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子对吴语洛的提议,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吴语洛估计老爷子其实是接受这个设定的,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话题带到了其他方向,说说家常,问问老爷子的身体。但她看得出来,老爷子其实不太想和她聊这些,越说声音越微弱,显然心事重重。看来,小女儿入狱的事情,还是对这位老父亲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吴语洛看看他也有点累了,就打了招呼出去了。
出了客厅,吴语洛又找了那位相熟的护士,向她打听父亲的情况。护士告诉他,老爷子恢复得挺好,前一阶段吴语洛没有来,老爷子估计是猜到了出了什么事了,虽然嘴上不说,但能感觉到情绪一直很低落。护士也只能尽量陪他说说闲话,让他放宽心。但是,因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怎么好劝。陪老爷子说话时间太长吧,又怕他会累到,也挺难做的。
还好老爷子算是坚强的人,情绪对身体的影响还算小,今天吴语洛又来了,精神看得出好了很多。护士把这些情况都和吴语洛说了,她也挺放心的,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吴语洛就打算和上次的路线一样,到乔家去。毕竟吴语心也算是乔家的孙子的母亲,她不能不去告知一声。到了乔家,看见庭院里一片繁花茂盛的样子,乔家的夫人抱着乔江龄正哄着他玩。龄龄比起上次又长大了一点,在奶奶的怀里咿咿呀呀,而且表现出很愿意下地走一走的态度。
乔家阿姨摘了一朵花放在他手里,他就很好奇地拿着看又想放到嘴里去吃。还好旁边的保姆迅速上前把花拿走了,他倒也不哭,只是扑上去表示想要抢。看起来是个很有精神的孩子,生机勃勃的,而且也不怕人。保姆作势不给他花,他照旧抢,感觉小拳头还有力气的,保姆忍不住笑了。乔家阿姨看着孙子这么有力气的样子,心里高兴,也笑了。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可惜吴语洛马上就要来了。
乔家夫人远远看见语洛,脸色变了一变,立刻把乔江龄塞到了保姆的怀里,感觉是怕她来抢,一脸如临大敌。吴语洛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凶神恶煞,变成抢孩子的强盗了,还是人贩子?说明上次来,虽然她表示了绝对尊重乔家人抚养龄龄的意愿,但还是引起了乔家人的警惕。
但是,她也能够理解乔家夫人的意思和心态,就只是不露声色地走上前,说道:“阿姨,你不要担心,我不是来找龄龄的。我是有话和您说。”说着,她拍了拍阿姨的手,示意事情很重要的。乔家阿姨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终究是示意保姆带着龄龄赶紧下去。
吴语洛还冲着保姆笑了笑,就这儿一点善意,乔家阿姨看着也不喜欢,赶紧拉着她离开了。保姆倒还有点不好意思,冲着吴语洛笑了笑,被乔家阿姨狠狠瞪了一眼。吴语洛心想,乔家的两位老人真是疼爱这位孙子啊,而且不仅仅是爷爷奶奶对孙子的疼爱,简直是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自己的财宝。
别人不要说是接近了,哪怕只是提一提,也会觉得是在垂涎他的宝物。如此珍藏一个孩子,是比较少见了。一般的人,都喜欢抱着孩子出去炫耀的。
“是什么事啊?”乔家阿姨拉吴语洛去了花园里的一个小亭子,连家宅的门都没让进。用人倒是还端来了下午茶,吴语洛也只是客气地答应了一声,这一次不敢再热情了。乔家阿姨这次没在意这些细节,而是亲热地拉着吴语洛的手,一副直奔主题的样子,看样子是希望吴语洛说完了话赶紧走,“你爸爸身体还好?”还不把话题往小孩子身上带。
“我爸爸还挺好的,慢慢在恢复了。”吴语洛回答说,“是这样的,我刚才才去过我爸爸家,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情。吴语心最近被抓起来了,今天判刑结果出来了。”吴语洛看了一眼乔家阿姨,她大概是没意料到会是这件事情,眼睛瞪大,吃惊地看着吴语洛都忘了问结果。
吴语洛叹了口气,笑了笑说道:“我也是觉得毕竟她还是江龄的母亲,有必要告诉您一声。语心判的是无期徒刑,我觉得应该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了。她出不去,但是在监狱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江龄想见她以后可以申请,母子还能见面。如果他不想或是您不想让他知道,也没关系,语心绝对不会出来打扰到你们的生活。”吴语洛说得很慢,尽量让乔家阿姨能够理解。
乔家阿姨确实有点跟不上了,眼神直勾勾的,吴语洛等了好一会儿,她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好。”她有点抱歉地看着吴语洛,说:“其实不瞒你讲,我一直下意识地,要去避免想到吴语心这个人,我心里一直是当她不存在的。
