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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木 六

移情别恋说起来好像很难,可是一旦遇到那个对你胃口的人了,你就会发现忘记以前的爱,彻底爱上他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不管你做不做得到,反正秦子筝是做到了。
发现自己爱上兰陵息后,秦子筝的心情很是复杂。好像自己命该如此一样,两次爱上了人,两次都是禁忌,先是亲生哥哥,这次又是丈夫的儿子。她觉得自己还是去死算球。
在她十七岁那年开春的时候,皇宫住进了一位客人,他自遥远的西戎而来,带来了他的君王的一纸求和书,大意为“为维护两境和平,西戎特将十三王子送来兰陵国暂住,以表诚意。随行还有西戎土特产若干,请兰陵帝笑纳”。于是,作为人质的夏提努尔被皇帝陛下丢到了专门为失宠妃子们所备的西宫,其含义不言而喻。
本来东西两宫相隔是极远的,毕竟在兰陵国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鬼都不知道秦子筝是怎么和夏提努尔撞上的。总之这一撞,把夏提努尔的芳心撞得颤动不已,非秦子筝不娶。可惜现实难免残酷,这厢恋是恋得执着,那厢满心只在一个小屁孩身上。这么一来二去,夏提努尔虽然被伤了个彻底,但其痴心绝对是杠杠的。
转眼又是一年,秦子筝在宫里的日子说来无趣,其实只是我懒得去叙述那些苦难而已。
十八岁生日那天,秦子筝同皇帝陛下吃完了所谓的庆生宴后,一回到栖梧殿就被猛地蹿出来的夏提努尔给吓了一跳。心脏严重负荷的她当然不会有好脸色,于是乎,在她横眉冷对的态度下,满心欢喜的夏提努尔就跟大冬天让人当头泼了冷水一样,怏怏地将准备了好久的生日礼物塞给她,遂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秦子筝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直愣愣地望着夏提努尔落寞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无措和歉意。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动容。
然前一天才因为夏提努尔而动容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后一天她会因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秦无争而动泪。
又惊又喜又悲,心情极是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盛装华服,浓妆艳抹的秦无争,秦子筝碍于宫女在旁边不敢妄动。低声吩咐众人退下后,她脸上的面具瞬间瓦解,泪流满面道:“无争,你……”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秦无争拥进了怀里。
“筝儿,先别说话,让我就这么抱你一会儿。”双臂紧紧地圈着她,秦无争埋首在她颈间喟叹着:“好想你。”
两年未见,曾经同样身量的两人,纵使仍然长得一模一样,秦无争却比她高了太多去。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让两人的脑袋偎依在一起,这是曾经的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待到情绪稳定下来后,秦子筝拉开秦无争,仰头看着他,问道:“无争,你怎么来了?”
闻言,秦无争敛眸轻轻一笑,用他那燕尾蝶一般美丽妖异的眼睛注视着秦子筝,语意温柔无限道:“我想通了,即使无法在一起,我也要待在你身边保护你,一直保护你。哪怕为此要扮一辈子女人我也不介意,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满足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住进宫里了,筝儿,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秦子筝被他深情的目光刺得心头一窒,不由强作镇定地眨了眨眼睛,以眨去了眼中的苦涩。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她已经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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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秦子筝才知道秦无争竟是以女官的身份进到宫里的。
每天望着面前这个比身为女人的自己还要风情万种的男人,秦子筝总有种自己才是男的那一个的错觉。不过当两人在床上的时候,这种错觉就会消失掉。
是的,两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关系。
秦子筝知道这样要不得,可一旦面对着对自己满是爱意的秦无争,她就无法控制地要动心。这无关乎爱或不爱,就像秦无争说的那样,不该犯的禁忌他们都犯了,迟早会下地狱。两人的想法便是——在此之前好歹让老子们爽个够撒。
在被爱的同时,秦子筝对兰陵息的执念也愈加深厚。至于皇帝陛下,则是夜以继日兢兢业业地表达着他的帝王之爱。于是,而后的一年里,秦子筝的生活变得混乱无比。
白天和众妃嫔上演着宫心计,晚上同秦无争或皇帝陛下表演着妖精打架,而且每隔一两日,她就会跑去骚扰一下兰陵息。总而言之,玩暗渡陈仓玩得很开心的她,终于过上了穿越女该过的人生。
吃饭睡觉抱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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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句话说得好,欢喜打烂沙锅,乐极必定生悲,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表达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生活老他妈玩我的意思。而我想表达的,则是秦子筝躺着又中箭了的事实。
突如其来的,一群宫人在沈贵妃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了秦子筝的栖梧殿。在秦子筝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沈贵妃拿着从秦子筝房里搜出来的去年夏提努尔送她的生日礼物,冷笑不断。
“秦贵人,你好不要脸啊,竟敢背着皇上和西戎王子通奸!”
