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的眼睛终于治好了,与此同时,我的特殊能力业已恢复如初。
总而言之,我现在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心情惆怅得不能再惆怅。
清晨被凌宸从床上挖起,待我梳洗完毕后他便拎着我前往中院饭厅吃早饭,也不管我饿没饿,其保姆形象毕露无遗。
昨夜应是下过阵雨,泥土湿软,地面半干,一路走来我们接到不少从廊上瓦尖落下的水滴。尤其是路过林荫道期间,叶隙漏下来的大滴液体“啪”地一下砸在头上,来势汹汹且防不胜防,宛若天降之鸟屎,直叫人大呼卧槽。
灰头土脸地蹿进饭厅,我抹去眉际的水痕正欲说话,却因眼角余光瞄到的情况而生生咽了回去。
嗬,众人齐聚一堂是要闹哪样?!
凌宸揉着进水了的耳朵——天知道他是怎么让水进到耳朵里面去的——另一只手挽住我,道:“姐姐别发呆了,走啦吃饭啦。”说完,他不由分说拉着我落座,旁若无人地替我布置起碗筷。
接过凌宸递来的湿巾擦手,我决定无视掉现场诡异的气氛。
“懒女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你又准备什么时候完成你的约定?”风信子当先开口,说话的同时,他执着玉箸的右手一挑,从苏画箸下抢走了最后一只水晶莲藕饺。
没有理会风信子的幼稚行为,苏画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将玉箸挪向圆桌中央摆着的红糖豆渣饼。然后只听见“啪”地两声,凌宸抢了风信子的水晶莲藕饺,兰陵息抢了苏画的红糖豆渣饼。
“……”
我、凤和鸣、秦筝、凌黎以及狩邺的眉梢俱是挑了一挑。
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想要夹豆沙包的左手,我本就不佳的食欲彻底告罄,心想着还是回房睡觉算球。结果凌宸手腕一转,将抢来的水晶莲藕饺放进了我的碗里。见此,我虎躯立时大震,好悬没拿稳手中的玉箸。
那凌空而来的风信子的眼刀哟,吓屎爹咯……
“啧,真是姐弟情深啊。”兰陵息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调侃道。
默了又默,考虑到风信子比小肚鸡肠还要小肚鸡肠,为免引发灭世级仇恨,我识趣地放下玉箸,将盛着水晶莲藕饺的碗推向他,表示任君处置。
“姐姐……”凌宸瘪着嘴巴叫了一声,想要抗议。
然而就在这时,苏画的玉箸强势插入,以迅雷不及伸手抢饺子之势,捞走了那只饱受瞩目的水晶莲藕饺,“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
我貌似听到了某人挫牙的声音。
“老子要砍死你!”
怒吼着,风信子一把掀翻桌子,作势要揍扁苏画。苏画因嘴里包着饺子无暇说话,于是丢给风信子一个挑衅的眼神后,撒开脚丫子脚底抹油之。风信子不甘,追杀苏画而去。我等观众面对一地狼藉,呵呵不已。
半晌,凌黎面无表情地拂去衣袖上溅上的黑米-KanbaAPp点com-粥,道:“诸位吃饱了吗?”
没有人回答,但是各自起身往饭厅外走的行为无疑昭示着对这出闹剧的看到饱,以及被殃及池鱼后的不爽。
次奥,风信子那突如其来的一掀可是连食物带人,无一幸免!会武功的还好,身为文弱书生的我十足被洒了一身啊摔!若不是凌宸及时拉了我一把,我怕是要洗个早餐浴罢!
两个混蛋!!
兜了一身的米汤回到西院,我为数不多的耐性也已消耗殆尽。懒得等热水烧好,我悄悄示意丫鬟拎两桶冷水去我房间,遂趁着凌宸没注意,“嗖”地一下溜进房,锁上了房门。
“姐姐你个笨蛋,快给我开门!”反应过来了的凌宸大声砸门,“敢洗冷水澡试试,这么冷的天气,染了风寒我可不管你!”
快速解着衣带,我边走边脱,边脱边道:“我在脱衣服了,臭小子敢进来试试!”
一路脱至浴桶边,我褪下仅剩的一条肚兜儿,踩着小梯坐进了浴桶里。寒冷彻骨的井水冻得我颤栗,我不由捏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凌宸那臭小子立即鸡猫鬼叫道:“姐姐你是打喷嚏了吧?一定是打喷嚏了!都叫你不要洗冷水澡了,偏不听劝!真是笨死了笨死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凌宸闯了进来。
我伸长脖子,绕过屏风看了眼门口苟延残喘着的房门,顺便赏了凌宸一枚“敢过来老子阉了你”的白眼,遂回身搓洗起身上黏腻的液体。
收到警告后的凌宸乖乖止住了脚步,他小声嘟囔一声“就知道欺负人家”,然后弯下腰捡起我丢了一地的脏衣服。
当然,以上都是我听出来的。
哆嗦着拭去颈间的一层汤汁,我牙关连颤,本想同凌宸说些什么以转移注意力,却因房内突然响起的凤和鸣的声音而打消了想法。
“凌小公子,请问元画师在吗?”
