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乌鸦立在枝头上,低头轻啄羽毛。
蓝魑褪去外衣,躺在床榻上,行尸忽然失去了控制,成为一具具无用的尸体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设想的是,让行尸上战场,将战事推向更加不可挽回的地步,可却没料到竟会有这么一出。
为了想方法补救,他这几日可谓是废寝忘食。故而,一躺到床榻上,不过片刻,便有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夜色正浓,万籁俱静时,一股异香不知从何处传来,蓝魑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忽然,他猛然睁开双眼,正想翻身起床时,黑暗中一道亮光闪过,横在他的脖子面前。
黑夜中,他紧盯着那一双蓝眸。唇角勾起,冷笑道:“能找到这儿来,可是花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蓝魅不答反道:“跟我回去。”
“回去?”蓝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着,而后,才渐渐止住了笑声,“我说过,你把邪宗宗主的位置让给我,我就跟你回去。”
“好。”
“......”蓝魑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答应。可是答应又如何?
他看中的,早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邪宗宗主的位置。
他看中的,是这天下。他要做,便是要做天下之主。
如此一想,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冷然:“可我如今并不稀罕了。”
蓝魅蹙眉。
忽然,蓝魑抬手狠狠地一拳打向蓝魅的手腕,蓝魅下意识地反击,却又被他轻巧躲了过去。
再看,他已经退至床榻的最里边。
蓝魅忽然收回了长剑,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哀切地看着他:“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蓝魑脸色陡然一变,手捂着胸口,一口鲜血猛然吐了出来,滴落在被褥上。
胸口传来阵阵的疼痛,大脑更是逐渐迷糊。
“你居然......居然用药......”
能让人丧失意识的药。
说完,蓝魑便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蓝魅将长剑收回剑鞘中,将蓝魑抱在怀中。冷风从窗棂吹进来,屋内再无二人的身影。
*
南国与西岳、东陵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丽娅与北冥离到了边境后,二话不说也加入到了战斗中。
两人奉命固守在城墙上,应付不断攀爬上来的敌国士兵们。
一根又一根燃着火焰的长箭划破长空,射向敌人的身上,瞬间就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给烧成火球。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敌军攀爬到了城墙之上。
陆清浅与北冥渊正在讨论着接下来的对敌之策时,忽然听见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二人齐齐转头去看,便见满身是血的丽娅和丽琛驾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北冥离匆匆走来。
鲜血还不断地往地上滴,模样甚是骇人。
陆清浅被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帮着一起将北冥离扶到椅子上坐下。
“清浅,他这会有事吗?”
丽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干涸的血迹因此而又得到了些许滋润,在她的脸上晕开一片。
杏眸里流转着不安。
方才她正在城墙上将那些企图攀爬上城墙的敌军击退,却没想到自己疏忽防备,险些被杀。
关键时刻,北冥离挺身而出,替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可他却也因此陷入了昏迷。
“这剑伤若是再往上挪几分,他许是无药可救了。不过如今,并无大碍。”陆清浅检查一番后,下此结论。
丽娅闻言,松了口气。他没事便好。
“不过,在伤势未痊愈之前, 他不可再上战场,如若不然,落下病根,沦为废人。”
闻言,丽娅的心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扭头看向尚还在昏迷中的北冥离,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
“别担心,我想,这场战事许是不久就会结束的。”陆清浅瞧见丽娅略有些不安的模样,劝慰着,“我方才收到了蓝魅的信,他已经将蓝魑带回邪宗禁锢起来了,没有了蓝魑从中搅局,我们得胜的几率也就大了许多。”
北冥渊点点头:“西域也会派人过来帮助我们。”
弥蒙受应子衿的拜托,特意领人前来相助。
丽娅闻言,心也安定了许多。
但,出乎陆清浅所料的是,战事竟然就此搁浅了。
没有了蓝魑的帮助,西岳与东陵国由最初的气势汹汹到最后的溃不成军。直到最后,东陵国索性撤兵打道回府。
边境“婀娜”一事又不知为何被人大肆宣扬,闹得天下皆知,得天下万人讨伐。一些本是中立的国家担心西岳也会对自己国家下手,遂纷纷率兵前来助阵。
西岳被打得节节败退,直到最后缴械投降,俯首称臣,此事才算作罢。
一场本是蓄势已久的战役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结束,饶是陆清浅和北冥渊都不禁为之咋舌。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冲去大地上的血迹,也冲去了百姓的苦难。
陆清浅拎着一壶小酒,在北冥渊的陪同下,撑着一把伞,来到了一座坟前。
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师傅鹤泉之墓”几个字。
两人站定在墓前,陆清浅跪下磕头:“师傅,我来看你了,我还带了您之前一直想喝的桃花酿。”
陆清浅深吸了口气,打开酒瓶盖子,朝着墓前倒了些酒。好似这样,他就能喝到了一般。
“师傅,战事结束了,明日我们就会回京去了,以后恐怕不能过来看你,你不要怪徒儿。”陆清浅哽咽着。
尽管鹤太医就是她一直想找的制造行尸的人,尽管他的手上沾染了无数的生命,陆清浅还是无法恨他。
于她而言,他只是她的师傅。
更何况,鹤太医乃是被逼的。
蓝魑抓了鹤太医的妻儿,胁迫鹤太医为他所用,如若不然,就杀之。可鹤太医没想到,即便自己答应了,他的妻儿也依旧难逃一死。
想到此事,陆清浅不由得红了眼。
北冥渊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以后,不会再有人打扰鹤太医,他也能如愿与家人团聚了,我们应该开心才是。”
“我知道。”陆清浅闷闷地道,“我不过是......不过是恨。我恨蓝魑。”
若不是他,事情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他就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有蓝魅在,我相信,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作恶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战事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