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转瞬即逝,风渺音和应安言如约来到了风雅居,风渺音还带上了游尘留下的那封信,成败在此一举,风渺音清楚自己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这样轻易地与古族的晨曦晨昏相见。
虽然不知道乌延羡用了什么方法,这一天晨曦晨昏果真如约到来。原来这两人早就离开了大漠王朝,来到了玄月国。
风渺音本来以为这两位挑起东陵国玄月国两国战争的古族遗孤,就算不是愤世嫉俗之辈,也应该透着一股子郁气在眉头。
可是真正与这两位相见之后,风渺音很难把这两位气度不凡、平和淡漠的男人联想成那般身世凄惨甚至是居心叵测之辈。
“怎么?很惊讶吗?”
其中一个男子看到风渺音有些怔愣的表情,似乎被风渺音的反应逗乐了,他微微一笑,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温润宽厚。
另一人也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风渺音和应安言两人。风渺音这才惊讶于这两个男子一模一样的相貌中去。
“我与晨昏是双生子。”那一开始出言的男子又继续说道,想必他就是晨曦了,然而随后晨昏就开门见山的对风渺音开了口。
“你是游尘前辈的弟子?”风渺音微微一愣,她点点头,说是,随即她就看到了晨曦和晨昏同时变得缓和下来的态度。
风渺音心中笃定,果然师父与这两位古族遗孤是相识的,风渺音对晨曦晨昏说道:“二位前辈,实不相瞒,晚辈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这玄月国和东陵国之间的战事而来。还请两位前辈放下过往,还百姓们一个海晏河清。”
也不知道风渺音的话哪里触及到了晨曦晨昏的雷区,在听了风渺音的意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性子看上去开朗一些的晨曦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风渺音开口说道:“你只看到我们挑起两国战争,却从来不知道我们为何要这么做,你或许难以理解,但这是我们选择的路……”
这是一条复仇之路,一旦踏上了,又如何甘心轻易放下。随着晨曦柔和的声音,风渺音和应安言两人渐渐的知道了一个埋藏了许多年的秘密。
曾经的古族是一个十分古老神秘的族群,他们世世代代避世而居,虽然拥有着过人的天赋,在阵法占卜算术之中独居天赋,但是却因为一件事情,导致了灭族之灾。
那样东西风渺音或许有些熟悉,正是几年前被风渺音无意间得到的那份密迦宝藏的藏宝地图。那曾经是古族人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宝物,被质朴的古族人所守护着。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时还只是小国家的东陵国和玄月国两个联手,将无辜的古族灭族,就为了那一张藏宝图。
整个古族绵延了上千年,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只留存下了当时尚且不在族内的游尘和被在母亲肚子之中的一对双胞胎。
他们的母亲生下他们之后,从未忘记告诉他们身为古族人的骄傲,和压在他们瘦弱肩膀上的灭族仇恨,将近三十年过去,虽然他们的母亲早就已经因病离世,晨曦晨昏却从未忘记他们的使命。
风渺音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和应安言的师父游尘也是当年古族的幸存者,难怪师父从不喜与玄月国皇室纠缠,独居方寸山,游离于世外,只是最后却还是为了自己而一再破例。
风渺音听了晨曦晨昏的话之后,心知他们的决定难以轻易更改,但是风渺音又从双胞胎的眼睛之中感受得出来,其实他们并没有太过执拗的仇恨与偏执,对玄月国和东陵国的报复更像是经过多年耳提面命下的习惯与责任。
一切还是有转圜余地的。风渺音想起了那封游尘留下的无名信,或许就是要转交给这两位的。风渺音拿出了那封信,递到了晨昏的面前。
“这是师父留给二位的信,或许你们可以看看。战争造成的是更多无辜百姓的悲剧,就算有着古族的仇恨。
可是当年的罪魁祸首大多已经死去了,如今大家都生活的很好,为什么不选择继承长辈的祝福,重新开始呢?”