就好像我的孙子是我们从石头里抱出来的一样,压根就没有母亲。但你刚才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我的龄龄还是有妈妈的啊。而且他的妈妈离他其实也很近,就都在一个城市里,我这一下子就慌了。
你问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肯定不需要担心这件事,他还小,不懂事。但是他长大了之后,肯定会问我,我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是我没有?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语洛,我是老骨头了,我家的老头子也是,年纪都大了。我们还能陪龄龄几年呢?你说说看,你觉得怎么做会比较好?”乔家阿姨也是病急乱投医。
吴语洛当然不想轻易地接这个话,就说道:“阿姨,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想要不要告诉龄龄,您得想想,远熙那边怎么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您不想告诉远熙我当然也不会去说。但是,现在不告诉,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毕竟消息传起来速度也很快,而且谁都知道他和语心曾经是一对,那肯定会有人知道往他这里说。
不告诉他吧,我觉得远熙现在这副颓废的样子总之不是长久的事情。但是告诉他吧,这肯定是一剂猛药,他是会恢复过来,还是更加颓废,我也说不准。阿姨,我告诉你,语心虽然是无期徒刑但是还是可以见访客的。以远熙对她的执念,我敢说他要是知道了,立刻就会申请去见语心,那是谁也拦不住的。到时候,结果会是怎样,我们也都不好说啊。”
乔家阿姨之前一心想着孙子,儿子都顾不到了。现在听到吴语洛这么说,觉得也是有道理,确实是一个难题。不由得咬着牙,为难地说:“远熙,说实话我对他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只希望他能维持现在这个状况,至少不给我添麻烦就是挺好的了。但是刚才这么一说,我们龄龄以后还是要有爸爸啊,妈妈没有了,至少还可以有爸爸的吧。那我们远熙这个样子,可怎么做龄龄的爸爸啊?”乔家阿姨越说越伤心,几乎要流泪了。
吴语洛赶紧上前安慰,“阿姨,你别慌。我答应了语心,只要我活着,就会关照着龄龄,您忘了我,我是他的阿姨啊!但是,我也知道,阿姨应该是没有办法代替爸爸妈妈的。我也是希望,这件事情有一个好的结局,所以才回来和您商量。”吴语洛把自己的想法完全都说出来,让乔家阿姨来做这个选择。
但是乔家阿姨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没有什么主意。其实吴语洛也觉得很唏嘘,两位老人,这两年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范围。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当然是想珍惜着来之不易的幸福,何况带孩子既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情,同时也非常地劳累。他们还要抽空照顾到乔家的生意和产业,毕竟不能完全丢给员工去做。
因此,他们确实不敢也不愿意再改变现在的生活了。其实他们根本不确认龄龄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啊,但就像吴语心说的那样,他们就愿意蒙着眼睛过日子。只要不告诉他们真相,就可以永远地活着一个虚幻的美梦中。吴语洛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忍心把他们的美梦打破。
乔家阿姨终于没忍住,流下了眼泪:“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语洛啊,你说我该怎么办?”皱着眉,一筹莫展了半天才说,“要不,我还是告诉远熙吧?毕竟你也说了,就算今天不告诉他,以后也会有乱七八糟的外人告诉他知道的。那与其让他知道的时候在其他的地方,还不如让他在我面前,我来告诉他呢……语洛,你也在,你替我看着他点,劝劝他啊。”
吴语洛倒有些吃惊,难道乔远熙今天在家,难道今天就要说?她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呢。但是,乔家阿姨大概是害怕自己这个时候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了一样,坚持着一定要带吴语洛去告诉乔远熙。
吴语洛也不方便推辞,只能和乔家阿姨一起上楼,到乔远熙的卧室里去找他。乔家阿姨说,乔远熙要是不出门,就一定是缩在自己的卧室里,谁也不见,吃饭也是保姆把饭菜放在门口,他有的时候还不吃,过得像在隐居。
第343章 到底应该怎么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