凌宸应是愣了一下,方才答道:“姐姐在里面沐浴,嫂……凤姑娘若是找她有事,我可以代你转告。”
“这样啊。”凤和鸣没有要凌宸转告的意思,而是拉过凳子坐下,道:“那我等她出来。”
“也好。”应了声,凌宸继续收捡地上的脏衣服。直至屏风外,他扯下了我挂在屏风上的肚兜儿,没好气道:“姐姐你还要在冷水里泡多久?咸菜都该泡烂了。”
拜托,我坐下去还没五分钟好吗,臭小子就这么喜欢当保姆。
懒得理会凌宸的吐槽,我捧起冷水随便搓了几下,便抖着双腿从浴桶里跳了出来。接过屏风外凌宸递来的布巾和衣物,我擦干身上的水珠,迅速穿好了衣服,遂绕出屏风,朝凤和鸣走去。
“姐姐!”凌宸再次鸡猫鬼叫道:“都叫你不要洗冷水澡了!你看你连嘴巴都冻紫了,再这样下去非风寒不可!不行我去给你弄碗姜汤!真是的,早饭也没吃,一点都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知道让人……”后面的唠叨随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渐渐飘远。
撇了撇嘴,我没有点破凌宸的主动回避。
“元画师,凌小公子他对你不只是姐弟之情,你对他也并非无意。”单手支于桌面,凤和鸣指间绕有一缕青丝,看向我的眼神中满含揶揄,“既是如此,为何不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相携一起呢?”
我坐到她的对面,倒了一杯热茶暖手,回得四两拨千斤:“家中长兄未娶,我岂有先嫁的道理。说起来,凤姑娘打算几时从了黎哥?到时候我才敢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撒。”
伤疤还没长好呢,竟然就敢拿我说笑了,此女真是胆大包天。
揶揄的目光立时转为不满,凤和鸣搅头发的动作一顿,止住了拿我打趣的想法,生硬地转开话题:“风神医告诉我说,你的眼睛已经治好,可以作画了。”
“是的。”一边摩挲着杯子,一边汲取着杯中透出的暖意,我注视着她明媚的双眼,道:“本来打算在饭厅同你谈这件事的,不想被那两个家伙的闹剧打断了。”
凤和鸣的唇角弯着一抹弧度:“现在谈也无妨,只要元画师可以告知我确切的作画时间即可。说出来你莫要笑话我,实际上,我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你的作品。”
闻言,我心中一动,遂决定道:“那就今晚吧,天一黑,你便来这里找我。如何?”
“甚好。”
——*——*——*——
我有没有说过,苏画是个可恶却聪明的混蛋。
眼下他正处于虚弱期,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咔嚓掉,虽然想弄死他的人不止风信子一个,但是这家伙身边或明或暗的保镖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的。
至少就我看来,真想杀他且能杀死他的,非风信子莫属。若非风信子体内的蛊虫致使其无法做出伤害蛊主的行为,苏画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罢。
被风信子这个头号死敌时刻危及着生命不说,苏画偏跟“不惹人会死”星人似的,有事没事就要招惹风信子一下,巴不得对方一巴掌拍死自己。其讨打指数令人发指。
如斯景况,无怪乎风信子的发愤图强,以至于他在三日内治好了我。为的是让我除去他体内的蛊虫,然后将苏画生撕活剐。
可惜想法美好,现实残酷。鬼晓得苏画是如何得知我的特殊能力的丧失及恢复的,毕竟这件事只有兰陵息和风信子知道,我连凌宸都没告诉,就怕把他牵涉进来。兰陵息没理由会跟苏画讲我的事,至于风信子则是一直以替我治眼的名义,秘密助我恢复着特殊能力。
在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情况下,却被苏画得知,并使出嘲讽大法引走风信子,以拖延他找我作画的时间。经苏画这么一番作为,我不禁怀疑他的虚弱期是否并没有风信子推测的那么长,不出所料的话,他功力的恢复也不过两三日罢。
看来某人的报仇雪恨之路尚远呢。更何况依风信子的表现来看,这家伙根本没觉察出苏画的诡计好吗。
嘛,于理我应该提醒风信子的,可是于情,我欠了苏画很大一个人情不是。所以,我还是保持中立好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蓦然响起,我不由收起了心中计较,出声示意来人可以入内。
下午才修好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吟,然后又是一声轻吟,紧接着,凤和鸣玲珑的身形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一一码放着作画工具,我头也不抬。直至入梦炉被我从画箱中捧出,置于桌面,我方才望向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凤和鸣,眉梢微挑。
“凤姑娘,你作甚这般盛装打扮,作画时是要尽数脱下的。”
她愣了一下,明媚大眼中透出三分窘迫七分呆萌,可爱得不行:“抱歉,我忘了元画师你的作画方式不同寻常,还以为、以为……”
不忍心再看她无措的样子——可是又好想继续看下去——我体贴地安抚道:“凤姑娘你不必紧张,等下就要同你姐姐在梦境中重逢,打扮漂亮了终归是没错的。”
“也是,这么久没见到姐了,倘若还像以前那样不修边幅实在是不敬。”兀自嘀咕一声,凤和鸣望着我,继续呆萌道:“接来下我应该做什么呢?”
“吃掉它,然后脱光衣服上床上躺好!”递给她一片入梦草,我极力忍耐着才没有扑向她将她推倒。
天哪!不过一下午未见,凤和鸣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萌气十足呀!
凤和鸣依言吃下入梦草后,动手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除去,随着最后一件兜衣的滑下,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展露无余。我死盯着她的身体,鼻血“噗”地一声喷出,把老脸丢到了姥姥家去。
“元画师,你怎么……”出口一半的询问因点燃的入梦草而中断,凤和鸣娇躯一软,倒进床帏。
抹了一把鼻血,我上前摆正凤和鸣的身体,转身欲拿作画工具。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转过身后看到的不是渐起的蓝烟,而是笑眯眯地挡在入梦炉前的凌宸和兰陵息。
卧槽!
“姐姐,我就看看,不会打扰你的。”
“画师,我也看看,同样不会打扰你。”
“喂!你干嘛学我?!”
“开什么玩笑,是你抢了我的台词好吗?!”
“……求你们去死!”
四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