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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回

“放不下前世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被苏画说得一怔,差点就陷进了他的鬼扯里。
什么叫“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家伙的自我感觉还能更良好一点儿吗!
撇开苏画推来的茶碗,我没有理他,而是提过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凉水,并一口喝干。如果他所谓的算账就是同我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东西的话,我想接下来的谈话该就此打住了。
见我又倒了一杯凉水,他伸手夺过我手中的杯子,语带责备道:“经期不能喝冷水这个道理你经历了两世还是没有搞懂吗?”
闻言,我作举杯状却没了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目含怪异地看着他,我道:“谁说我来大姨妈了?你才来大姨妈了!杯子还我。”
将杯子里的凉水倒掉,他睨了眼我面前的茶碗,示意我要喝就喝热茶:“那你前天做什么跑出去买棉条?”
“我那是替凤姑娘买的。”下意识出言解释道,末了,我反应过来,不由蹙眉:“你跟踪我?”
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他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别说笑了,你会好心帮她买棉条?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她之间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有些受不了和苏画聊闲话家常的感觉,我捧起散发着热度的茶碗暖手,径直道:“你为甚跟踪我?”
我的反应想必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只是以食指快速地叩了两下桌面,遂直直地盯着我,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想了想,我道:“差点忘了,你是皇帝陛下的人。所以呢,丞相大人丢下帝都的事务,只身跑来余岭,为的就是替皇帝陛下监视我?”
这么说来,兰陵息那厮在此的目的怕也不仅仅是找我入梦吧。
但凡据我所知的,和“无神之序”有牵连的人如今都齐聚在余岭城,这不可谓不蹊跷。皇帝陛下到底谋划了什么?又或者,阴谋其实早已展开多时?自我踏入余岭城的那一刻起,到凌宸的死、我与凌家的决裂,现在不过是尘埃落定后的一点点尾声。
也就是说,我在余岭城所经历的一切,很可能都是皇帝陛下一手策划的,包括凌宸的死。
这厢我思绪万千,那厢苏画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不只是监视,我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在保证皇上设下的局完美结束之后,将你带回帝都。”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接上话题。
哎呀呀,前一刻才说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现在却直言不讳地道出自己和皇帝陛下的阴谋,苏画这个家伙怎能如此毫无自觉啊。
捧起茶碗啜了一口澄绿的液体,口腔中顿时清香四溢。我任双眼浸在氤氲的热气之中,不曾抬头,齿间却泻出了状似调侃的话语:“皇帝陛下派丞相大人您来做这种小事,委实是大材小用。”
“你是在挑拨我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嗤笑着,苏画敲击桌面的食指又起,安静的厢房内响起“笃笃”的声音。
放下茶碗,我半是感叹半是讽刺道:“不,我只是奇怪,你竟然会甘愿被他人驱使,为他人效命。若不是曾亲眼看到,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向来唯我独尊的你俯首称臣的样子。相比之下,谋朝篡位的形象更加适合你不是么。”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敲击桌面的节奏加快,也不知他把我话中的哪一句听成了赞美,并为之得意着。但见他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后,变得不屑道:“皇帝的位子有什么好稀罕的,权术那种东西我早就玩儿腻了,现在的我即使不是皇帝,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何况,坐那个位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噢?”我挑眉。
他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上下打量起我,一副在考虑着什么的样子。我被他邪肆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四起,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一些讨厌的事情,不由想要换个话题,他偏在这时冒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
“榻榻米下面有炉火,房间里面也很暖和,你穿着毛裘不重么,脱了吧。”
虽然差点没跟上苏画话题的跳跃速度,但是我的拒绝依然不带半点含糊:“不要!”
开玩笑,眼前这个人是谁?是苏画啊,是不知廉耻不堪入目不性骚扰人就会死的苏画啊!我是有多想被强X才敢在他面前脱衣服?即使毛裘真的很重并且捂得我很热,即使苏画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不曾对我动手动脚,即使……总之我绝对不要在他面前脱衣服就是了!
