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听得陆清欢心头不是滋味.
早晨醒来时,凝烟便将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凝烟说,这几日里赵相宜到处奔走,想要求求官老爷为她在天启帝的面前求情.可她惹下的并非小祸,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傻傻地跑上前去触霉头？
那不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吗？
是以,这三日来,赵相宜所做的都是白费功夫的事情.
至于陆离.
因为她的事情,天启帝虽是未曾迁怒陆家和太子,可好脸色也是没有的.毕竟那可是皇嗣,又是孙辈的头一个孙儿.就这么因为陆清欢而胎死腹中,天启帝未怪罪下来,只惩治了她一人,乃是大恩了！
察觉到身旁人儿的异样,蓝魑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漫不经心地扇了扇,才道出自己此番的用意：“我今日带你来此,便是让你亲眼看着‘你’被当众砍头.”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需要我等铭记于心.”蓝魑沉声道,“便是仇恨,也同样如此.”
“若是想要报仇,那你必须要让自己的心硬起来.唯有内心足够强大,方能成就大事.”
好似想起了从前的一些经历,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渐渐收敛.
陆清欢紧抿着唇,看着那个假的自己被押上观星台上摆放好的断头闸下,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娘.”
熟悉的呼唤传入耳中,赵相宜扭头一看,才惊觉陆清越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顿时,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紧紧抓着陆清越的胳膊,再无精致：“清越,清越你来得正好！你快去跟他们说说,欢儿是冤枉的,她并未谋害过皇嗣,清越……”
陆清越无动于衷,甚至蹙起眉头,略有不满地看着她：“娘,这是皇上亲口定下的,任何人都无法更改.更何况,这是欢儿罪有应得……”
事情败露时,陆清越并未跟着北冥熠一同进宫.这事,还是北冥熠从宫里回来后才知道的.
赵相宜似乎极其诧异这等冷漠的话语会从陆清越的口中说出来：“清越,那是你的妹妹！”
“娘,我知道.”陆清越又何尝不是悲痛的？
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有何权利有何能力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这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就是因为明白事情已然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陆清越特意赶了过来,只是想送他的妹妹最后一程罢了.
瞧着他复杂的神色,赵相宜似乎才终于醒悟过来此事是不可挽回的,登时面如土灰.
陆清欢忍着心酸,看着假的自己被押下囚车,送到断头闸下.
伴随着一声哀嚎,噗呲一声,圆滚滚的脑袋从观刑台上掉下来,滚到围观百姓的脚边.面朝天空,双目圆瞪,七窍皆有血迹.
死不瞑目,模样甚是骇人.
众人看了一眼,顿时便被吓得一角将之踢到别处.
赵相宜捂着胸口,艰难地喘了两口气,最终还是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倒在陆清越的怀里.
这一幕,悉数落入眼底.
陆清欢轻轻垂下眼睫,看似平静的伪装下却是藏着暗涌的凶波.
“我希望,你能将方才的一幕牢牢记在心里.唯有如此,你才能坚定不移.”
说完,蓝魑的身影逐渐远去,
陆清欢站立在原地,目光钻过错乱的人群,看着陆清越抱起赵相宜一步一步地远去.那一刻,她恍若置身于另外的世界,她的存在不被外人所知晓.
＊
彼时,景福殿的偏殿内,陆清浅刚刚将过来探望的柔妃送走,便见寒雪端着熬好的汤药迎面走来,黛眉轻蹙,略微有些抗拒.
“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即是医者,许是比奴婢还要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寒雪好笑地看着她.
陆清浅接过汤药碗,蹙着眉头道：“可这药着实难以下咽.”
苦到心间去,能让人把黄胆汁都吐出来.
虽是如此说着,可实际上却是无比乖巧地喝下了汤药.
“没注意,如今竟是午时了.”寒雪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窗外,偏殿的院子里种了几棵大树,可如今长出来的新嫩叶却是少之又少.
陆清浅面色一顿,过了片刻才缓了回来,轻轻将空碗递给寒雪：“说起来,陆清欢这会儿许是已经行刑了吧.”
“……嗯.”气氛沉默了一下,寒雪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是可怜了大小姐,竟成了太后娘娘的替罪羔羊.”
说起这事,陆清浅不免也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陆清欢纵然可恨.她这一生犯下不少的过错,可到底还未至死,唯有这次,稀里糊涂就搅进了她与太后之间的争斗中.
“到时候,让人寻个高僧为她超度吧.”陆清浅幽幽说道,“愿她来世,能投生到好人家,平安地过一世.”
从前,陆清浅是不信轮回的.可自从入了法医这一行后,她开始会为无辜枉死的人祈祷.
尽管她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心理慰藉罢了.
“是.”
待在宫中无所事事的日子,对陆清浅而言,是度日如年.可她如今被太后变相软禁,并不是她说离开,便能离开皇宫的.
夜深人静时,陆清浅躺在床榻上,寒雪守候在内殿的门前.
她看着挂着纱幔的床顶,目光呆滞空洞,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忽然,屋顶传来一声细微的脚踩瓦砾的动静——
陆清浅霍然起身,唇角一勾,冷笑道：“终于来了.”
不多时,特意半掩的窗棂忽然敞开,一道道黑影从中窜进来.
瞧着数量,约摸有三五个.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手持长剑靠近床边,脚下步伐放轻,可以说是毫无动静.
忽然,为首的黑衣人高举着长剑,剑光中折射着男人狭长的眸子.
噗呲一声轻响,长剑狠狠地刺进床榻上的人形床褥中.
然,没有预想中的哀嚎.
“情况不对！”黑衣人头子最先发现异样,连忙往后撤开.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明亮的月光从外照进来,还倒影出一个人影.
“何人！竟敢擅闯景福殿！”
寒雪一声厉喝,挥剑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她趁敌人不备,轻而易举地就留下了两人的性命！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陆清浅的惊慌呼救：“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音量之大,足以让剩余的两个黑衣人恐慌.
“糟了！中计了！”
黑衣人头子堪堪躲过寒雪的凌厉进攻,闪退到石柱后,气喘吁吁地冲着同伴喊道：“此人早有防范,不易得手,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