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读圣旨的公公走了许久,北冥熠依旧呆呆的跪在地上,双眼好像在紧盯着放在面前的圣旨,又好像是在发呆.
他完了.
北冥熠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受过失败,这一种感觉足以将他整个人撕碎.
苦心谋划多年,竟是一朝失蹄.
“哈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着,笑声中却藏有悲怆.
“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北冥熠渐渐止住了笑,半抬星眸,看清来人后,脸上划过一抹不屑,他索性往后一靠,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润模样.
他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干什么？”夏侯莫语冷笑了一下,又漫步靠近,“我来,自是来看你笑话的.”
“苦口谋划多年,如今全都毁了.不知殿下如今是何感想？”
天启帝寿宴结束后,北冥熠便终日呆在府中,未曾离开过一步.即便是想离开,怕也是有心无力.天启帝早已经派人把守太子府.
“别忘了,你可是本宫的女人.本宫落难,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北冥熠阴测测的看着夏侯莫语.
“女人？”夏侯莫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几声,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封信笺.
“殿下若是不提这个,莫语都险些忘了呢.”云眸轻抬,眸中尽是冷意,“这,是莫语送与殿下的礼物,还望殿下喜欢.”
说罢,素手轻轻将信笺一扔.信笺随风飘去.盖在北冥熠的脸上.
北冥熠顺手将信笺拿下一看,上面写的什么,他并未过多在意,唯有两字闯入视线中：休书.
脸色陡然一沉,北冥熠冷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夏侯莫语假装听不明白,“莫语觉得,这上面已经写得很清楚,很明白了.这就是一封休书.”
红唇上扬,她缓缓蹲下身子与之平视,一字一句缓慢却又字字诛心：“今日,我夏侯莫语便休了你北冥熠.”
“如今你已被贬为庶民,这休夫一事,自是不必上禀报.”
她看着北冥熠那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神色,笑得恣意：“北冥熠,这可都是你咎由自取的.我早便警告过你,我夏侯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素手轻轻拍了拍北冥熠的脸庞,那未经过修理的胡渣着实刺手：“你自己要信了寒心那个小贱人的话,就勿要怪我无情了.”
北冥熠阴沉着撇过脸去,夏侯莫语也不在意.
一想起前不久,自己因为寒心的事情受尽折磨,备受冷落,夏侯莫语心中的恨意就像是喷薄的火山一般.
她生来尊贵,何时受过如此侮辱？
本来,她对北冥熠还有期盼的.
可是这点期盼却在他的冷落中一点一点消逝,泯灭.
若非是仰慕与他,当时她又何苦费尽心思去夺侧妃之位？可到头来,她算是看明白了,在他的心里,唯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事情,皇后娘娘跟嘉和公主在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夏侯莫语嘴角噙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本以为,你该是天上翱翔的龙,是所有人都无法奇迹的存在.可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你是不是很奇怪,奇怪为什么那个姓薛的会倒戈？”夏侯莫语顿了顿,凑近身子,轻声说道,“那是因为我.我给他喂下了毒药,逼迫他自己去找陆清浅,去为陆清浅作证的.”
“原来是你！”
一字一句,无一不扎进北冥熠的心头.
他忽然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抬手朝着夏侯莫语的脸上打去.
啪！！
清脆,而又响亮.
夏侯氏的侍卫不知从哪儿出现,整齐地站在夏侯莫语的身侧,像是要对北冥熠不利.
见状,原本守在暗处的墨皖也忽然出现.
气氛,无端的紧张.
夏侯莫语轻轻 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可......”侍卫有些迟疑.
“本郡主让你退下！”低喝过后,夏侯莫语轻蔑地看着眼前之人,“如今的他,对我构不成威胁.”
“......”侍卫沉吟片刻,便应声退下.
夏侯莫语摸着还微微有些疼痛的脸颊,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北冥熠：“我今日来,除去给你休书外,不过是想看一看你这失败的模样.啧,果然如我所想的那般丑陋.”
说罢,她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太子府.
望着她的背影,北冥熠沉默了良久.
“殿下......”墨皖担忧地喊了一声.
北冥熠苦笑一下：“别再喊我殿下了,如今......我早已经不是太子了.”
“无论殿下是否贵为太子 ,在墨皖心中,殿下永远都是墨皖的主子.”墨皖单膝跪在地上,“若是没有殿下,只怕墨皖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暴尸荒野.殿下不只是救了墨皖,更是给了墨皖活下去的希望.殿下若是不喜欢墨皖如此唤您,那......”
“往后,墨皖便唤您主子吧.”
“主子......”北冥熠仰头看着阴沉的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今,也唯有你还愿意一如从前待我.”
透过那阴沉的天空,他好似看到了十年前,自己在荒郊野岭处救下墨皖时的情景.
那时,也是春天.
他偷溜出宫,碰巧遇见瘦骨嶙峋的墨皖被野兽追赶.是他,将他救下的.
他低低地呢喃着：“没想到,这一晃,便是十年.”
*
是夜,无星无月,乌云堆积得像是要将天空整个拉下,坠落这莫大的土地.
“你可是想好了,要离开京城,独自一人生活？你若是......”
寒心开口打断陆清浅的话：“寒心知道,若是寒心想留在京城,小姐也能为寒心另寻一个体面的身份,重新生活.可是,寒心便是以梦,以梦便是寒心.这是换了再多的身份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寒心低眉,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馥：“曾经,寒心也曾希望这儿会孕育着我与北冥熠的孩儿.可是如今,却是不能再实现的了.我心中的恨,早在寿宴上,便已经消散.”
“......”陆清浅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眼前这一章不算陌生却也不熟悉的脸庞.
这是寒心原本的模样.
寿宴结束后,寒心便跟着寒雪回了陆府,摘下带了许久的人皮面具.看着镜子里那张妩媚的脸庞,出神许久.她想,她该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