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离的话在陆清浅的耳边久久回旋着.
在看到北冥渊上了马车的那一刻,陆清浅的整颗心都飞到了他的身上.虽是明白天启帝不会对他有过多的为难,可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心.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为了诬陷北冥渊,其幕后之人定是下足了功夫.
陆清浅感觉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则就是不管北冥渊,也放过了北冥熠.他们都知道这毒蝎草的事情与北冥熠有不可推卸的关系,可偏偏就是缺乏证据.
二则继续追查下去,但是很有可能只是徒劳无功的.即便有丽家帮忙,陆清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帮北冥渊证清白.更何况,即便是成功了,也未必威胁得了北冥熠.
也就是说,打从这个局开始,北冥熠又一次完美地将自己摘除在外.
当然,如今只是个开端,具体的结果如何,尚未知晓.陆清浅可不是一个喜欢轻易言败的人.
“你等我,我定会救你出来的.”看着躺在手心刻有“渊”字的玉佩,陆清浅伪装起来的淡漠疏离这才终于融化.
“小姐,小心.”
伴随着寒雪的提醒,一个小孩子猛地撞了上来.
陆清浅下意识地将握紧玉佩,待站稳身形后,四周早已经没了那个小孩子的身影.
见玉佩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
“小姐,这儿有封信笺.”
陆清浅接过寒雪递过来的信笺,展开来看,字体娟秀,只写着一句话：悦来客栈二楼醉月阁等你.
落款是：沈茵.
沈茵,是萧文茵从当年的劫难中逃离出来后改的名字.看来,为了防止被有心人发现,她是连本名都不敢用的.
前方就是悦来客栈.陆清浅带着寒雪一块儿过去.
将马儿交给店小二,并嘱托要喂好的草料给它吃后,才在掌柜的带领下去了二楼.
二楼是专门的厢房,每一间厢房都有其对应的名字.醉月阁则是其一.
“姑娘,到了.”
掌柜说着,把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清浅微微颔首致谢,待她们走了进去,掌柜才关门离开.
厢房内茶香袅袅,饭菜清香诱人.萧文茵坐在桌前,左右两边早已经摆放好了两副碗筷.
“快啦,快坐.”
自从沈归帆入狱后,不过短短的几日,萧文茵便瘦了一圈.即便有脂粉遮掩,却也难掩其憔悴.
可美人就是不一样.即便憔悴,也能憔悴得我见犹怜.
两人依言走过去坐了下来.
“您找我们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寒雪见陆清浅坐下后就端起酒杯喝酒,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着.
萧文茵心疼地看着陆清浅：“我听说,六殿下被皇上下旨关押在顺天府的大牢里了.”
“确有其事.”寒雪明显看见陆清浅的酒杯晃了晃,有酒水洒了出来,遂想转移话题,“沈夫人,昨日我们去见了......”
“其实,我今日就是想再劝劝你.”萧文茵抿了抿唇,柔柔地开口说道,“清浅,北冥渊并非良人,你切不可为了他伤心劳神.”
“......”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寒雪担忧地看着陆清浅,生怕她会忽然暴起.这些日子她日日跟随在侧,自是清楚此刻的陆清浅是有多么的压抑.
她已经被这些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砰的一下,酒杯狠狠砸在桌上,陆清浅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客气,只有无尽的怒意的冰冷：“他是否是我的良人,这一点,我恐怕比沈夫人还要清楚.”
“清浅,你这孩子......我也是担心你.若他北冥渊真是光明磊落,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萧文茵是真的怕了.
如今沈归帆被抓,若是陆清浅和寒雪再出点什么事情,那对她而言,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萧文茵还想说些什么,寒雪瞧着陆清浅冷漠如同冰窖的神色,心惊胆战地企图转移她的注意：“沈夫人,还是先吃菜吧！”
一面说着,寒雪一面往萧文茵的碗里夹菜.
“如今的北冥渊不就是当年的萧家么？”陆清浅捏着酒杯,指节泛白,她却只是眯着眼,无边的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不论真相如何,是否喊冤,人们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因为他们胆怯,他们不敢去猜测也不敢承担后果！更是因为他们永远只会无痛呻吟！”
砰！
酒杯瞬间碎成了粉末,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瞬间,粉末也顺着陆清浅的指缝间缓缓流下.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寒雪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清浅看.
她从未见过陆清浅生这么大的气,眼里喷薄的怒意,不甘和委屈好像一团无法浇灭的火焰,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殆尽.
陆清浅吸了吸鼻子,随手擦了两下眼泪,便起身甩门而去.
寒雪本能地想去追.可转念一想,她此时其实更想要一个人呆着.
反正也有丽琛在暗中保护,她倒也不用太担心陆清浅的安危.
如是想着,她又坐了回去,扭头一看,才惊觉萧文茵竟是泪流满面.
“沈夫人,小姐她这段日子承受了许多,如今只是缺乏一个发泄的地方.”寒雪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姐并非是对您有不满.”
“不.”萧文茵摇头,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是我逼她逼得太紧了.”
“她说得对.”萧文茵神色哀戚,“人们向来只关心自己所关心的,只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从来不会有人去关心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雪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是姑姑没能保护好你们.”
悲伤的情绪一旦触发,便是无穷无尽的绝望深渊.萧文茵紧紧抱住寒雪,就像一个委屈了很久的孩子一般啜泣.
寒雪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萧文茵出现后,她的脑海里偶尔会出现一些零星的碎片,虽然并不完整,但她知道,这是她丢失的记忆.
而这些记忆里,有陆清浅,有萧文茵,有绮蝶,还有萧家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