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那些可怕事情,绮蝶不想陆清浅再去面对一次.
即便当时她尚且年幼不记事,可为母的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一生么？若是再去翻开当年的事情,少不了的便是腥风血雨.
绮蝶不愿陆清浅身陷危险境地,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十几年来,从不与丽家有联络.
气氛中弥漫着一股忧郁.
关于她的用心,陆清浅自是略有知晓的.可作为当事人,她始终坚持自己有权得知真相,也有权去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她对于原身的交代.况且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想停下就能停下的了.
陆清浅刚刚打扮完毕,准备出门去验一验店小二的尸首.昨日事发突然,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检查,就让刑部的人将尸首先带回去了.
今日正好得空,便去看看.
然,她才刚带着小馥出了清苑的门,便见王伯急匆匆地走过来.
瞧见她,脚下步伐加快.直至走到她的跟前才停下,略微缓了缓气息,才道：“二小姐,宫里来人了.”
“宫里？”陆清浅狐疑.
“说是柔妃宫里的,来请您进宫.”
柔妃？
陆清浅略微回忆一下,才记起北冥渊的母妃便是备受龙宠的柔妃娘娘.
她要见她......
心紧了紧,陆清浅不敢逗留：“在哪儿？”
“眼下正在大厅等候.”
“带我去.”
陆清浅跟着王伯来到大厅时,赵相宜正在招待刘公公.
“夫人,二小姐来了.”
赵相宜这才假意看了一眼陆清浅,随后便为刘公公介绍道：“刘公公,她便是陆清浅.”
略微低下下巴,陆清浅施施然行了个礼.
刘公公颔首,捏着鸭公嗓道：“柔妃娘娘宣陆二小姐进宫一趟,不知陆二小姐是即刻随老奴进宫,还是再去收拾收拾？”
说话间,锐利的眸子半眯着打量起陆清浅来.
“清浅现在就可以随刘公公进宫.”
刘公公“嗯”了一声.
临走前,赵相宜还端起了关切晚辈的架子叮嘱着陆清浅进宫后要谨言慎行,切不可丢了陆府的脸面.
对此,陆清浅嗤之以鼻.
马车早就随着刘公公的到来在外边候着了.那是一辆通身金黄色的马车,上边还有皇家的专属标志.浅色的禾穗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晃悠着.
马车内点上了沉香,还有瓜果茶水伺候着,陆清浅坐上软垫上,马车便开始慢慢悠悠地行驶.
“小姐,您......很热吗？”
小馥奇怪地看着陆清浅.她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来,小手搅着手帕,俨然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我不热.”陆清浅干笑一下,“我不过是......有点紧张.”
“紧张？”小馥眨了眨眼睛,随即恍然大悟,“柔妃娘娘是六殿下的母妃,您是担心柔妃娘娘会为难您？”
“这倒不是.”
柔妃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性子柔和,与世无争,故而才深得天启帝的宠爱.
可她总归是北冥渊的生母.她不过是担心,柔妃会不喜欢她罢了.
若真是如此,她与北冥渊该要如何？北冥渊又会有多为难？
可这些,她都无法跟小馥说.纵然小馥再如何通人情世故,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儿懂那么多东西呢？
就在陆清浅胡思乱想时,马车停了下来.
“陆二小姐,皇宫到了,请您下马车,与老奴一同走去.”
皇宫内是不允许骑坐马车的.
陆清浅应了一声,便在小馥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柔妃居住在景福殿.走过去约莫要半个多时辰.
一路上,陆清浅都不自觉攥紧手心,紧张得在这尚还有些寒冷的初春里连手心都沁出了汗水来.
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跨过门槛,陆清浅这才总算是进入了景福殿内.
一进去,便能看见殿内主位上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浅粉色宫裙,戴着宝石鎏金红璎珞,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一抹朱丹似笑非笑,动则如妩媚的狐狸,笑则如清纯的精灵.
她,就是柔妃.
这还是陆清浅第一次见柔妃.也是第一次知道世上竟还有如此矛盾却又如此迷人的女子.
柔妃轻轻挥了挥玉手,刘公公便退了下去.
从主位起来,缓缓走近陆清浅.一双狐狸眼不住地打量：“你便是陆清浅,皇上赐给渊儿的未来六皇子妃？”
声音好似从缥缈仙境传来的天籁,让人迷醉.
陆清浅回了神,躬身行礼：“清浅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虚扶着她起来,握到她的手时,才惊觉她的手心有些湿润,不由笑道：“你竟是如此紧张,连手心都是湿的.”
陆清浅讪笑：“柔妃娘娘貌美如花,乃是人间难得绝色,清浅不过是激动罢了.”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听赞美的话语.哪怕只是为了哄开心的话语,听了心里头总是欢喜的.
柔妃笑盈盈地牵着陆清浅到一旁坐下,命宫女沏茶后又是好一番打量：“果真是个难得的标志人儿,与我们渊儿还是真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陆清浅害羞地低下了头：“娘娘过誉了.”
“谦虚.”柔妃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今日宣你进宫也没别的事,不过是想见见你.新年晚宴本宫因身子不适,没有参与,这才错失了机会.”
陆清浅静静地听着,笑而不语.
实际上,在看到柔妃的那一刻,内心的所有紧张瞬间化为乌有.
她好似有一股魔力,能让人感到心安和温暖.
柔妃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往后你与渊儿便是夫妻了,成亲之后定要好好的,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本宫这儿.本宫替你教训他.”
北冥渊自小便很听柔妃的话.这一点,陆清浅是清楚的.
“多谢娘娘.不过,六殿下待我极好,清浅能遇见六殿下,乃是清浅的福气.”
“不不不,该是渊儿的福气.”
柔妃对陆清浅早已经是关注多时了.自是知晓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
让这么一个能干又精明的女子做儿媳,她自是十分满意的.更何况,北冥渊向来不近女色,从前她特意为他选的侍寝丫鬟都被他赶了出去,可是把她愁坏了.
如今倒好,有了心爱的女子陪伴,他许是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的不食烟火.
准婆媳两人正说这话,忽然听闻太监的一声高呼：“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