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事自有父皇头疼。”高尘抬手抵住她拢如山包的额心,温声细语地说,“再如何也不该由你心烦。”
“星罗爵炎如果真是为了通商一事,恐怕孟家就是他第一个要拿下的目标。”事关她的家族,她哪能坐得住?孟慕晴烦闷地叹了口气,“但愿是我们多虑了。”
“想和能不能做到是两回事。”他想,便能行吗?世上的事岂有这么简单?“这事就算孟家答应,朝廷断然不会任其成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孟慕晴越想越觉不安,“不行,我得写封家书托人送回苏州。”
好歹让家里人有个准备,以免到时被星罗算计。
高尘无奈地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这丫头!”
平素如人精般聪慧,可每每遇上家里边的事,总会坐立难安,失去冷静,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几分妒忌来,妒忌她心底占据了大部分重量的那些人。
长睫低垂着,遮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苦涩。
一个时辰后,孟慕晴将写好的家书交托到孟轻礼手里,委托他寻人送回苏州。
而星罗族的使臣在面圣后,则被安排在驿站里,高永帝作为东道主,即便再不喜外族贸然到访,面上也不能冷待客人,高湛主动请缨,想让一党的朝臣顶下这陪使臣游京师,欣赏大阳风光的差事,却遭到星罗爵炎的拒绝,他口口声声说仰慕高尘威武善战之名,希望他能作陪,亦好叫自己看一看大阳男儿的实力。
这消息由宫中的眼线传回五皇府,高尘冷笑一声,内力自掌心迸出,顷刻间,密信化作粉末,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你这是和谁生气呢?”孟慕晴踩着夕阳的余晖,端着热腾腾的鸡汤进到书房里,“谁那么大胆子敢惹你不快?”
“怎么,你要为我出气去?”高尘紧锁的额头瞬时松开,手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左手顺势将瓷碗夺去,搁到桌上,“听清讫说,你见过师兄?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哪有消息?他说昨天夜里早早睡下,没听到任何动静。”孟慕晴小脸微沉,“你不是在大牢里加派了人手吗?为何连一个歹人也没抓到?”
高尘从后抱着她,倚身坐在桌后的木椅上,故而孟慕晴没能看见他面上是何神态。
只听他意味不明的闷笑一声,还未来得及深思,却听他说:“这两日,我麾下的人大多派出去了,别院那儿需要人手,京城的流言也需要人遏制,太医院也少不得人监视,以至于大牢那方人手不足,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他耐心的解释道,只眸底有明明灭灭的暗芒爆闪。
“难道命案一事,果真是背后策划之人祸水东引的手段?借此来分散我们的心力,其目的只为了杀人灭口,不留下隐患吗?”孟慕晴喃喃低语道,觉得这猜测很是靠谱。
“不论是何人所为,总归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等着看吧。”待时机成熟,他定要将那条狐狸尾巴揪出来,连根拔起!
这话似乎藏有深意?孟慕晴刷地转过头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高尘仍是那派波澜不惊的淡然样子,任她如何端详,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是错觉吗?
孟慕晴忽略掉心中的违和感,不再多问。
入夜,前往大牢打探情形的小黑并未回来,悠悠端着热水盆,在房中伺候孟慕晴洗漱,外衫刚一褪下,冷不丁,院中传来短兵相接之声。
她迅速将外衫套弄好,系上腰带快步开门出去。
夜幕下,一抹红艳如火的身影正与院中留守的数名隐卫缠斗,双方出手极快,孟慕晴只能隐约看见空中闪过的几道虚影。
“小姐,咱们快进屋避避,刀剑无眼啊。”悠悠颤声说道,胳膊护在她身前,想送她回屋躲避。
“怕什么?”这里是五皇子府,是高尘的府宅,难道他还会由着自己受伤不成?
孟慕晴全无一分害怕,明亮的双眸细细眯起,目不转睛盯着空中的战况。
“以多对少,这就是你们大阳的待客之道?”邪肆轻狂的声线从天而降,下一刻,那抹红影侧身避开迎面劈来的刀刃,旋身落地,如血的衣诀在夜风里翻飞,三千华发凌空乱舞,祸乱如妖。
“是他!”悠悠指着院中那人,高声惊呼。
清冷的月光笼罩着男子伟岸的身躯,那张精湛得宛如鬼斧神工般俊俏妖娆的容颜,似泛着淡淡的银光,一双小山眉下,点缀妖冶红眸,薄唇微弯,透着几分不羁,几分放浪,活脱脱一要搅乱世间的妖孽,危险却又风情无限。
“星罗爵炎……”孟慕晴心尖猛颤,凝神戒备。
这人深夜擅闯此处有何目的?
