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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姐妹之情的尽头

人的一生总是由很多巧合组成的,吴语洛有时会想,如果她当时掉进海里,没有被程少卿救起来,就这么死了,人生会如何?吴语心应该会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偶尔想想这个让她痛苦了前半生的姐姐;程少卿和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自然不会想起她。
或者,自己也被程少卿所救,但是救上来时就已经死了,那会怎样?程少卿,在他之后的人生里,会想起这个和他失之交臂的女孩吗?
但是,人生中已经发生的事,就是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改变。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不由我们主观的选择决定,而是由一个个的巧合组成。比如说现在,吴语洛和吴语心的双手都摁在了床单上,随时可能抬起的时候,不早也不晚,一楼传来了一声枪声,接着是海盗的怒吼,紧跟着就是到处肆虐的枪声和各处传来的惊叫。
海盗们拉帮结派地,喊叫声此起彼伏。看来,是陈朗和能干被发现了,但是,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怎么回事?还有,怎么办?程少卿的脑海里闪过千万个念头。首先,那第一声枪响是什么?是谁发起的?是海盗发现了他们,随手开了枪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枪中了吗?陈朗和能干是否安然无恙?如果不是敌方首先发起的,那是不是陈朗他们找到了黄文,为了把他击毙,不惜开枪让敌人知道他们的方位?他们得手了吗,黄文现在是死是活?
而他们两个,当时有想过如何逃脱吗?这一切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程少卿的心。如果是在平时,他可以根据楼下战场的声音,大概有个判断。但是今天,海盗们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一切都是吵吵嚷嚷的,他根本无从下手,什么也听不出来。程少卿决定,放弃去听楼下的声音,专注吴语心和吴语洛的争斗。
这一切,看似发生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秒钟都不到的事。因为就在那一秒钟,吴语心应该也是做出了同样的判断,突然暴起,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来。她一直都把手背在身后,原来是为了随时能够掏出手枪而准备着。
这一场意外确实连程少卿都没想到,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想到的,刚才在门外等候时机的时候,不是听到了吴语心房间里有扣动扳机的声音吗?她必然有一把手枪啊!
吴语心拔出枪,二话不说就朝吴语洛开了枪。这个时候,吴语洛肯定是来不及躲的。她闭上了眼睛,心想:原来我的命运就是死在亲生妹妹的手里。之前她也想过,自己要是死了的话该怎么办,父亲现在已经说好,吴语心赢了的话一定会为父亲尽孝。
虽然对他来说,不一定是最好的可能,但是从目前的事情发展来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程少卿呢,他怎么办,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这对他会是多大的伤害?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从这个阴影当中走出来。吴语洛只想对程少卿说:我爱你,这不是你的错……
吴语洛以为,子弹打在身上会是疼痛的,虽然据说并不会。但无论如何,她闭着眼,听到了一声小小的爆破声,却没有任何感觉。难道子弹打在身上,就像被蚊子咬?不可能吧?
吴语洛困惑地睁开了眼,随即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原来,程少卿跳起来,替她挡了这一枪。这时候,他正无比虚弱的倒在地上,而吴语心正端着枪举着自己。但不知为何,吴语心没有开枪,吴语洛想要附身去查看程少卿的情况。
“你敢!”吴语心厉声说道,“我不允许你救治他!哼,我知道,让你痛苦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程少卿死掉,而且是因为你,才会死在我的手上,让你痛苦和愧疚一辈子!我不允许你去救他,否则我连你一起杀!我开枪了!”
