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薛英一脸惊诧小张爷却根本来不及解答他的疑惑。他只好“嘘！”了一声，又以手捂住薛英的嘴轻声说道：“薛大少，你放心！我保你不会有事儿的！但记住一点——无论这屋里谁人问起你的姓名你都要说自己叫张步云，你就是我。若人家问你为什么来，你就说是松年堂刘掌柜派你来的！切记，非得如此说才能保你平安无事！”

小张爷神色严肃，然而话音未落便听到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小张爷立时对“不吃肉”一努嘴，那狼就在屋内寻到了一张桌子钻了进去。再看小张爷也只一闪身就进了旁侧的一张柜子里。

柜子门并未合严，小张爷借着柜门缝隙向外看。他见门一开当先走近三五个壮汉，皆是提着白纸糊的灯笼。他们跟着围绕麻袋分列两侧，为另一个走进来的人让出了空间。白纸灯笼只能依稀映出人的轮廓，却看不清最后进来的那人五官。不过不需多想便知道此人应该是头目。

那人负手而立，瞅着麻袋却默不作声。身旁提着灯笼的壮汉当先道：“爷，就是这个！我们瞅得真真的，他一进来就有条狼跟着跑进去了。不过那畜生野性大，极灵活，最后还是教它跑了。但阖夜之间有人闯入，看来您这一招瓮中捉鳖赫然奏效。”

那人踢了一脚麻袋又点了下头，旁人立时会意解开了麻袋便将薛英露了出来。

“说说吧，姓字名谁？为什么来？”那人开口道。

旁人为薛英取出口中的布条，他便道：“放屁，哪里是我要来？是你们绑我来的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而来！”

小张爷在柜门里听得心惊，生怕薛大少爷犯了脾气不按照自己的说法行事，到那时可就真是有了性命之虞。

那人又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去仁心诊所！你到底是谁？”

薛英心头一转，他虽不明就里又觉得那耍狼的小子不过是个骗棍罢了，可那耍狼小子竟可以跟到此处，十之八九是知道内情的。是以他便道：“我姓……叫张步云……是……是松年堂的刘掌柜的叫我来的！”

“呜！”那人当即一声长啸，“果真是他！你去仁心诊所作甚？”

薛英心道坏了，那耍狼的小子可没说过这句该如何应对。他心头一凛便道：“自然是替刘掌柜的寻些东西。”

“什么东西？”

“孩子！”薛英脑中一紧，只想到洋人出殡案中的棺材里也净是小孩子，当即如此说道。

那人却不再说话。旁人问道：“咋样，爷？要不要杀了他？”

那人又将手一摆道：“留着，留着！”

薛英这才松快了一口气，心里暗道那耍狼的张步云必定知道内情，否则不可能算计得如此准确。

而小张爷也为此感到了一阵庆幸，他的推测看来没有错。

壮汉复又将布条塞进了薛英嘴中将麻袋扎好了口子，跟着那三五个壮汉都随着那人走了出去。小张爷特地屏气凝神，他听到一声沉重一声轻的脚步声，当即知道了那些人中必定有一位是万国饭店将社笼子放进包间的人。

见那些人远去，他叫出“不吃肉”又解开了麻袋口，对薛英道：“薛警探，想查出洋人出殡案幕后的凶手，非要靠你配合了！我知道你已经清楚了其中的关节。只是你我二人务必不计前嫌才可以查出真相。”不及薛英说什么他跟着就把麻袋又扎好了口子，又对着麻袋道，“你放心，天亮前我就可以保你安然无恙地出来。”

小张爷又贴近麻袋嗅了嗅，他发现了一股子香水味。跟着就又把薛英放了出来。小张爷在他身上闻了闻，眉头却一皱又将他放了回去。这一来一回叫薛英以为是张步云在戏弄自己，当即骂了句王八蛋，却因口被堵住只好呜呜呜的。

小张爷叫“不吃肉”也嗅了嗅麻袋上气味，当即推了门就向外去。

院内虽有烛影却极其微弱，大概类似长明灯，为存放的死婴“照路”用的。“不吃肉”走在当先，小张爷尾随其后。他们直挑阴暗出去走，步步谨慎防备来人。

走到另一跨院，“不吃肉”忽地停下脚步。小张爷看到就在院落一角便是那卸下了牛的车子。车辕足有半个人高，倒不是小车。车上有个竹篾的棚子，棚内隐约放了口木箱子。小张爷四下观瞧没见有人，三步就窜了过去。“不吃肉”也跟着往车下一藏。即可匿身也可警卫四下。

小张爷见箱子个头不小，足够容下许多婴尸。又提鼻子一闻，依稀嗅到了某种香气。然而香气为风一吹就立时显得不真切了。他当即在箱子上摸索，便寻到了箱子的开口处。心下一沉便要开箱，却感觉裤腿被拽了一下。他知道必是“不吃肉”立时将身子卧倒，隐在箱子后。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女人的问话：“谁？谁在那里？”小张爷敛住自己的呼吸，他觉得来人似是个老妪，声音听来苍老。可眼下不宜打草惊蛇，他但愿可以躲过对方的注意。

那声音见没人回应，不知哪里来了胆子跟着就向牛车这边走来。小张爷心中狂跳不已，当即攥住了拳头。他心道：“不管来人是谁，但大概女人于黑夜中见了自己定会惊呼而出。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当即将其打昏。

他心中定好计划，便扬着拳头迅猛窜出。可他一探头却见面前哪里有人呢。他又向四下去寻，院子仍旧是一片漆黑。

“难不成是闹了鬼了？死孩子的妈妈的魂魄来讨要自己孩子了？”他心中胡乱猜测，正要躬身再去开箱。却见身后一个大脑袋伸进了牛车棚子里，这一下叫张步云毫无防备，险些嗷喽一声怪叫出来。

幸亏他当先捂住了嘴巴，定睛一瞧面前的人竟是黄雅然。而一旁还站着何胖子，他正用他的肥手死死捂住一个老妪的嘴巴，叫她发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