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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回

自从吐口水事件过后,我再没同苏画说过哪怕是一句话。
眼下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从前日开始,天上就不断下着大雪,将丞相府包裹成了冰冷的白色。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因为眼前被雪冻住的景象便是我的一切。
除此之外,我无法见识到其它。
偏偏在这样冰冻三尺的天气里,苏画放着屋里的炭火不烤,桌上的热汤不喝,脑子发抽地跑到外面吹冷风。这就算了,他吹他的雪夹风,做什么一定要牵上我,而且还把我像看门狗一样拴在柱子上,自己窝亭子里烤着炭火品着清酒看着小书。
怀揣着莫大的怨念,我坐在亭口雕栏上,仔细打磨着捡来的石块,顺便在心里策划着杀人计划。等我找到机会靠近井口的时候,看我不放血毒死丫的。
这厢我磨石霍霍向右手,那厢苏画一边翻着书页,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声音,说着令人火大的话语。
“一个野男人而已,你至于同我置气五天,连话也不愿说一句么?”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一看到你那张脸,就会想到苗御厨挂着我的口水的脸上震惊屈辱愤怒厌恶的表情吗?说我长这么大从没对人吐过口水,而且还是对美人吐口水吗?说我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不是杀东境王室,而是杀你全家吗?说我……
我说你大爷全身长痔疮啊!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我继续“嚯嚯嚯”地磨着石头,大有将石头磨成针的趋势。
“真是小气。”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苏画兀自嘀咕了一句,然后消声。
你我半斤八两,没什么两样。
原以为苏画会就此闭上嘴巴不再发出噪音,可是不过才安静了一小会儿,便有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起。下一刻,苏画站在了我的身后,见我回过头来瞪他,他甚至得寸进尺地勾起了我的一缕头发。
我眉头一蹙,欲要打掉他的手。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暗紫官袍的老太监从拱门后走出,同身后跟着的管家大叔一起,大步朝这边走来。
见此,苏画嘴边的笑容立时少了三分。
随着两人的走近,他们的表情也让我看了个清楚。暂且不论管家大叔从未改变过的铁板脸,最喜感的是老太监那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又来了”的尴尬模样,叫人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的好。
“丞相大人,杂家又来宣读皇上的圣旨了。”装作没看到苏画脸上的假笑,老太监扯着褶子脸干笑着,弯腰拱手,说出了中午才说过的开场白。
扫了眼老太监手中捧着的明黄锦帛,苏画勾着我的头发绕了个圈儿,对老太监似笑非笑道:“哟,陈公公今日比昨日来得更勤了,想必晚饭前还要再来一趟吧。”
“呵呵呵呵……”面对苏画状似寻常的一句调侃,老太监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唯有埋着头,气虚道:“丞相大人,待杂家读了这圣旨,您再折腾杂家成不?”
“成啊,怎么不成。”吊儿郎当地说着,苏画腰杆一软靠上身后的柱子,继续绕着我的头发,接下来的话却根本没有放老太监一马的意思,“不过你确定你要读它吗?啧,并非本官存心折腾你,陈公公啊,这圣旨好像是中午那张吧。”
老太监看起来像要哭了:“丞相大人,您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啊,皇上怎么交代杂家的您又不是不清楚。更何况,‘节约圣旨,一旨多用’不正是您提倡的吗。”
“是么,本官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儿。”装模作样地回忆着,半晌,苏画作幡然省起状,道:“啊,本官想起来了。可是就算如此,本官也没叫你拿同一张圣旨,一连敷衍本官这么多天呀。还是说,国库已经空虚到连圣旨的开销也支付不起了?”
“丞相大人,这话可乱说不得!”老太监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瞧你紧张得,本官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如是说着,苏画指间一松,头发从中滑下,回到了我的肩头。他凉凉地盯着老太监,直把老太监盯得发毛了,他方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劳烦陈公公回禀皇上,本官知道了。”
“那……”老太监看了我一眼。
苏画却不理他,径直下起了逐客令:“天色不早,陈公公该回宫操心皇上的晚膳了。李管家,送陈公公出府。”
“是。”
朝苏画弯腰行过一礼,管家大叔带着欲言又止的老太监离开了。
打发走了老太监后,苏画将视线转向我,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却从中看出他在困扰着什么。
不得不说,苏画硬留我在丞相府的行为困扰到的不只是他,还有我。
我本以为,他留下我是想从我这里问出些什么。结果这几日除了把我当宠物一样逗弄外,他没有做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叫人拿不准他心中所想,更别提一天到晚都在下旨催他送我进宫的皇帝陛下了。
唉,到头来,还是需要我来帮他做出选择。
“这是今天的第四次了吧。”久不曾用过的嗓子初发声听起来有些沙哑,我不由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明知道皇帝陛下急着见我,你却硬扣着我不放,这与你之前的说法可是大相庭径。”
苏画的眸中闪过一抹恼色,偏要故作无谓地同我斗着嘴:“嗬,难得你舍得说话了,却不想一出口就是些倒人胃口的东西。”
“那你就当我是在故意倒你胃口罢。”耸了耸肩,我丢开手中的石块,道:“只是我实在好奇,你打算何时送我进宫。”
又是一抹恼色从他眸中闪过,这次他干脆不去掩饰,而是伸手握住了我的下巴,俯下身,沉声质问起我:“皇宫里头有什么在吸引着你,还是你迫不及待想要从我身边逃走?”