“你开啊!”吴语洛急着查看程少卿的情况,但是吴语心威胁着她,她突然爆发出一股勇气,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你倒是开枪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啊,我告诉你我根本无所谓!我现在一点都不怕死了,少卿要是因为我死了,我又怎么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你开枪吧!我们的恩怨就结束在这里,不要再拖延下去了。”吴语洛喘着气,怒视着吴语心。
吴语心没有想到,她吴语洛竟然会主动要求自己开枪,但是听到吴语洛这个要求之后,吴语心居然也愣住了,不确定到底应不应该开枪。因为吴语心最想做的,其实并不是让吴语洛死掉,而是让吴语洛能够生活得痛苦,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更重要的是永远也不可能过得比自己更好,这才是吴语心最大的愿望。
现在程少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算没有死掉,也是受了重伤,如果他就此死了的话,自己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那就没有必要置吴语洛于死地,而是最好让她活着,欣赏她痛苦的样子。
但是刚才的约定,和姐妹情的断绝,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可能再回转。吴语心知道,如果她把程少卿杀了的话,以后一定逃不过吴语洛的报复。所以现在又必须要开枪,这样就欣赏不了吴语洛痛苦的样子了,所以她有些犹豫,端着枪,手一下微微的颤抖。
当然,这也是因为吴语心从吴语洛的话语和表情中,听到了她对程少卿无比的关心和爱意,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和别人一起拥有过的。吴语洛冲着她怒目而视,随时准备蹲下去查看程少卿的情况。
事后,吴语心回忆起她所有的事,她知道坏就坏在了自己竟然犹豫了。因为当时如果开了枪,瞄准了吴语洛的话,那么所有的结果都将变得不同了。但是当时她没有,她愣了一秒钟,而就在这一秒钟,陈朗和能干已经夺门而入,并且陈朗见到了吴语心之后,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立刻分清了形势,举枪便射击。
吴语心就被陈朗射中了左胳膊,她忍不住惨叫一声,手上的枪也掉了,就在这时,她听到,之前一直都在楼下有海盗喊打喊杀的声音,现在竟然变成了海盗彼此呼唤通知,想要撤退的声音。就从海盗的话语当中来说,黄文似乎已经遭遇不幸。对于海盗们来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黄文,只有保护了黄文,才能拿到佣金,没有效忠不效忠一说。
既然黄文已死,他们的佣金再也不可能到手,任务也已经结束,那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和陈朗他们拼命?他们彼此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多死一个是亏一个呀,因此海盗们似乎在呼唤彼此的姓名,准备随时撤退。
陈朗的枪正好没了子弹,冲吴语心晃一晃。吴语心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犹豫了,她猛的一下推开窗子,跳出窗外,跳进了那细雨蒙蒙的别墅之外。还好这只是二楼。吴语心一边跳的时候,一边心想。跳下去,还有活命的可能,否则的话她恐怕就真的要丧命在这间别墅里了。
其实这里也看得出,吴语心之前还是为这种可能性铺了一条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击毙吴语洛,获得胜利,因此之前虽然答应帮黄文训练海盗,为了取得黄文的信任,也是能够短暂地回到过去安逸的生活,她也确实对海盗们比较严格,让他们对自己服服帖帖,并且关键是让海盗们愿意保护黄文,愿意站岗。
但是吴语心也不愿意和海盗弄的太僵,因为她想,如果到时候要逃走的话,海盗肯定是能帮到自己的。因此,吴语心对于海盗的很多违规以及偷懒的行为,私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经常对他们说软话,服个软,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回到他们身边,操起老本行来,为的就是这一天逃走的时候,海盗们愿意带她一起走。
吴语心在海盗身边很久,知道他们的性格以及对待他们的分寸应该如何,这些她都把握得很好,既不让他们完全看不上自己,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去做好黄文的兵,也不让海盗太过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和黄文完全是一条心。因此,果然。虽然海盗们有一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抹不开面子,答应暂时在逃跑的时候,把吴语心带在身边。
不过海盗对她说:“如果你拖我们的后腿的话,我们一定会随时把你抛弃。你只能自己跟上,我们根本不可能停下来照顾你。”吴语心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拼命跟从,咬着牙也要往前走,否则的话就要死在丛林里了,因此立刻点头答应。
吴语心从二楼摔下来,还好居然奇迹般地没有什么大碍,尤其是腿脚,走路还很自如。只是让陈朗打的胳膊,依旧散发着几乎不可忍受的痛苦。但吴语心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能忍住,因此她咬着牙,和海盗们一起进入了黑漆漆下着雨的森林中。
吴语心一逃走,吴语洛立刻崩溃般的跪了下来,看着程少卿,拼命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她不停地流泪,打在程少卿的身上,眼睛几乎都已经看不清东西了。陈朗也立刻蹲下查看程少卿的情况,能干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急得到处乱窜。海盗们一个个几乎都走了,黄文手下的文官不敢和他们对抗,都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整间别墅突然安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