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坐在秋色正浓的夜里，举着酒壶仰头饮下一口，醇厚的酒顺着食道流到胃里，酒的烧灼感一下卷起烧到心里。
“少爷，还是少喝一些酒吧。”福乐站在他身后，看得他心都酸了。
李响听见声音，向后仰起头，看见福乐还是一身单薄的衣裳，腰间绑着细细的腰带，还是一如既往一脸笑意。
“你怎么没有走啊。”天机阁被新帝取消了，天机阁的刺客也全都被收归了朝廷。将军府被查封了，将军府的下人也全都被遣散。
福乐笑笑，没有说话，把梯子搬过来，爬上墙头，隔着李响一些距离，坐下。
“少爷不也是没有走吗。”福乐看着天上，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李响呵地笑了，到头来还是只有他在自己身边，“姨娘，怎么样了。”
“姨娘很好，乡下的庄子里的风景很好，姨娘很喜欢，还说少爷大概也会喜欢的。”福乐笑着说，一下一下晃着自己的脚。
李响看着他很平静的样子，倒是也感染了自己，长舒了一口气，“是啊，乡下也挺好的。”
他的母亲果然是最懂自己的人，他不爱权势这一点，恐怕全是像她了。
“少爷，福乐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问吧。”
“少爷喜欢的都是面白细嫩的男子，那些人怎么一个也没有留下。”福乐转头看向李响，他家少爷是个相貌极好的男子，样样都是上乘。
李响也看向福乐，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与他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其实福乐认真起来，这么看着他倒是极清纯的长相。
“呵，不过是做鸟兽散，没有人会留下的。”李响嗤笑自己，那些人全是自己对李钰的妄想，不过是一群替身，全都不是他。
现在的他应该和那个女人过得很幸福吧，李响苦笑，又猛灌了一口酒。
福乐微笑，“少爷值得更好的人，少爷这么好的人，定是要极好的人配您才是，所以不要担心，肯定会有机缘的。”
少爷他也是看着长大的，他的本性不坏，只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罢了。
“少爷喜欢的是大公子吧。”
李响一愣，手也停在半空，福乐一笑，“干嘛这么震惊，我还会不知道吗。”他院里的人全是自己管理的，他的那群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像李钰，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来，只是李响自己不知道别人早已看破。
“他们长得都还挺像大公子的，少爷很喜欢他吧。”
李响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福乐，我喜欢男子，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还是自己的大哥。”
福乐摇摇头，“少爷喜欢谁，是少爷的权力，我只知道，喜欢是不能控制的事，我们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早就看出来李响对李钰有不以样的情愫，当初李响对李钰很是厌恶，后来却有了极大的反转，会偷偷看李钰，会不时打听李钰的消息，会带像李钰的男子回来。
他全都看见了，他当了一个旁观者，看了他全部的生活与选择，“少爷，喜欢一个没有错，表达爱意也没有错。”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福乐知道，李响是真心喜欢李钰的，他每次醉酒喊的名字全是李钰，这是到了偏执的地步，才会这般不甘放手。
李响笑道：“呵，喜欢又有什么用，他们很幸福啊，我，我的喜欢，不过空欢喜一场。”
福乐看着他沮丧的样子，抿了一下唇，心里回响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少爷，或许那不是您的缘分，您的缘分还未来也未可知，您不是常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吗。”
李响被他逗笑，“你这说得什么啊，我不喜欢他了。”他们不会有机会的，他早就知道，“我现在一个人这么快活肆意，何必为了感情浪费这大好时光。”
福乐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的说辞，他看得出来李响的心意，不然也不会经常来这墙头，一坐就是一整天。
“少爷，姨娘说，让您多去陪陪她，这日子才会更好过些。”福乐对他笑了一下，说完就站起来，窄窄的墙头，福乐张开手，小心保持着平衡。
“少爷，我也要走了。”李响看向他，福乐踮着步子，月色下的福乐身形太单薄了。
李响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去哪里啊。”
福乐笑道，声音空灵，“去我喜欢的地方，或是南方，或是漠北，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出过远门呢，书上写的游记看了一篇又一篇，我也想亲眼去瞧瞧。”
李响闷不做声，福乐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过，出去游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他该支持，该笑着祝福的才对的，可是话到嘴边，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福乐笑着转过身，“少爷，您瞧，我这一身好看吗，像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他向来穿的都是下人的衣服，干活方便，今天穿的这一身衣服，他看了好久，才买下来的，喜欢地紧，也很适合他。
“好看。”李响怔怔地开口，喉咙里像卡了东西，这样的福乐像极了书上画的，翩翩少年郎，很好看。
福乐听见他的话，从心底里笑了，“少爷，谢谢。”
第二天一早，福乐就离开了，他们喝了一夜的酒，李响脑子还不清醒，宿醉头很疼，桌上放了一碗醒酒汤，其余什么也没有留下。
李响心里腹诽了一句他，没良心，连句告别都没有，还是跟了自己许久的人，连离开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他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心里也空了，荒芜地连花草也不愿意生长。
李响回了乡下，和他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天天脸上都带着笑意，在将军府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笑容多。
看着李响心里也很高兴，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可是这日子一天天过，他却越来越不开心了，心里总像少了些什么，干什么都没有劲，一发呆就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