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蔽月,小雪飘零而下.皇府里一片灯火通明.
北冥渊只着一件里衣坐在床榻边上,面前站着星垂一人.
夜风透着半掩的窗棂钻进来,烛光忽明忽暗,光影调皮地在他脸上,衣上跳跃,映得俊逸的脸庞多了几许的阴沉.“可有浅浅的消息了？”
星垂摇了摇头：“暗卫们都仔细搜过了,并未发现陆姑娘的踪迹.”
闻言,北冥渊心头一沉.
“不过,”星垂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这是十四在城中寻到的.”
北冥渊接过玉簪,上边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蔷薇花,正是陆清浅平日戴在头上的玉簪.只是令人不安的是,玉簪上边还有点点斑驳的血迹.
无声地告知北冥渊,陆清浅遭遇不测.
血迹颜色暗沉,似乎已有好几天了.这让北冥渊很是不安.那日他临时被天启帝召进宫中商讨修缮长华殿一事,并不能很好地顾及到陆清浅.
却没曾想,从那以后,她便销声匿迹了.
五指渐拢,紧握着玉簪,星眸里淬着点点寒光,他低喝着：“继续查！即便将南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浅浅！”
“是！”
星垂走后,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风吹来无尽的不安和惶恐.北冥渊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簪,担忧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浅浅,你究竟在哪儿？”
＊
翌日,日光明媚,小雪仍在下着.
悦来客栈的一间厢房内,绮蝶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眼前二人的注视.
早晨起来时,小闵便递给了她一封书信,上边只写了一句话：“若是想知令媛下落,巳时到悦来客栈一见.”
陆清浅失踪多日,府里上下担心不已,看到这封信,绮蝶想也不想就带着小闵赴约.
“你且先退下吧.”
丽娅挥了挥手,安成便退下了.
偌大的厢房里有袅袅清香蔓延,厢房内点上炭火,轻易便能驱逐身上的寒意.
丽娅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保养得当的女人：“你便是绮蝶,陆清浅的母亲？”
“是.”绮蝶点头,怯怯地看着她,“信上说,来此便能知晓我儿下落,不知所言是真是假？”
“自是真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可有别的事要问你.”
丽娅一把掏出丽家的玉佩,左手捏着宽大的衣袖,右手轻轻将玉佩放至绮蝶眼前：“不知夫人可否认得此物？”
绮蝶瞧了一眼,登时面色一变：“你是……”
随即,她又摇着头：“不,我不认识.”
“你认识！”丽娅说得无比笃定,若说在这之前她只是怀疑,那么此刻她能百分百肯定,绮蝶绝对知道这枚玉佩！
“姑娘误会了,我并不认识此物.”好像被人安了开关键,绮蝶倏地一下站起身来,“若姑娘把我叫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寻开心的,那请恕我不奉陪了！”
向来性子柔弱老实的绮蝶一看到此物,便犹如刺猬一般,支起了全身所有的刺.企图着懵顺利从这儿离开.
然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丽娅如何愿意放弃？
她当即起身,迅速拦下正想夺门而逃的绮蝶.
凛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绮蝶好不适应,略微不安的低下头.
“此玉佩乃是丽家独有玉佩,所有丽家子弟皆有之.你若真不认识,为何一看到玉佩便如此大反应！”
“说！”
一声厉喝,吓得绮蝶身子一哆嗦.若非丽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怕她早已经两脚瘫软,倒在地上.
泪水毫无预兆地流出,绮蝶摇着头,说起话来竟是颠三倒四的：“我……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我们母女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能因为一枚玉佩便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
“当真是平静的生活吗？”
冷漠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绮蝶愕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水：“什……什么意思？”
“清浅受伤,便是因为她一直追查当年萧家的事情.”
这还是丽娅从唯一一个活口口中挖出来的信息.
闻言,绮蝶大惊失色：“浅儿受伤了？”
“对.”丽娅冷眼看着她,“若非我及时出现,只怕她早已经身首异处！你若是不想她有事,便老老实实回答我！”
绮蝶错愕地看着她,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虚假的痕迹.可很遗憾的是,丽娅脸上尽是坦然.
良久,她颓然地垂下头,苦笑着：“我早便知这日会到来,却未曾想过竟是这么快！”
“当年的恩怨,总该有个了结的时候.”
两人又重新坐回了方才的位子上,丽娅也不急着问,只估摸着时间,算着绮蝶的情绪好了许多,才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问：“这些年,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避丽家？你明知我们不会伤了你,更不会伤了清浅！”
丽娅这是第一次见绮蝶,心中对她并不熟悉.可这些年来,丽家为了追寻陆清浅的下落,所付出的诸多人力,物力和财力,她均是看在了眼里.
若非此次适逢拍卖会,只怕她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够找到她们母女！
如是想着,云眸蒙上了薄薄的一层怒意.
绮蝶叹了口气：“小姐已经死了,如今我只想带着浅儿安分地过日子.”
这也就是绮蝶一直以来不愿与丽家联络的缘故.因为她明白,一旦有了联系,她们平静安稳的日子就会被打破.
从前的那般腥风血雨她经历过,所以她也不希望陆清浅重蹈覆辙.
丽娅却是一声冷哼,斜睨着她：“你想过安生日子,可别人却不这么想.”
想起丽娅方才说陆清浅受伤的事,绮蝶的心里便堵得慌.“我知道,既然你们都能查到浅儿在追查萧家的事情,那么那个人必是也能知晓的.”
是她太过自欺欺人,以为只要不露面,不告诉陆清浅真相,便能瞒天过海,保她们母女平安.
两人聊了许久,绮蝶才从悦来客栈离开,临走前,她还不忘谢道：“那么这些时日,浅儿就拜托姑娘了.”
丽娅颔首不语.
离开了悦来客栈,小闵终于按捺不住,问：“夫人,小姐当真在他们手上么？”
绮蝶摇摇头,小闵心里一紧,正想说话,便听她道：“他们会保护好浅儿的.”
因为,这是丽家一直以来的使命.也是他们存在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