晨昏听见是游尘前辈留给他们的信,便接过了信,打开来和晨曦一起看了看,双胞胎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风渺音不知道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但是风渺音相信,师父一定可以说服晨曦晨昏放弃复仇,师父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只是晨曦晨昏在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之后,就重归于平静,他们的神情看上去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风渺音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变化。晨曦晨昏没有告诉风渺音他们最终的决定,便和风渺音、应安言两人告辞了。
风渺音的心里闪过一丝失落,难道这场战争终究还是没能避免?冤冤相报何时了,风渺音被仇恨蒙蔽了两辈子,此时在看到晨曦晨昏这两个古族遗孤为了报灭族之仇的谋划布局,才终于感受到了那句话的意思。
可是连她自己都差点看不明白,又怎么能奢求别人轻易的放弃仇恨?风渺音尽力忽视了心中的那一丝失落,和应安言一起离开了风雅居。
随后便乘马车向玄月国上京而去,就算没能阻止晨曦晨昏的报复,风渺音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前功尽弃。风渺音知道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主要是两个误会,被有心人算计下的误会。
只要她能够让左之期主动收兵,东陵国那里本就理亏在先,想要撕破脸皮,撕毁和平条约,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等到风渺音和应安言两人匆匆赶回京城的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的从叶落的无望楼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玄月国和东陵国又同时退兵了。风渺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立马想起了晨曦晨昏在看过那封信之后产生的变化。
风渺音终于了悟了,她心中微暖,为了终于能够彻底放下过往仇恨,重新开始的晨曦晨昏,也为了东陵国玄月国两国百姓可以免受这次战争流离之苦。
风渺音不知道当时师父游尘究竟在信上说了些什么,而晨曦晨昏又是如何让两国退兵的,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风渺音站在无望楼内,透过接着青青黄黄的柿子果的那两棵柿子树,看着天边湛蓝透明的天空,从心里感觉到了一种真正的重生。
仿佛随着晨曦晨昏两人放下仇恨的那一刹那,束缚了风渺音多年的仇恨枷锁也随之一轻,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云雾之中。
风渺音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应安言,熟悉温润的神情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中的情深仿佛清风笼罩,见到自己与他的视线对视,似乎有些蓦然被发现的不知所措,只是却没有将眼睛移开,通红着耳朵深深地看着风渺音。
风渺音莞尔一笑,在应安言的注视之中,轻轻的拉起了应安言的手,在应安言微微有些欣喜意外的神情中,对着应安言柔声问道:
“安言,如今两国战争已经平歇,你可愿意与我们一同回到方寸山归隐,从此再不问这朝堂世事。”
“自然是求之不得。”应安言立刻反握住了风渺音的手掌,这得来不易的坦诚与交心让应安言还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应安言绝不愿意将这次机会错失,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应安言终于从不敢置信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我和你们?难道是还要带上叶落、步若、斥候和华箬?”
风渺音仿佛被应安言的话逗得忍俊不禁,风渺音强忍着笑意,拉过了应安言的手轻轻的附在了她已经微微有些显怀的肚子上面,故意一本正经的看着应安言说道:
“自然是我与我们的孩儿。怎么?安言嫌人太多?”
应安言似乎一下子被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给砸蒙了,他傻乎乎的摇了摇头:“不,不多。”随后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的喜悦变成了狂喜。
他的手触碰到风渺音微微显怀的肚子上面,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却忽然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音儿,你是说,这里面是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应安言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起来,仿佛在做梦一般,“我要做父亲了。音儿,谢谢你,谢谢你。”
“我爱你。”应安言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将风渺音轻轻的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他的音儿最终还是选择了他,还给了他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风渺音将头轻轻的靠在了应安言宽厚的肩膀上面,此时此刻过往种种真的烟消云散,仇恨和痛苦,都化作了今日的幸福,得夫如此,她风渺音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应安言为了她可以放弃东陵国的皇位,左之期此生最爱之人也早在十几年前就因病离世,左之期此生再也无法得到最爱的人,那么她风渺音还有什么可执着不满的呢?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从此刻开始,才是她风渺音真真正正的重生了。从此山水田园,江湖任遨游。
第三百一十四章 化解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