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他们两个再跟着我们。”背过身后，方天朔很严正地对清欢说。
“为什么？”清欢语气平静。
看着这张让人生不出好感的脸，她第一次觉得相由心生是真的很有道理。
“理由。”她追问道。
“我认为他们跟咱们不是一条道。”方天朔解释，“咱们本来很自由，现在搁两个政府人员跟着，绑手绑脚的什么都施展不开，别扭。”
清欢看着他老半天，然后才说是不是因为郁胜过和凌轩在，会阻碍他继续猎野物。
方天朔眼珠转了下，立刻痛快地点头了。
“咱们这一路西去，总不能老是啃干饼子，总得吃些肉，要不然怎么能找到生死门？”他顿了顿，急忙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不是在山里，又或者很快就能找到生死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清欢笑笑，说他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她并不打算让郁胜过和凌轩走，“我和寨黎都是女的，那么多的东西没有人背是不行的。”
方天朔皱着眉，问清欢为什么非要在山里走，“只要找对了方向，不是一样可以的吗？”
他说无论是坐火车汽车，甚至还能坐飞机都好，哪怕是牛车呢，也比现在在大山里面转悠着更有效。
总而言之，他表示应该借助交通工具，而不是用他们的腿去一步步的走。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注意地看着清欢，想从对方的脸上眼睛里看到什么。
可是直到他说完，清欢也只是面带微笑，并没有其他情绪，这让他很焦躁。
因为焦躁，他的语气也就越来越重：“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是在瞎折腾。”他脱口而出，然后又赶忙道歉，说自己就是心直怕耽误时间，请清欢不要生气。
清欢安静地听他说完，才开口说自己不会生气，她说：“不是我不想舒服，而是我也没办法。”
指着莽莽群山，她说：“因为只有在山里面，我才能感应到方位。”
方天朔狐疑地看着清欢。对她的话他并不相信，可看来目前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简单地解释完后，清欢仍然一脸平静，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方天朔心里忽然就惴惴起来。
他看着面容平静的清欢，眼神连闪。
说实话，他很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心思，只有看清楚了他才觉得自己有十足把握。
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女人是稚嫩的，他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但是，这女人背后的那个女人，他不敢轻忽半点。
他牢牢地记得，当初那个叫绝世的女人突然降临时，自己是怎样的惊骇和臣服——那是五体投地，脑海心中除了对方，再没有半点自己想法的臣服。
被控制住思想的感觉太可怕了！
绝世的话很直白，她说之所以选中他，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而是看中了他心够硬够黑。
当时他趴在地上，呐呐地表述着自己绝对不会背叛——在那样神秘强大的力量前，只有傻瓜才会背叛。
可是绝世不是清欢，后者并不能折服他，也就是说，他所敬畏的是绝世，而不是清欢。
凭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要当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随从？就像霍刚说的，将来清欢得了绝世的所有，他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是男人就该有野心。”霍刚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方天朔默默地进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看见方天朔离开，凌轩才走过来，他拉着清欢的手往另一边走，郁胜过站在洞口看着他们不吭声。
“他的意思你摸清了吗？”走到背风处，凌轩才问清欢。
清欢点了下头，“差不多。”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近乎愉悦，连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看来真是把那尾巴给折腾的够呛呢，都忍不住出主意要挑拨咱们了。”
凌轩也笑，带着讥讽：“这样的天，真是委屈他们挨冻受饿，还要费心思给咱们找节目。”
“那你觉得这次猎杀朱鹮和四不像也是他们的计策吗？”瞧了眼不远处洞口地上的三只动物，清欢问。
凌轩很肯定地点头说绝对是，“对方就是知道咱们队伍里有胜过这个警察在，所以才出的这个主意的。”
清欢知道他的意思，她虽然不敢肯定，却也觉得有一定道理。
现在看来尾巴们不耐烦跟着后面在山里转圈子，他们大约是觉得自己是在游山玩水，所以想逼着自己尽快去生死门。
如果能把郁胜过和凌轩逼走，那么光凭自己和寨黎，是绝对不能够在这大山里转悠多久的。
更别说身边还有个方天朔，到时这个唯一的男人说要坐车什么的，那肯定是以他的主意为重了。
有凌轩和郁胜过在，方天朔是没有主导权的，对方知道的很清楚，所以赶走凌轩和郁胜过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如果没猜错，接下来他们还会继续猎杀动物或者是其他，总而言之是明知道犯法却非要干的事。”凌轩深吸口气，看定清欢，“他们是要逼你做选择。”
“如果是这样可不行。”清欢蹙眉，“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们祸害大山。”
显然凌轩早已将这个问题想过了，他立刻就接话说，如果要避免这个事情，那就得给他们找事做。
“在这大山里能找什么事做？”清欢四处看了一遍，摊手道。
“其实很简单，”凌轩神秘一笑：“闹鬼呗！”
夜里，听着大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凌轩悄悄叫醒清欢，两个人走出洞外。
他们一起身方天朔就知道了，他没吭声，闭了眼躺在毛毯里继续发出呼吸声。
凌轩给清欢裹上了毯子，跟她在洞外悄声说话。
“……这样不行啊，咱们是一个团体，不能闹矛盾。”清欢说，透着苦恼的情绪。
凌轩不说话，清欢就摇着他的胳膊，问他该怎么办？
“他们一个是我的随从，一个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们中间有任何不痛快。
可是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眼下这情况却是不能避免不痛快的了。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凌轩把手搭在她肩头，安慰说不要着急，让大家再磨合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会没事？”清欢轻轻跺脚，显得很焦躁也有些抱怨，“师兄，当初是你制定的路线，现在这样你不能不管。”
见她这样，凌轩就皱起了眉，语气有些沉，问她想要怎样。
细心听的人都能听出凌轩是有些不高兴了，但清欢没听出来，她有些激动，都忘记要把声音压低了，“咱们要去的不就是北方吗？回到公路上去，不管是坐什么车都可以到，干嘛非要从这山里走到甘肃！”
她的声音带着些尖利，凌轩就责备她太大声了，说她没有半点警惕性。
也许是凌轩的责备太严厉，清欢跟他发生了点争吵。
躲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泛起笑容，悄悄地溜走了。
他一走，清欢也就不再吵架了，她微微扫了下那个地方，冷笑了下，忽然又叹了口气。
“很难过？”凌轩问她。
“总归曾经算是自己人，也帮助过我。”她说。
都在身边这么久了，总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你太感性，却没有想过这个世上，永远不可能有人陪着你走一辈子。要学着习惯，习惯了就好。”凌轩说。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靠近她，为她挡住寒风。
清欢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心情更不好了。
她目光茫然地看向远方，心情低落地想，凌轩这话是不是有所指？
没有人能陪自己一辈子，那么剩下的自己该是怎样的孤独啊！
凌轩忽然拍她的肩头，低声又兴奋地喊她：“快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