“沈贵妃请不要妄言,这只是个小东西罢了,臣妾可经不起您的诬蔑。”今时的秦子筝早已不是曾经的小菜鸟,面对沈贵妃的咄咄逼人,她表现得游刃有余。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遭遇这些,她淡定得很。
遗憾的是,她这次注定中箭。
只见沈贵妃从袖中拿出一纸书信展了开来,用一副“看你还不死”的表情剜了她一眼后,朗声道:“这是本宫从西戎王子那里搜来的,现还有劳秦贵人你过来看看,字迹可是像你?”
信确实是秦子筝的,是秦子筝写给兰陵息的诸多情书之一。因为担心被有心人看到,她并没有注明收信人的名字,此时却成了沈贵妃指控她的证据。
秦子筝真的慌了。
偷情这件事可大可小,因为一切仅凭皇帝陛下的一句话而已。然不巧的是,秦子筝竟在这个关头怀孕了。身为孩子他娘的秦子筝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孩子他爹究竟是皇帝陛下还是秦无争,遑论围观群众。反正皇帝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她了,这可不只是自己帽子颜色的问题,处死她,刻不容缓。
在皇帝陛下的默许下,沈贵妃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给了秦子筝一碗堕胎药。见她乖乖喝完汤药,她又告诉她,三尺白绫明日送上,古德拜。
绝望的秦子筝以为这就是她的结局。
可是当她因为流产而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的嘴唇被人吻住,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秦无争时,她又隐隐觉察到了希望。
不能怪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秦无争会来救她,毕竟曾两次将她从流氓手里救出来的人是皇帝陛下而不是他。但是她哪里知道,秦无争不救则已,一救就要死人。
你以为天牢是什么?小说里的闯天牢劫法场什么的都是扯淡,你又不是超人,想要把人从里面带出去?可以,除非你找个一模一样的人进来,否则免谈。
不过没关系,秦无争就是这样一个人。
对秦子筝的问题置若罔闻,秦无争迅速对换了两人的衣服后,不顾秦子筝的挣扎,将她无力的身体抱起,交到了天牢守卫的手上。然后便在她惊惧的目光注视下,默默地锁好牢房的锁链,静静地坐到了用稻草草草铺就的石床上。
那双燕尾蝶一般美丽妖异的眼睛中光彩静好,只是左眼眼角的泪痣朱红,悬然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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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抱出天牢的路上,秦子筝发现沿路守卫均以诡异的笑容看着她。
一阵说话声突然传到她的耳里。
“我说,两兄妹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另一个声音淫笑道:“可不是嘛,都是一股子骚味。尤其是哥哥,刚才叫得多浪啊,现在想起来老子又硬了,要不咱们等下进去再爽爽?”
“你别胡闹!马上宫里就要来人处理他了,你又不知道轻重,到时候把他……”
随着声音的渐渐远去,秦子筝离天牢的出口越来越近。
她却无暇舒心,而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拽住了抱着她的守卫的领口,目眦欲裂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哟,你还醒着呀。”守卫瞟了胸前全身都在发抖的秦子筝一眼,懒洋洋道:“你说呢?这是杀头的大罪,里面那个为了换你出来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啊。啧,那么美味的身子,可惜马上就要死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玩到他这样的极品……”
她终于明白,之前换衣服的时候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青紫痕迹是怎么回事了。
凄厉的一声悲鸣,秦子筝心痛得蜷了起来,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扑面而来的黑暗所淹没,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