱拳道：“太师，包拯有礼。”
庞太师冷笑一声，道：“不必了，包大人何必客气？老夫可承受不起！”
包大人身形一顿：“太师，包拯就要升堂问案，不知太师……”包大人微微躬身，抱拳继续道，刚说了一半，就被庞太师打断，庞太师双目一瞪，高声喝道：“怎么，包大人开堂，老夫就不能在旁听审嘛？”
包大人一抬星目，朗声道：“太师若执意如此，那来人哪，给太师看座。”
只见两名衙役赶忙搬来一把太师椅置于堂侧，庞太师沉着脸坐在一旁。
庞太师坐下后仔细一看自己亲子，顿时神色一凛，从太师椅探出半身，白眉紧蹙，神色大怒，喝道：“我儿乃是当朝国舅，皇上御封的安乐候，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将安乐侯打伤？”
“爹！”庞昱一见庞太师，早已精神抖擞，见太师询问，忙高声道：“是开封府养的猫儿不长眼，伤了孩儿。”
“展昭……”庞太师一拍太师椅，腾得一下站起身，直直指着堂前红衣护卫喝骂道，“你一个小小四品护卫，竟敢打伤当朝国舅，莫不是活够了！还不快向我儿跪下谢罪。”
展昭只是淡淡望着庞太师，神色不变，不发一言。
白玉堂见庞太师如此嚣张，早已看不惯，低声对秋儿说道：“真是一个贱人，全靠自己女儿的裙带关系，一个草包还如此嚣张。”
秋儿转望白玉堂一眼轻笑一声低语道：“此人经历众多风雨，却能一直屹立不倒，可说是一个老狐狸，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白玉堂不服气的说道：“呸，就一个贱人。”
秋儿一脸镇定的缓缓言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嘛？既然无敌，难道不算是过人之处。”
白玉堂看秋儿一板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只觉神色十分可爱，忍不住笑道：“哈哈，说的对说的对，人贱到这种程度确实算是过人之处。”
这最后几句话却是说的有点大声，二人开始低语，声虽轻，但还是大部份人都能听见的。
本来庞太师来了以后很是镇的住场面，在场的百姓本已了无声音，听到此言亦是哄笑一阵。
两人言毕只见庞太师，怒目横眼，嘴角隐隐抽动不止，欲开口喝骂，又想到二人言语从未点名道姓，自己若是先发难，难免让人觉得自己心虚，方会对号入座，一时急怒攻心，却又无可奈何，只是用目光先望向白玉堂再移向秋儿，双目如毒蛇盯住猎物一般。
秋儿却只注意到展昭身直若松，双眸清亮，望着自己与白玉堂略一示意，微微一笑，那里还会在意庞太师。到是白玉堂看见庞太师神色不对，低声提醒道：“秋丫头你可要小心了，好像有某人对号入座了。”
秋儿只是淡然一笑，轻声说道：“看来他还有一个优点嘛，蛮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