我别过脸试图挣开他的手,却没有成功。见他一副非要我回答不可的模样,我不由叹了口气。
“不,我只是觉得你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下绊子的行为太过碍眼,于是忍不住提醒你一下,你抓我来是为利用我,而不是养宠物。老实说,我越来越看不懂你在想些什么了。”
“如果我说,我不想把你送出去了呢。”我的话竟让苏画的眼底蒙上一层疑惑,他连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生出柔和,“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越是舍不得送你走。明知道这局棋的棋子非你不可,我还是觉得不该放手一搏,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闻言,我怔了一下,没控制住将想法说出了口:“我说丞相大人,少年思春的样子可不适合你,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你表现出不合时宜的犹豫。”
“嗯,我也认为我此刻的犹豫太不合时宜了。”
我刚为他一边点头一边沉思的举动而松了口气,却不想他又蹦出了一句。
“可是你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我做出错误的决定,这可如何是好。”
我抽了抽嘴角:“我到底哪里勾引到你了,我改成么?”
以往常的经验来看,我这句话必定会招来苏画的怒火,然而事实上是,他非但没有发火,反而煞有其事地思考起来。半晌,他结束思考,并吐出了一句令人无语的总结。
“或许我只是想和你交配也说不定呢。”
“……”您果然是禽兽么。
像是没注意到我的脸色一样,他单手抵着下巴,继续总结道:“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很正常的劣根性不是么,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这样。不过只是和你交配显然还不够,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和我交配。而且,我上次也说过了吧,等我把你玩儿腻了,我就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不是气话,我是认真的。”
说实话,苏画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作为女性的虚荣心。毕竟被各方面都相当优秀——虽然很不想承认——的男士表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认识他这么久,经历过这么多,说没心动是假的,但也仅限于心动而已,若要我同苏画像寻常恋人一样再次交往,那感觉不喾于彗星撞地球。
至少,我是不会容许自己被心底的那点萌动而左右的。
不过苏画或许说得没错,与其让一些莫名的情愫时不时地跑出来困扰自己,不如趁此做个了断。如果只是交配的话,应该并不足以影响到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交配吧。”我说。
——*——*——*——
我从来不知道,单单是“交配”二字,竟然包含了那么多东西。
相比那次强行结束的被强迫的交配,这次显得是如此的不真实。我找不到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可是在刚开始,我切实是感觉有些做作。
做作地装得自己一点也不紧张,做作地装得自己一点也不介意,做作地装得自己一点也不……害羞。
明明是自己点头同意的,然而当苏画触碰到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却忍不住表现出厌恶;这是条件反射,也是心理暗示。
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亲密无间,然而当苏画将我压在身下的时候,我却僵硬得好似不堪忍受;不管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排斥。
明明认为任何事情都不会因此而改变,然而当苏画抱着我颤抖的时候,我却恍惚间觉得就这样还不错;到底是一时的错觉还是什么,不敢去深究背后。
事后我有认真思考过,这一切归根结底,恐怕都是因为他最后道出的一句煽情话语。
“尝过抵死缠绵的味道吗?”
在压倒我的时候,他伏在我的耳边,如是问着我。
我当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调情,不想他竟真的死死地抵着我,带来诸多缠绵悱恻。
先是从床上,滚到地上……
不知不觉间被按到桌面,忍受他的研磨……
将将累得伏在案头,下一刻喘息便响在耳际……
好不容易偷得一刻休憩,不一会儿就被托起,颠簸至温泉里……
魂动魂散间,清泠的铃声一直没有消去。
淋漓在身上的分不清是汗或者水,麻痹了心神的可能是堕落也可能是畸情……
我拼命地咬着手指,害怕泄露出半点情绪。
但愿这种东西不会让人上瘾……
因为我发现,我可以决定交配的与否,后面却由不得我来喊停。
直到最后,我被抱着重新倒回床榻,累得不剩一丝力气;他将我拥得死紧,犹自喘息,偏还在嘲弄我眼角溢出的不争气的液体。
我恼得不行,却又困得不行。
他偏要在这个时候,咬着我遍布红痕的耳根和脖颈,柔声呢喃出叫人心悸的话语:
“元免,一如既往,我爱你。”
嗤,谁不知道男人最喜欢在床上扯一些漫无边际的东西。
更何况,百无一用,是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