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坐。”孟慕晴优雅地跨步进门,佯装没看见六人的小动作。
六名百姓立时闭嘴,也不坐,就直挺挺站在屋子中央。
下人送上茶点,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精致小巧,色泽艳丽,只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都饿了吧?请尝尝,这是府里大厨做的。”孟慕晴大方做东。
百姓分明心动,却又好似怕着什么,始终不敢去拿。
等下人退下,孟轻礼亲手将房门合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氛围说不出的古怪。
孟慕晴与高尘悠然坐于上首,从方才起,他们二人就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颇有闲情逸致地端着茶杯品茶。
六名百姓面面相觑,想说话吧,又不知该怎么说。
晾了他们一刻钟功夫,孟慕晴这才搁下茶盏。
‘哒’,清脆的碎响叫众人身躯一震,眼睛齐齐朝她看来。
“本皇妃不喜欢仗势欺人,更不喜欢被人当作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孟慕晴幽幽说道,面上虽笑着,可那笑容,却让人看着心里边发怵。
“你们究竟受了谁的指使,胆敢跑来五皇子府闹事?”语调勃然加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我……我……”一名年纪尚轻,貌似是家中晚辈的少年立马白了脸,双腿恐惧的不停打颤。
“什么指使,你别随便侮辱人!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假装把我们送进府,其实你是想杀人灭口对不对?”一直搀扶老妪的中年妇女怒声大吼,殊不知,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分明是虚张声势。
“我们不和她说了!走,让天下人评评理!”
“没错,我还不信这天底下没王法了!”
……
六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扭头想出门。
孟轻礼挺身直立在门前,沉默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五皇妃,你想做什么?”这帮人终于慌了,他们惊恐不定的看着上首的两人。
他们难道真的想杀人?
不不不,那么多百姓亲眼瞧见他们进府,要是不能活着出去,他们一定会受到谴责。
许是仗着这想法,六人忽然显得底气十足。
“呱噪。”高尘略感不耐。
话音刚落,一抹黑影自梁上飞下,迅速在六人胸前一点。
吵吵闹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惊恐的瞪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别怕,只是点了你们的穴道而已,”孟慕晴莞尔轻笑,隐卫的做法深得她心,“这样,更方便我们谈事,不是吗?”
高尘懒得理会这帮刁民,提壶亲手为孟慕晴满了杯茶,将事全权交与她处理。
“我这人呢,素来很好说话,”孟慕晴单手托住腮帮,笑吟吟地说道,“可我也很不喜欢谁在我面前撒谎,你们知道拔舌吗?在宫里,胆敢对贵人撒谎的主,都会被拔掉舌头,若是嘴里没一句实诚话,留着舌头也没用,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惊。
大惊。
六人面上血色尽褪,仿佛活见鬼一般,身子更是抖如风中残烛,要不是穴道被点无法动弹,这会儿,他们早该软到地上去了。
“尸体前脚被发现,后脚风声还没传开,你们就跑到府里来要说法,我想了许久,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们是从何处得知的风声?又是听谁说的,这人是为我所害?”孟慕晴轻声问道,可那双眼,却锐利如刀,直盯得众人心里发慌。
他们躲闪似的迅速将目光挪向别处,无一人胆敢与她对视。
这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唇边的笑意加深几分:“不去守着尸体哭嚎,却立即上门找茬,这不是太奇怪了些吗?你们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说出实情,说了,或许还有命走出这道门,可若是选择不说……”
她故意停了一下,等到众人屏气看来时,才接着又说:“天底下少几个人,相信不会引起多大的麻烦,对了,我想你们一定抱着,无数百姓亲眼见到你们入府,不能活着离开,肯定会有人为你们喊冤,不过,我得告诉你们,普天之下有一种东西叫做人皮面具,啊,”孟慕晴如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门,“你们来自民间,许没听过,这人皮面具啊,就是把你们的脸皮活生生剥下来,再用蜡封存,待晒干后,贴在活人的脸上,这样,他们就会变成你们的样子了,很神奇是吧?”
屋中寒气肆虐,六名百姓犹如置身冰窖般,只觉四肢发凉。
吞咽声与那急促的呼吸并存着,在空气里弥漫。
“何需与他们多言?即便他们不说,总归能查出来。”高尘不紧不慢地添上一句,“只是多耗些时日罢了。”
孟慕晴等了半响,也未见六人做出决定,她佯装失望的叹息一声:“看来你们是宁死也不肯说了,也罢,来人啊,将他们带……”
说,他们说!