“五皇妃,我们又见面了。”那人越过满院的隐卫,抬眸朝台阶上方看来,还悠然挥了挥手,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他与孟慕晴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关系,只因他那态度着实太过暧昧,令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星罗族虽地处草原,可本皇子却听说,其皇室中人,自小学习三纲五常,难不成贵族的伦常里,无男女设防一说?三更半夜闯本皇子的府宅,这就是贵族的涵养?”高尘冰冷的质问从院外飘来,随即,他踏破这一地朦胧月光,步疾如风步入院子。
身在包围圈中的星罗爵炎不仅不觉害怕,反倒笑得愈发张狂。
“我仰慕五皇妃江南美人之名已久,如今同处大阳境内,不该见上一面,以偿心愿吗?”
“找死!”高尘身若闪电,直逼星罗爵炎而来,五指在空中似兽爪,在内力的气浪包裹下,袭向他纤细的咽喉。
星罗爵炎双足蹬地,身体朝后倾倒,借势后撤。
凌厉的风刃划破他肩头纷飞的华发,似碎裂的锦缎,簌簌飘落在地上。
“五皇子,我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又何需当真?”星罗爵炎似笑非笑地问道。
“当真又如何?”高尘坦然受下他的讽刺,“我的女人,轮不到旁人觊觎!”
哪怕只是玩笑话,他也听不得!
“五皇子。”孟慕晴急匆匆跑下台阶,拽住他的胳膊将人往后带了几步,戒备的盯着数米外的男子,“星罗酋长,不论你在贵族怎样放肆,请您记住,这里是大阳,不是你能为所欲为之地,慕晴与你素不相识,望你自重!”
哦?不是只柔弱的兔子,而是有着利爪的小猫吗?
星罗爵炎熠熠的血眸里掠过一道兴味,舌尖滑出唇瓣,轻轻在下唇上卷过。
这人,哪怕未用心想去迷惑谁,但一颦一笑间流露出的风采,依旧足以蛊惑人心。
高尘不悦的黑了脸,手掌挡住孟慕晴的眼眸:“不许看。”
一个卖弄风情的男子,有何好看的?
“扑哧”,明知眼下不是发笑的时候,可听着他孩子气的命令,孟慕晴忍不住喷笑出声。
星罗爵炎面色一凉,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子漠视他这副皮囊,反而与其他男子打情骂俏。
“五皇子,来者即是客,更者我今夜是专程为你送喜来的,你连杯茶也不请我喝吗?”他冷不防出声打破了眼前这尤为碍眼的温馨氛围。
话传音入密,除高尘再无第二人听到。
“抱歉,本皇子没有夜半迎客的嗜好,阁下若闲得无聊,不妨去花街走走,凭阁下的姿色,即便分文不带,想必有的是女子愿意与阁下共度春宵,恕本皇子不奉陪了。”高尘知他口中所谓的喜事为何,但他打从心底不愿与这人有过多的牵扯,就算没有他的帮忙,想要查清前几日深夜那名嬷嬷的死亡真相,不是不行。
“你不妨问问五皇妃的意思,毕竟,事关于她啊。”星罗爵炎将话锋转到孟慕晴身上,锋芒尽显的眸,倒影着她的倩影。
孟慕晴抿了抿唇,正色道:“五皇子的意思就是慕晴的意思。”
她是不知他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她相信高尘,他绝不会害她。
“哼,二位当真是夫唱妇随,叫我好生羡慕。”星罗爵炎笑弯了眉眼,“虽二位没将我视作良友,可我却仰慕二位已久,这消息,我不介意无条件告知二位。”
不等高尘出言回绝,他自顾自地说道:“前几日深夜,我麾下将军曾在街头撞见一出杀人抛尸的好戏。”
孟慕晴大惊失色,他的人看见了案发的经过?
“五皇妃似乎有几分兴趣听这个故事?”星罗爵炎将她的失态看在眼里,眉梢得意地往上一翘。
“不,慕晴仅是吃惊罢了。”孟慕晴哪肯让他得逞?即刻敛去面上外露的情绪,摆出虚假的笑脸,“在京师重地,深夜不归家,仍在街上晃荡的人,称之为地痞流氓,没想到酋长的属下也有这等爱好,实在是令慕晴大开了眼界。”
闻言,高尘面庞上冷意尽褪,浮现出几分宠溺的笑来。
反观星罗爵炎,神色却是分外精彩,似怒,似惊,还有浓郁的兴味,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
“门在那儿,阁下慢走。”高尘箭步上前,阻断了他窥视的眼神,一手搂过孟慕晴的肩膀,无声宣布着,这个女人是他的。
第180章 危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