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白公子求见。”
房门轻叩，仆从的声音传进来。
北冥渊收回盯着桌面的目光，理了理衣服，扬声道：“请他进来。”
“是。”
白梵舟过来的目的，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十有八九，是因为陆清浅的事。
他轻轻叩击着桌面，猜想着白梵舟会说些什么。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门被推开。
“清浅的事，你知道了吧？”白梵舟没跟他客气，一进来就开门见山。
北冥渊很少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认识的那个白梵舟，向来宠辱不惊，极少有事情，会让他露出这般模样。
“知道。”北冥渊颔首，补充道，“当时我就在大殿。”
白梵舟喘了口气：“她是无辜的，不应该遭受无妄之灾。”
这下，北冥渊没有回答，白梵舟没有多去想，只以为他也在着急，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沉声道：“我带了一个人过来，她可以救出清浅。”
北冥渊挑了挑眉，问：“谁？”
白梵舟把莫桑叫了进来，莫桑进来后也没行礼，就静静站在那儿，任凭北冥渊上下打量着她，从始至终都很淡定。
“这是莫桑，一直待在南音寺，萧家的事情，她都清楚。你带她去见皇帝，可以洗刷清浅身上的冤屈。”白梵舟快速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北冥渊听完后，却没有露出兴奋或者迫不及待的表现，反而久久沉默着，食指曲起，无意识在桌面上敲击着。
“我们什么时候进宫，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最好是现在。”白梵舟有些着急。
北冥渊摆了摆手：“不着急。”
白梵舟动作一顿，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北冥渊，他终于察觉出不对了。北冥渊太镇定了，是那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不像他的性格，以他对陆清浅的在乎程度，他现在应该非常着急才对。
这不对劲。
“什么意思，你已经有办法救她了？”白梵舟只能想到这一点，然后似松了口气般地道，“是我想太多了，你的办法是什么？”
北冥渊却摇头：“没有。”
白梵舟愕然，下意识的反问道：“难道你就不着急，不担心？清浅可是萧家的人，以皇上对萧家的憎恨程度，三日后，她绝无生还的可能，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白梵舟越说越激动，手指悄然握起了拳头，见北冥渊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他不禁开始怀疑，面前站着的这人，真的是北冥渊？
“我没说不救她。”北冥渊轻轻叹息，目视白梵舟，缓缓道，“只是，不用那么着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白梵舟脱口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北冥渊的神情一刹那变得无比冷酷，吐出的字眼像是含着冰渣：“先把覃桢那个老东西抓住。”
他躲在暗处，道貌岸然的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是时候让他付出一些代价了。
更何况，覃桢许是还知道些事情。
不然，单凭莫桑一人所言，很难让天启帝信服。
听到覃桢这个名字，白梵舟顿了一下，才知道北冥渊在布局抓他，他想了一下，知道北冥渊不是不担心陆清浅，他也在着手准备，不过他们的办法不一样而已。
想到这儿，神色缓和了一些，随口问道：“覃桢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抓到？”
北冥渊凉薄的嘴唇勾起一个有些嗜血的笑容：“快了。”
天牢。
夜半，一切都静的吓人，天牢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偶尔还有老鼠蟑螂溜过去。与人共存太久，这些东西根本不害怕人。
又一只爬虫从脚背上爬过去，陆清浅眼睛也没睁，准确的伸手捏住，一用力，爬虫被捏的粉碎。她淡定的在囚衣上擦了擦，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墙壁上睡觉。
北冥渊一个人都没带，独自一个人前来探望。
他把脚步放的很轻，以至在栅栏门站了许久，陆清浅都不曾发觉。北冥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不过一天的时间，陆清浅似乎就憔悴了许多。脸色有点白，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他目光从她脸上一寸寸划过，最后往下，落到宽大的囚服上。
硕大的囚服裹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有些碍眼，还是平时穿的好看，她不适合囚服，北冥渊静静的想。
陆清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牢房里不知道何时点起火把，一方幽闭的天地被照的十分明亮，面前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射来的影子恰恰将她笼罩在里面。
陆清浅坐直身体，平静道：“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觉，来看看你。”北冥渊十分自然的走到她身边，也不顾脏污的就蹲了下来，与陆清浅的视线差不多齐平。
陆清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歪了下头，道：“现在你看到了，我很好，睡得还很香。”
北冥渊的目光落在草堆里的两只死老鼠，三只死蟑螂，忍耐地道：“这也叫很好？”
“哦，它们自己找过来的，我睡迷糊了，没注意，用大了力气，就给捏死了。”陆清浅说的云淡风轻。
恶劣的环境似乎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北冥渊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将带来的食物推到她面前：“你最爱吃的八宝鸭，我来的时候让厨房做的。”
陆清浅也不客气，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对于萧家这个余孽，大家都深恶痛绝，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哪儿会管她吃饱没有。
八宝鸭还带着热气，陆清浅吃的很斯文，即便饿极了，也没有狼吞虎咽。
北冥渊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出声询问：“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陆清浅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饭菜，认认真真的看着北冥渊，一字一句问道：“你觉得我在说谎？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有说谎骗你的必要吗？”
北冥渊不语，心里却像是发生了十级地震一样，难以平静。
陆清浅继续低下头吃饭，扒了几口，又抬起头，道：“你可以去调查，当然，现在不太好查，我能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见北冥渊还是不说话，陆清浅清亮的眸子里染了几分怒意。
“没有不相信你，我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这么说，就是已经承认了。
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