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秦无争到底是谁呀是谁呀?你快告诉人家嘛。哼,居然会为他做出惊恐这种我死也不信会出现在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有奸情吧你们!姐姐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是不是?呜呜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背着我偷了三皇子不算,苏画那个劳什子前世恋人你都还没同人家解释清楚呢,现在又跑出个秦无争!呜呜姐姐你冷漠你无情你见异思迁!呜呜人家好可怜好伤心好想去死了啦!”
凌宸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一路上又吵又闹,嚷到一半甚至作势要上吊。见我只顾着四处搜寻,根本拿他当空气,他不禁眼角一垂,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嚎就算了,臭小子竟趁我不注意,熊一样扑向我,挂在我身上不肯下来了。
有道是自古文人多羸弱,想我作为一名画师,一名顶级的画师,哪里承受得住凌宸的体重。
于是,一遭到他的突然袭击,我本就踏得飞快的步子便是一错,张牙舞爪地朝下栽去。气人的是臭小子即使如此仍旧死扒着我,宁可摔倒也不肯放手。
然而更气人的是,他在哪里扑不好,偏要在我走在二楼边沿的时候扑。这下可好,我连自救的余地都没有,就连人带凌宸地掉进了湖水里。
“扑通”一声,溅起的巨大水花浇了甲板上正临风而立装着逼的风信子满头满脸。
于深秋时节掉进湖水里的销魂快感你是否体验过?
无论你体没体验过,切身体会到了的我表示,我他妈好想掐死凌宸这个白痴次奥!
由于是以倒栽葱体位掉进的湖里,因此我的鼻子灌了不少水进去。寒冷刺骨的湖水初一浸身,便冻得我大脑一荡,险些昏厥。再加上凌宸这个旱鸭子一被水泡就挣扎得跟遭遇强奸了似的,手脚乱划逮哪掐哪的阵仗好悬没把我弄死在水里。
周围充斥着的雪白的细碎气泡因凌宸的挣扎而剧烈浮动着,我托住他的腋窝本要往上游,谁知他竟顺势抱住了我,并紧紧地箍着不放。百般挣脱不得,我气个半死,心想干脆等他泡焉儿了再带他上去。
眼见他的挣扎果真如我所想的渐渐变得迟缓,我却又心软了,毕竟实在舍不得让他遭罪。
来不及多做它想,手脚已先我一步开始动作。展臂挽过笨蛋细瘦的腰肢,我蹬着湖水一跃而上。
可惜初衷是好的,实际情况却是残酷的。
游到中途,水面在即。凌宸这个超级无敌白痴大笨蛋也不晓得是哪根筋又抽了,飞起就是一脚踹向我,硬是把我踹得手上一松,放开了他的腰。
身体一失了我的支持,凌宸便往下沉去。我吓得急忙划过去抓他,他却在这时打开了我的手,为不让我接近,他甚至奋力踢打起来。
老子终于还是怒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拽住凌宸的衣服,一把扯了过来,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力气大得我自己都汗颜。见他还在挣扎,我怒极之下揪着他的衣襟,想也不想便亲上了他的嘴巴。
“咕嘟咕嘟”地吐出两个气泡,他手也不抓了,脚也不踹了,唯有一双猫儿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瞪得老大。
见此,我在心底“啐”了一声,松开他的衣襟正要撤离。却在这时,我的唇际蓦地滑过一抹温热,是他伸出来舔我的舌。
我愣住。
脸上浮起两团暖红,却被吐出的气泡映得模糊,凌宸天生苍白的皮肤在水底下显得愈发透明,明明那么灵动的一双眼,偏在此刻眨出氤氲。
偷偷瞄着我的表情,他索性攀上我的肩头,扣住我的后脑,压着我的唇,加深了这个本该点到即止的吻。
一丝咸腥萦绕在口腔中,若有若无。
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我呆望着眼前微阖着的凌宸的眼睑,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自然也就忘记了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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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厢房内。
撑着床面坐起,我低头打量着身上新换的深衣,感觉很是莫名。再看厢房内奢华却尽显靡丽的装潢,我眉心跳了一跳,大概猜到了这是哪里。
房门“吱呀”一声被来人推开,凤和鸣玲珑的身形出现在房内,她手上捧着一个扁圆状的乌色陶器,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见我坐在床上干望着她,她笑了一下,举步朝我走来,并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喏,手炉拿着暖暖手。”
我伸手接过,冰冷僵硬的手刚摸到手炉有些灼人,却很快适应了它的温度。
“虽说兰陵公子救你上来的时候已经渡了内力给你,因此你尚未觉得体寒,但普通人毕竟适应不了那么强劲的东西,能用寻常方法取暖自是不会有错的。”如是说着,凤和鸣于床边坐下,背对着我,叫我看不到她的表情,“莫说,为弄到小小一个手炉,竟花了我不少功夫。”
“有劳凤姑娘费心了。”吐出一句废话后,我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原来是兰陵息那厮救了我么?不过话说回来,他几时竟变得如此好心,还渡内力给我,要不要这么吓人啊摔!总感觉他要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我会乱说。
