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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故弄玄虚

掌柜的在桌柜后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算盘,眼睛却不着痕迹的一下一下,往风渺音等人的席位上瞥去。
风渺音几人都熟视无睹,倒是叶落有些不乐意了,他打量了一番自以为偷看的不着痕迹,实际上连叶落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白身都察觉到了的掌柜的,忍不住出声调侃了两句:
“掌柜的一心二用,这账可小心别算错了。你总是向我们这边看去,小心产生什么误会可就不妙了。”
掌柜的听出语气之中的暗讽,顿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掌柜的忙不着痕迹的撸起袖子,擦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笑的有些局促的对着叶落他们几人开了口:
“瞧客官您说的,我这不是寻思着这天色不早了,各位是不是把账结了,也好趁天色尚早,早些赶路?”
叶落就料到这个掌柜的是想要支开他们,心中忍不住有些暗气,这个小镇子如此畸形糜烂,这些商人却只晓得得过且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叫外人也替那些无辜受累的少女寒心。
叶落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全部怪罪于这个掌柜的,他虽然为人懦弱怕事了些,但是却并不是个心思毒辣的黑心商人,就算是怕风渺音几人连累他,也只是想要早早地把几人安安全全的给送出镇子罢了。
“我看今日的天气可不算好,你昨儿个不是说今日这镇子上有什么庙会的吗?赶巧了,我家孩子就是喜欢凑这个热闹,只怕是还要再叨扰掌柜的一晚了。”
叶落转了转眼珠子,对着满脸惊愕的掌柜的展颜一笑,掌柜的顿时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被噎住了。
“这这这,这不合适吧……几位还是再考虑一番吧,你看我们这……”
掌柜的平日里的舌灿莲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会儿一出口就是干巴巴的解释,倒让原本想要看好戏的叶落忍俊不禁。
风渺音无奈的看了一眼玩的正开心的叶落,在旁边捧着一只小碗,满脸好奇的听着掌柜的和叶落之间奇怪的对话的华箬的脑袋上面揉了一把,示意小华箬专心吃饭。
风渺音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解围:“掌柜的莫怪,我们也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一路走来,本来就是想要多涨些见识,这镇子上的风俗倒是奇特,所以便打算耽搁一个上午,也好开开眼。”
那掌柜的看着风渺音如此客气,当下也不好再出言阻拦什么,也只得悻悻的摸着鼻子,压下心里的不安,不再多说。
风渺音几人用过早膳,就回了屋子里,看样子并没有要出去的样子,这倒是让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的掌柜的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疑惑。
殊不知,在几人回到房里之后,斥候又如法炮制的从窗子悄悄离开了客栈,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但是风渺音显然对斥候的能力十分信任,也没有怀疑斥候提出的那个方法究竟是否能行。
看了看时间,风渺音就决定和应安言两人先行出门探探这所谓的河神祭祀究竟打的是什么名堂。
华箬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却也已经有所察觉了什么,见风渺音将她留在客栈内,也十分懂事的不吵不闹,乖乖的和叶落、秋瞳两人一同等在客栈内。
倒是叶落本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凑热闹的机会,但是却被风渺音武力镇压了下来,不得不认命的和秋瞳一起待在客栈里面,照顾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华箬。
风渺音和应安言一起从大门处出去了,那掌柜的站在桌柜后面,打眼觑了他们一眼,见只有两个人出去了,心中也不以为意,又放下了心来,继续拨拨弄弄,算盘打的啪啪响。
这女孩儿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指不定还要靠旁边那位公子的保护呢,掌柜的并不觉得只凭这两个人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也就真的相信了风渺音只是想要出去逛逛庙会的说法。
年轻人嘛,就是贪新鲜、爱瞧热闹的。谁还没有个少年慕艾的时候了?掌柜的以为自己摸到了真相。
而事实上是,待风渺音和应安言走出了客栈的地界,就马不停蹄的向着斥候昨晚打听到的流溪河赶去。
风渺音和应安言穿过喧闹的市集,或许只因为今天的祭祀之日,整条街上都弥漫着一种与昨天傍晚几人进镇子的时候所看到的萧瑟寥落完全不一样的热闹。
但是,风渺音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热闹的场景下有些违和之色,这柳溪镇看上去百姓和乐,市集热闹人声鼎沸的,但是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大部分的百姓眉宇之间反而透着一股子焦躁和绝望。
风渺音和应安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默不作声的穿过了拥挤的人流,往街道后面走去了。
过了这条奇怪的街道,风渺音带着应安言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从这条无人的巷子穿行过去,转过弯就是那条被柳溪镇的百姓奉为神河的流溪河了。
这条流溪河也正是今日河神祭祀的地方,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河神也就是来自这条河了。
风渺音站在这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流溪河附近,远远的看着流溪河附近已经搭建起来的祭坛,瓜果蔬菜,最好的羊肉牛肉猪肉,金银玉石琳琅满目,风渺音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真是劳民伤财,镇长和神婆明摆着是为了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为什么这柳溪镇多年以来,都不知道反抗呢?”
