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有没有说过,我体质很特殊。
至于特殊到何种地步,那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总结完全的。反正,体质特殊在带给我诸多麻烦的同时,亦带来了一些好处,比如说——喝再多酒也不会醉。
于是,仗着此项自带技能,我成功喝趴了兰陵息。
把横瘫在寒冰床上的兰陵息推到里面去,我抱着枕头侧躺在外面,打算趁机补个小眠。近日来日夜为炎热所扰,我压根就没睡过好觉,难得今天有冷气,不睡觉太可惜了。
将睡未睡之际,忽感身后的兰陵息动了两下,下一刻,厮沉重的身体大半压向我,硬是把我从侧躺压成了平躺。
我默。
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他,可是他如树懒那般死扒着我。感觉到我在挣扎,他索性长腿一勾,我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便被他抱在胸前,又揉又蹭,像是在摆弄布偶一样。
你大爷的耍流氓吗?!
厮浸着红晕的睡颜就在眼前,因为上下磨蹭我的脑袋的动作,他的嘴唇多次擦过我的额际,淡淡的流潋酿香和他的体香充斥着我的鼻息。偏偏手脚被他牢牢夹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也不知厮烂醉沉睡的身体里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好悬没给憋死过去。
左右推搡不成,大怒之下我仰头一口咬上他的脸颊。剧痛迫使他松开了对我的桎梏,我趁机挣脱他,却忘记身后已是床沿。
只闻“咚”地一声,我四脚朝天地摔到地上。其间碰倒了床边空着的酒坛,器地相撞时所发出的巨响响在安静空旷的冰库里,显得尤其大声。
幸好酒坛子没摔碎,否则我非被划伤不可。
脸上的疼痛和巨大的声响终于弄醒了酒酣中的某厮,迷蒙着星瞳,他伏在床沿边,垂眸望着地上的我,娇憨道:“唔,画师,你为什么还没醉?”
我气得鼻孔冒烟道:“醉你大爷的!”
咂了咂嘴,他揉着脸上的齿印,媚眼如丝:“真是粗鲁。嘤,你是不是咬了本殿下?不然脸上……嘶——好疼呀!”
好吧,我承认我被他这副模样萌到了。
见我只是呆滞地盯着他看,他略显无趣地一撇嘴,遂撑着寒冰床欲要坐起。不想大醉后的身体无力沉重得令他手下一软,猛地栽了回去。他却固执地一蹬腿,企图下床,结果重心不稳,他一个跟头扑向床底。我再想躲开已来不及,结果生生被他砸倒在地,差点吐出了一口老血。
床边的酒坛又碰倒一个,同前一个撞在一起,“叮叮当当”连响不止。
次奥,这样都没碎,酒坛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顾不得身上犹在挣扎的兰陵息,我急忙伸手按住了跳动着的两个酒坛,生怕它们真碎了。
兰陵息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直直地坐了起来。背倚着寒冰床,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先前的醉态荡然无存。我眉梢一挑,以为他酒醒了,正欲拂开他抓着我肩头的手,他却轻易避开,并且毫无预兆地一把抱住了我。
下巴抵着我的肩窝,上半身整个靠在我的怀里,厮醉意不减。
“画师,本殿下头晕……”
双手后伸极力支撑着摇摇欲倒的身体,我快被这该死的兰陵息给气死了。先不论他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死粘着我不放好吗?仗着力气大就如此折腾我,厮太欠调教了!
“老子管你头晕还是头痛,给我起来!”发狠掐住他腰间一块嫩肉,我边扭边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嗯”了一声,他依旧不为所动。
我郁卒:“你嗯个鬼啊嗯。”
他不理我,伸手环上了我的腰,遂双腿盘起,将全身重量尽数倾到了我的身上。苦苦支撑中的我因而双臂一虚,终是不堪重负,“啪叽”一下摔回地上,又是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不过兰陵息比我还惨,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的额头首当其冲与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
在闷声响起的同时,厮“唔”地一声,晕了过去。意外之突然,害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早知道一开始就摔晕他了。
忍着心里的憋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他身下爬出来。抹了一把头上折腾出来的汗水,见兰陵息确实是晕过去了,我不由松出一口气。
把身上纠缠着的兰陵息的头发扒拉下去,一边想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我一边扶住寒冰床沿,欲要坐上去。
然令人抓狂的是,本该保持昏迷状态,一时半刻都醒不过来的兰陵息竟然睁开眼,诈尸一般拽住了我的腰带。
“……”