凤和鸣突然回过头来看我,与此同时,她的右手食指在床单上画了个漫不经心的圈儿:“你不担心凌小公子的情况吗?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呢。”
“担心啊。”我道:“可是既然你没主动告诉我,想必宸儿他是没事的。更何况,宸儿若真有个好歹,黎哥非拆了我不可,哪里会容我在这里安睡。”
“哼,本来想趁机捉弄你一下的,真是太不配合了。”皱了皱鼻子,她从床边站起,靠到了床柱上。
我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
凤和鸣本就是一副跳脱不羁的性子,虽然因为鸾凤的死,她变得沉默寡言、脆弱敏感过,但是一旦看开,恢复到往日的脾性实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尽管不知道她在鸾凤那里读出了什么,可她此刻的轻松做不得假。
现在看来,即便我没能抹去她的记忆,她仍不只是从梦境中醒来而已。
想及此,我眨了眨眼睛,难得好心情地配合道:“那好吧,劳烦凤姑娘你告诉我,宸儿他现下在作甚?居然没来闹我,委实有些不正常的说。”
“这个嘛……”她的眸光飞快地闪了一下,转瞬即逝,害我差点看漏,“他和凌黎在一起。”
“是吗。”淡淡地应了一声,我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心头有股难言的古怪。
按理说凌宸和凌黎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可是凤和鸣刹那的回避却不得不让我在意,哪怕她现在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到底是她真的有在隐瞒什么,还是我想多了?毕竟她刚才就说要开我玩笑来着,故意表现成那样也不足为奇。
啧,她是看准了我在乎凌宸,所以专门挑他来捉弄我的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在我胡思乱想——浪费脑细胞想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不是胡思乱想是什么——期间,凤和鸣已走到雕花圆桌边,拿起了堆在上面的我换下的湿衣服,并侧过身来看我,询问着。
“哦,好。”掀开被子坐到床边,我一手握着手炉,一手勾过床榻上摆着的靴子穿上。余光瞥见凤和鸣将湿衣服丢到了角落,我忍不住问道:“你们为甚会选择在青楼落脚?”
“因为秋坛边除了酒店就只有青楼啊,画舫上事先也没有准备衣服给你们俩换,又不可能将画舫开回去,只好就近原则咯。”漫不经心地应着,她走回桌边,倒了一杯热茶。
动了动唇角,我咽回了差点出口的话,因为没有必要。
她却道出了回答:“是我给你换的衣服啦。”
闻言,我在心底默默地“靠”了一声。
会读心术了不起吗?!知不知道你已经严重侵犯了老子的个人隐私啊魂淡!!
这厢我心念刚动,那厢她便打起了哈哈。
“哎呀抱歉抱歉,职业习惯,一时间没控制住,元画师你不要在意这些嘛,下次不会了撒。”
草草草草草……
有千万头草泥马在我的脑海中呼啸而过。
“如果没被我发现,凤姑娘你的职业习惯怕是要失控到寿终正寝罢。”一点也不给面子地吐着槽,我上前夺过她举在面前欲喝的热茶,仰头干掉,遂甩着袖子拉开房门大步走掉了。
然后我又走了回来。
无视掉她一边倒茶一边高高挑起眉梢的举动,我面无表情道:“宸儿他们是在哪个房间?”
“不知道,我一上岸就照顾你来了,没去注意。”凤和鸣垂首注视着茶盏,没有看我,她提着茶壶的手似乎是顿了一下,或者又是我的错觉,“对了,秋祭祭典快要开始了,你不妨去秋坛上逛逛。别担心,凌小公子那边我会替你转告的。”
我懒得再去探究个中不同,径自往外走去。
不想刚转过走廊,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兰陵息。
他看起来像是在烦恼着什么事情,被撞之后甚至有些恼火。看到是我,他先是怔了一下,后在星瞳一敛一抬间,将不愉之色掩了下去,面上再现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我说画师,你走路怎么总是不长眼睛?”
“你恶心先告状的本事更是越发叫人不敢恭维好吗。”抽着嘴角,我后退两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哪里哪里。”厮厚脸皮地应下,遂另起话题:“你这是要去哪里?”
绕过他继续朝前走,我头也不回道:“看秋祭。”
“那我和你一起。”说着,他快步跟了上来,同我并肩而行。
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好是纳罕:“你刚才不是急着去哪儿么,怎么现在又有心情跟我一起了?”
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鬼扯道:“画师你想多了,我无聊了随便逛逛而已,反正你也是一个人,我赏脸陪你难道不可以?”
我“呵呵”一声,道:“三皇子殿下好兴致,居然想到在这青楼走廊里闲逛,你莫不是有窥淫癖?”
“你管我。”他斜眼剜我。
不再拿他说笑,脚下步子未停,我转过头目视前方,以示结束话题。
行走中,两旁厢房内时不时传出一两声淫词浪语,响在耳边很是烦人。我不着痕迹地觑了兰陵息一眼,却发现厮淡定得就跟没听到似的,那模样正经得叫我情难以堪,想不通自己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就这样相互沉默着走出青楼,无意间瞥见了码头边停靠着的暗阁的画舫,鬼使神差地,我问兰陵息道:“秦无争真的没死么?”
五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