应安言站在风渺音的身边也是看到了这些的,只是没一会儿,应安言的目光就从流溪河附近的祭坛落到了流溪河边上的那块草席子上。
这草席子是用晒过的甘草编制而成,上面缀满了大簇大簇艳丽新鲜的花朵,又串了珍珠和流苏点缀在周边,在波光粼粼的碧色河水的映衬之下,显得精致而美丽。
应安言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块精致的草席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时候,一声声哭声呜呜咽咽的从不远处响起,然后越靠越近。
风渺音和应安言一同将目光向着另一方看去,这流溪河的祭坛附近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越来越多的柳溪镇百姓,闹哄哄的瞧着热闹。
风渺音皱起眉头,看着不远处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做神侍打扮的婆子一左一右钳制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向着祭坛这边走去。
那个被钳制住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有些未退去的青涩稚嫩,尚还算是个孩子,煞白着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硬是被神庙的人给套上了一身大红喜裙,半拖半拽的给架到了祭坛附近。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孩子,求求大人放过我家的闺女吧!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那神侍满脸不耐烦的推开了想要向前冲去的一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都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生没有半点背景的人家。
周围的百姓眼看着这一家子哭天抹地的哀嚎声音,也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虽然年年都要经历这样一番场景,但是年年看到都无法当做习以为常的对待。
“唉,这家人家也是倒霉,怎么就没把闺女藏藏好,非叫这群神棍给瞧见了,真是作孽啊。”
“别提了,有点底蕴的人家谁不把自家闺女早早地送走,也就只有没权没势的穷苦人家没有出路,只能干看着自家的姑娘白白遭罪。”
“都别说了,难道你们想要得罪了那神婆,我们哪家没有养过闺女的,还是小心为妙,当心明年就轮到自己的头上去了。”
这边几个好事之人一说,也都住了口,没人再敢继续说下去了。
说的是啊,虽然这神婆镇长,只知道欺凌柳溪镇无权无势的穷人家,但是指不定哪一天河神看上了自己家里的姑娘,到时候这家人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未来。
“真是欺人太甚。”
风渺音低声痛斥,忍不住要提前出手,却被应安言提前一步制止住了:“音儿莫要冲动,且看那些人要如何做。算算时间,斥候也该回来了,我们不好打断了斥候的布置。”
风渺音这才住手,恨恨的等在原处,只见那两个神侍婆子在神婆的指挥下,把那个面貌艳丽标致的少女抬上了祭坛。
那少女忍不住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呜咽,似乎是已经哭的没了力气,就连发出的声音也不如一般人强健有力。
听着祭坛上气若游丝的哽咽,那底下悲痛欲绝的人家就更加肝肠寸断了,一个个叫嚣着要神婆放人,却被镇长指使了两人打手将人给堵了嘴拖了下去。
祭坛开始祭祀,那少女被和着瓜果蔬菜、金银玉馐一起作为献给河神大人的祭品,被奉上了祭坛,在祭坛下面,神婆带着几个神侍在下边围绕着高高的祭坛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手舞足蹈的跳起了祭祀舞。
风渺音冷眼瞧着,倒是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值得灵验的,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骗局,那些围观的百姓里面,也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只是碍于大部分愚民相信的态度,都不敢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