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咆哮地低下头去,我想要掐死厮的欲望不止一星半点儿。
他却粲然一笑,星瞳弯成了两个月牙儿,笑嘻嘻道:“画师,你饿了吗?饿了本殿下就给你煮好吃的哟。”
——*——*——*——
坐在菀盈殿内厨房的小板凳上,我撑着脑袋注视着兰陵息忙碌中的身影。厮熟练利落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先前要倒不倒的醉酒模样,如果不是他正反常地做着这件不该他做的事情,我都快以为他没醉了。
可是,厮真的是醉的呀。
本来我没那么好的兴致陪他煮甚劳什子菜的,只是当时被他抓哪里不好,偏偏是腰带。光是看他的表情,我就猜到要是不答应他的话,他非立即扯断我的腰带不可。于是,迫于他的淫威,我不得不走出冰库,陪他坐在厨房里,看他煮菜。
诚然,反正不是叫我煮,他爱折腾就随他去,我是不介意欣赏美人洗手做羹汤的画面撒。
不过话说回来,菀盈殿的厨房还真是配置齐全呢。
虽然每殿都建有厨房,但真正用其生火做饭的人没几个,毕竟整个皇宫的饮食皆由御膳房准备,厨房的作用不过是烧水热菜罢了。除非是经常开小灶的宫殿,不然不会布置柴米油盐以及食材。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兰陵息会自己做吃的。
嘛,主要是家庭煮夫的形象和他实在不符。
很是无聊地挠了挠下巴,我瞟了眼灶台边的方桌上摆着的菜,外观和香味俱是不赖。尤其是外观,在兰陵息的刻意修饰下,这些菜肴更像是艺术品,可见厮对美的追求。枉我活了两世,统共只会蛋炒饭和饭炒蛋两道菜——突然好鄙视自己——真是情难以堪。
炒好最后一道菜后,兰陵息扬袖以掌风扑灭了灶火。
见此,我不禁再次感叹武功的无所不能,防寒避暑烧火煮饭,貌似就没有无法用武功做到的事情。
自觉走到方桌边坐下,我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夏季向来昼长夜短,眼下酉时都过去了,天空中才开始泛出黄晕,未点烛火的厨房内光线略暗,不怎么习惯。
显然兰陵息也注意到了。
伸手把菜放到方桌上,他轻弹手中的火石,紧接着分布在四面墙上的壁灯同时燃起,照亮了厨房。做完这一切后,他从橱柜里取出一副干净碗筷摆在我面前,撩袍于我对面坐好。
我被他盯得发毛,忍不住问道:“你不吃?”
摇了摇头,他双手交叠在膝头,端坐着,腼腆道:“这是做给你吃的,好不好吃要告诉本殿下哦。”
认识他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他坐得如此端正的说,他脸上的期待忐忑之意我更是从未见过。厮是想吓死我么?别这样诡异成不?
见我僵坐在桌前没有动作,他晶亮的星瞳一滞,小意道:“画师,你不是说饿了么,为什么不吃?菜不合你胃口,还是说……你嫌本殿下做得不好吃?”
我几时说过我饿了?还有你一副“人家是受伤小狗好想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心软哦,老子是绝对不会理会你的……诶诶真哭了?!
“得得得,我怕你了。”无奈地执起玉箸,胡乱夹了一筷子菜,我一边嘀咕着“你醉了你老大”,一边塞菜入口。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喝醉了不乖乖躺床上睡自己的觉去,居然死拉着别人吃他做的菜,此等行为实在是——咦?啊……嗯!好、好好吃!
我仔细咀嚼着齿间的虾肉,鲜味香甜,好吃得我舍不得咽下。扫了眼桌上俱是小小一碟的数十道菜,我看向他,真心赞美道:“很好吃。”
得到了夸奖的他顿时破啼为笑,得意道:“当然了,本殿下做出来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
我一定是眼瞎了才会觉得他腼腆加可怜,厮无论喝醉与否,都同样自大好吗!
埋头默默吃着桌上的菜,我不再说话。
也不知是兰陵息喜爱甜食还是怎样,这些菜的口味大多偏甜,即使如此,一向不怎么吃甜的我仍然吃得很高兴。本来嘛,进食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享受之一,美味的食物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能带给人愉悦的心情。所以,虽然兰陵息这厮的存在实在令人头大,但看在他很会做饭的份上,我就当做他不存在好了。
忽然,厮挪了挪屁股,弱弱出声道:“那个……唔……那个,本殿下……”
“甚?”我抬眼瞥他,搞不懂他在扭捏个什么。
在椅子上挪了半天,他美极的脸上隐有红潮,看起来忍受不能的样子:“本殿下要那个……”
见此,我寒毛立起,被他隐晦不明的一句话给吓的:“你你要哪个?!”下意识地,我丢下了手中的玉箸。
“那个啊,你非要本殿下说出来难道?”
“废话,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哎呀,就是那个!”
“你妹,到底哪个!”
“……本、本殿下要吐啊!”终于,他闭眼吼了出来。
我无语:“那你赶紧去啊,在这儿磨叽甚?”
“你……”他满脸通红,气愤道:“懒得跟你废话!”说完,他起身直接飞出了厨房。
啧,这小轻功使得,不带——靠,不对啊,厮在老子吃东西的时候说要吐是闹哪样?让不让人吃了还!
我望着面前一半都没吃到的美食,食欲大减。
二十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