对我略显激动的拒绝不明所以,见我双手护在胸前作随时逃跑状,苏画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弯起嘴角,吃吃地笑出声来。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厢房内,甚是清朗。
我被他笑得着恼,却暗自为他此刻的笑容而惊讶。
虽然总是把笑挂在嘴边,但苏画很少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时候,至少这一世,我再没有见识过他如此明净的笑容。
明明是一样的弧度,偏偏在弯起如画的眉眼,露出雪白的牙齿之后,平添太多光彩。或许人们大多认为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可是我却觉得,唯有一抹映出少年赤诚思无邪的笑容最是倾人心河。
令我有画下这抹笑容的冲动。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看他时眼睛深处所透出的异样,因此苏画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嘴边再次挂上半真半假的弧度。
我不禁大为惋惜,却搞不大清楚是因为没有及时画下他的笑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不过我并不打算深究下去,当下值得我为之耗费脑细胞的,是皇帝陛下的问题。
心思各异地对视着静默了良久,苏画忽地起身,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越过矮几捏住了我的下巴。由于他动作得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躲开,就被他紧紧地捏住了下巴,挣脱不开。
嘴上怒叫着“放手”这种无意义的喊话,我眼睁睁地看着苏画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我就说吧,苏画这个不性骚扰人就会死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同人进行正正经经的谈话啊魂淡!这才坐下来多久呢就故态复萌了,他拿一天不带下半身出门会死吗!
就在苏画的嘴巴快要贴上来、我下定决心待他一碰到我我就咬他的那一刻,他却止住了前进的动作。
呼吸拂在我的鼻尖,又轻又浅;视线落在我的脸上,仔细端详。他的眸中充满了戏谑的味道。
“想不想知道,坐皇帝那个位子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不想。”淡淡地别开眼去,我望向他衣襟上的暗纹,没有同他对视下去。不是因为害羞或是其它,而是因为这么近的距离,我非但看不清他的表情,反而会把自己看成斗鸡眼。
“可是我想告诉你。”齿间逸出了一声轻笑,以某人自以为是的程度来看,极有可能是把我的举动理解成了某些恶心的情绪。
“随便你。”话音一落,我鼻尖便滑过了一抹温热,是他凑上来舔我的唇舌。我全身顿时僵住,遂二话不说抬起左手往他脸上掴去。
衣襟周围的暗红色布料一动,他不慌不忙偏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左手。故意紧握着不让我抽回手,他抵着我的掌心,将十指缓缓地插入我的指缝,扣在了一起。
炫耀似的抬起相交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他调笑道:“我不过是卖个关子而已,亲爱的也不必急得打人啊,真是粗鲁。”
我被他的无耻气得嘴角一抽,使力甩着左手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始终没能摆脱他的桎梏,我不由低咒:“你妹。”
含笑以待我嫌恶的态度,他捏着我的下巴左右摇了摇,缓声道:“知道吗,想做九州的皇帝,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坐上那个位子,就永生永世不能踏出帝都半步。这不是什么帝王责任,而是——禁制哦。”
闻言,我愣住。
怎么回事,苏画当初不是说,他不能说出禁制内容么?
与此同时,他发出了一阵似喜悦似解脱,复杂得不行的笑声:“我说出来了,我竟然真的对你说出来了。”
如是自言自语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一松,改握住我的后脖子,然后“吧唧”一声,在我脸上印下了一枚硕大的口水印。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我虎躯一震,半天不敢动弹,他却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我。
“果然禁制于你不只是无效,就算是对你说出或者做出违反禁制的事情,我也不会遭到禁制的反噬。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叫我头皮一麻,我脑子里也因为他话中的含义而乱成了一团。心中念头连连闪过,我最终只挤出了一句无措的询问:“为,为什么?”
兴许是心情真的十分不错——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因此苏画连迟疑也没有,便道出了他的解释:“我是外来者,这个世界的规则根本控制不了我,最多只能约束。所以我无法在这个世界里使用高级仙术,否则立即就会被禁制降下的天谴击灭。当初我就奇怪,在对你提及禁制的时候,我竟丝毫没感觉到禁制的存在,甚至那次在御花园,我直接说出了‘仙术’这个禁词。原来是这样。元免,你真是我的宝贝啊!”说完,他又亲了我两口。
手伸到苏画的大腿上,我使力一揪。猝不及防之下,他吃痛松开了环在我腰间的越来越紧的手。趁机一把推开他,把他推回了原位,我冷冷地看着他,以掩饰住心间的颤抖。
“所以呢,你想对我作甚?”
与其说是问他,不如说是自我警醒。倘若苏画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可以无视禁制,对我使用仙术,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杀掉他的。因为在真正的修仙者面前,我的特殊能力再鸡肋不过,一旦对上修仙者,我除了束手就擒,绝无对抗之力。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想要囚禁我的苏画却可以对我使用仙术,其后果我不敢设想。
至少在打破“无神之序”前,绝对不能让苏画成为阻碍我的威胁。
只不过,我能够杀死他的把握连一成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