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立即噤声，将那句未能说出口的确定又囫囵的咽回了肚子里。
二人眼神紧紧盯着被打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这二人看着衣衫褴褛，头里那中年人贼眉鼠眼的看着猥琐至极，后面的小子看起来也是颇为圆滑。
姜胤桓程沐躲在后面并没有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藏好。
那中年男子走到放孩童的案桌旁，看到还是空空如也的篮子，顿时心生气恼，操着一口低哑的仿佛被人掐着的嗓音说道，
“这群村民，今年竟敢如此放肆！害的我们白白跑了两趟！”
“师父，这怎么办？那边谈好的买家怎么办？”
少年闪着狡猾的眼神，有些担忧的问身边的男子。
中年男子突然阴沉着脸，一脸晦暗的盯着面前的山神像。
“这就下山，看来还要吓唬他们才听话，哼！”
藏在后面的程沐与姜胤桓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点了个头，正当那二人转身欲离开之际，姜胤桓一个箭步从后面冲了出去。
等程沐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中年男子的脖子上俨然已经架上了姜胤桓的刀，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怎么也想不到山神庙怎么竟真有人躲在此处。
那少年见自己的师父被制服住，掏出怀中藏的匕首就要向姜胤桓刺去，程沐见状即刻跑了出去。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姜胤桓，程沐惊呼一声王爷小心，岂料姜胤桓早有防备，一个转身，左手直接掐住了少年的脖子将他甩到在地。
程沐看着姜胤桓一番操作直接将两个人都制服住，不禁拍手称快，真是大快人心。
“你们是何人？”
那中年男子惶恐的问姜胤桓，身体丝毫不敢动弹，恐怕人头落地。
“抓山神的人。”
姜胤桓嗤笑一声，眼神示意程沐拿刀制服左手的少年。
程沐得到暗示，拿起地上的刀架在了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脖子上，少年特别不服气，眼神恶狠狠的剜着程沐。
“再动！刀剑可无眼！”
程沐看着这么半大的孩子，抬了抬手中的刀吓唬道。
那少年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冰凉的金属感，果然老实的不敢再动一下。
姜胤桓解放了左手，直接一把将男子推倒在地，刀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未曾离开半分。
“说吧，那些孩童你都把他们怎样了？”
姜胤桓面含怒色的晲着瘫坐在地的男子，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什么孩童？我听不懂！”
中年男子这会儿冷静下来，面不改色的回应姜胤桓的质疑。
“不承认是吧，那就让你徒弟先走吧。”
姜胤桓意味深长的看了程沐一眼，她一眼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手下忽地加重力气，少年痛呼一声。
没想到那中年男子面露不屑，不痛不痒的说道，
“随你们。”
淡漠的似乎这个少年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少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布满了不可置信，师父竟这样对待自己，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的说道，
“卖了，他都把他们卖了。”
姜胤桓听见少年的话后，勾唇讥笑，手上的刀忽地往下走了一些。
中年男子抬起头阴鸷的看着少年，眼神中没有一丝对晚辈的疼惜，有的只是厌恶和嫌弃。
少年也对峙似的盯着男子，好像要将这些年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忽地男子扯起嘴角一阵狂笑，如发疯一般的不受控制。
余下三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未出声。
很快，男子自己败下阵来，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缓缓说道。
二十多年前，他随一位道士学了些皮毛八卦之术，因耐不住寂寞，便匆匆拜别就自己出来自立门户。
一路上，他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和这些小道术到处招摇撞骗，走一处便给人算命捉鬼来讨些生计。
二十年前，他正巧途径如今的五村，见此地大旱，那日又偶然夜观天象，发现此地很快便会迎来一场甘霖。
于是他找到村长便提出山神之说，将孩子献祭给山神便会使此地风调雨顺。
那村长也是走投无路，竟信了他的话，真的将五个孩子献到了当地的山神庙，而且还是他提出的未满三岁的孩童。
不久天降甘霖，五村村民便对他的山神之说深信不疑，将他像神仙一样膜拜。
而他，则偷偷进山将五个孩子抱下山后，跑到其他地方将他们卖给了其他人家，或是给别人当了儿子，或是给别人做了童养媳，或是做了奴婢。
总之，他发现这一趟赚的银两比他给人算命要多得多，于是他不满足只在五村布山神之说，他到处游走撞骗，利用自己的这些皮毛八卦之术，将不少孩童都卖了去。
程沐听着这男子的话，气愤的咬牙切齿，这不就是妥妥的人贩子。
男子还没讲完，半是回忆的看向身旁的少年，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当然，我也自己留下了一个好帮我的忙，正好还是五村的呢！哈哈哈！”
少年听着男子的话，不可思议的连连摇头，眼眶渐渐湿润，
师父明明以前告诉他的不是这样的，我竟然还是有父母的？
他想起日日对他不满的师父，对他非打即骂的那些日夜，他顿时如发了疯的小野兽，呜呜的哽咽挣扎着，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我如何骗你了？若是没有我，你早就不知在谁那儿被打死了，现在反倒要来怪我？”
男子坐在地上咄咄逼人的望着一旁的少年。
岂料，这些话更加激怒了少年，程沐简直就要拦不住他，眼看刀就要伤了他，程沐连忙将刀向一侧收了起来。
姜胤桓瞪了少年一眼，少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突然不敢再动，他怕这个男人。
程沐和姜胤桓面色复杂，想起山下在村长手里的赵巧颜，架着二人匆匆的赶下了山。
下山后，他们直奔祠堂，到了祠堂外才发现，侍卫都在外面拔着剑整齐的站成了一侧，而另一侧是村长和村民以及憔悴的赵巧颜和管碧。
侍卫们见姜胤桓无恙的赶来后，纷纷行了礼。
而另一侧的村长刚想要讥笑二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个乞丐想蒙混过关，可眼神转到中年男子脸上时，他的笑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这个中年男子竟和二十年前来到他们村中的那名道士面容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