六名百姓拼命的向孟慕晴眨眼睛,心中的焦虑与恐慌爬满每一张脸。
能活着,谁愿意赴死?
“想说了?”孟慕晴挑眉笑问。
众人狠狠眨眼。
“解了老人家的穴道,”她一挥手,隐卫立马上前解开那名老妪的穴道,“就由老人家您说吧。”
老妪浑身疲软地跌坐在地上,眼泪刷地决堤,哭得不能自已。
她是真的怕了,怕方才会受死。
等到心绪缓缓平静下来后,她咚地匍匐在地上:“草民说,草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别杀了草民。”
“那得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孟慕晴的回答模棱两可,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这副样子更让老妪不安,哪还顾得上耍什么心眼?噼里啪啦的把知道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原来,她早就已十两银子的价格,把女儿卖到三皇子府,签下了卖身契,终其一生,她都得在三皇子府为奴为婢,不再是家中人。
就在人死的当天夜里,她在家中睡得好好的,哪想到,有蒙面人夜闯家门,把她从被窝里拎起来,告诉她,她的女儿被人给害死了,而且害死闺女的,是当今五皇妃。
“哦?所以你就想上门来为女儿报仇?”孟慕晴细细审视着老人的神情,在她这话说出口后,老人明显有几分不自在,目光闪烁,好生心虚。
“是,是。”她连连点头,“草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那是草民的女儿啊,一把手一把手把她养大,这说没就没了,草民……”
“这些话,你自个儿信吗?”孟慕晴抬手阻止了她的叫嚣,“你可曾去看过你女儿一眼?我想没有吧,照你所说,我想,那天晚上你是半信半疑的,等到天亮了,你一上街,就听说护城河里有浮尸,过去一看,确定是你的女儿,就萌生了歹念,想借此机会,来敲上一笔银子,发死人财。”
“不,我没有!”老妪的声音忽然提高,宛如一只被踩中了痛脚的猫。
“你就是。”孟慕晴径直下了结论,“若非如此,你要如何解释,一个母亲不肯为女儿收尸,不肯陪着送尸的侍卫一同前往大理寺,反而那么快就召集了家属,上门挑事?”
她咄咄逼人的质问,让老人找不到话反驳,只因,这是真的。
老人颓然的趴在地上,佝偻的身躯惴惴发抖。
孟慕晴冷笑一声,对她这副凄凉可怜的样子生不出半分同情。
为了一己私利,竟想靠着亲生骨肉的惨死发财,这种人,不仅可怜,更是可恶。
“后来呢?”她冷声又问,面上不见半分笑意,“你们来过第一次,就该知道,在五皇子府应是讨不到一点好处,为何今日又来了?”
是不死心,还想再试?还是受人教唆?
老人身躯一抖,迟迟不敢吭声。
“说!”孟慕晴狠声命令道。
“草民听说您被大理寺抓走,就想再来一次。”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案子会定案,想早些来讨些好处,若早知道五皇子和五皇妃这么不好相与,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啊。
老人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可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人做任何事,都需付出代价。
“无人再教唆你,而是你自作主张决定的?”这答案倒让孟慕晴感到失望,但转念想想,告密的人又怎会傻到再一次接近这些人,凭白留下线索供她追查?
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些人初次登门,就已经将事儿传开,损害了五皇府的声誉。
“是,”老人痛哭流涕的说,“草民知道错了,草民被狗迷了心窍才会干出这糊涂事,五皇妃,您是个好人,您看在草民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份上,饶草民一条狗命吧,草民给您磕头了!”
“砰砰砰”,响亮的磕头声,在室内飘荡。
孟慕晴不适的蹙了下眉:“够了。”
她最是见不得哪家老人如此。
“大哥,你按照她的说词,写份口供,叫她画押。”她得留下证据。
“成。”孟轻礼一口答应,看也不看一脸劫后余生的百姓,出门后没多久就带着文房四宝回来,提笔疾书。
“这帮人交给隐卫移去别处软禁,我担心,今日后会有人对他们不利。”孟慕晴偏头同高尘咬耳朵。
第176章 听说过拔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