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睁眼,天还大亮,身子底下早已不是青石板,而是竹床,范师傅的竹床。
“小耗子,你前天怎么没来给你爸爸拿药?我可告诉你,你爸爸的这个病,可马虎不得,就是吃药也不过是少受几天痛苦,若是没有药,哼哼!”范师傅在研磨药材,看到床上睁开眼睛的蒋浩,气愤的说道。
谁知蒋浩听了也没有起什么波澜,蒋浩就这么平躺着,实在是累了,蒋浩闭着眼睛对范师傅说:“范叔,谢谢您的药,我爸爸他……他已经永远也不会痛了。”蒋浩说着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唉!”范师傅长叹一声,“苦命的孩子,你想哭就哭,在范叔这儿,就跟在家一样。”
这下蒋浩更难以抑制住眼里的泪水,一阵痛哭过后,蒋浩心里舒服许多。
蒋浩望了望屋里没有单翔的人影儿,便想起身去找单翔,可头还是晕乎乎的,范师傅说道:“和你一起倒在地上的那人,在药房那边的床铺上躺着,就是饿急了又过度劳累,今天怕是醒不了,让他休息休息,明天就该醒了。”
蒋浩又躺下,问范师傅道:“范叔,你知道怎么治瘟疫吗?”
“嘭!——”
范师傅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问道:“你这话怎么说?”
“我在我们村后面的一所破庙里看到有好些个蛇还有老鼠,它们都朝着庙里的黑脸神像拜,听单翔说,这是叫什么……”蒋浩一时想不起名堂来。
“五仙朝天。”范师傅说道。
“对对对!就是五仙朝天,刚刚我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是五仙朝天。可这是不是要有瘟疫的征兆啊?”蒋浩问道。
“五仙朝天,奉天摄命。”范师傅说道:“这是瘟疫的征兆。”
“我在外面帮人看病卖药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这类事件,人说是‘五仙朝天,五鬼联袂’,还会有五只鬼来索命,这五只鬼,不吃有福的有禄的,不吃善人和恶人,专吃那些无福无禄,不善不恶的人。”范师傅说道:“我在外面住人家的店时,就碰到过一只。”
“范叔,快给我讲讲。”蒋浩说道。
“那一天,我从鲤城卖药回来,天黑了我又没有马车,我就在一家旅店里住了下来,那里有很多旅人在这里投宿。”范师傅讲道。
“然后呢?”蒋浩听了问。
“晚上,所有人都入睡了,只有我还醒着。当屋内的灯光突然变暗的时候,一只一目五出现了。这一目五是一种五只妖怪连在一起的妖怪,五只妖怪中有四只没有眼睛,其中只有一只有一个眼睛,四只怪物全听这一只有眼睛的话,五只怪物形影不离,除了有眼睛的怪物之外,其余的四只全都无法任意行动,一切听一目怪的。”范师傅说道这里似是又见到那个怪物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
蒋浩两手托腮,看着范师傅。
“其中一只怪物正要闻某个客人时,那生了一目的怪物开口说道:‘那个是个好人,不许闻他。’于是,另一只怪物又接近另一位客人准备去闻的时候,这一目怪又说了,‘那个是个有福分的男人,不许闻他。’后来,当第三只怪物要接近另外一位客人时,一目怪又说道:‘那个男的是个坏蛋,不许闻。’”
“哈哈哈!”蒋浩听的有趣竟不觉笑了出来,原来这妖怪嗅人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这时,四只怪物便问该闻谁?那一目怪指着另外二人说:‘就他和他,这两人既不为善也不作恶,无福无禄,好像正等着我们吃他。’说完,四只怪物按照顺序闻了闻。”范师傅停了停,对蒋浩问道:“你猜怎么了?”
“我猜不着,范叔你快说吧。”蒋浩说道。
“最后,那个有一只眼的怪物也加入了吸食的行列,我当时凝视着,发现那两位客人的鼻息渐弱,同时,那五只怪物的肚子却都胀了起来。”范师傅说完,又补充说道:“据说,一目五大多会在疫病流行的那年出现。疫病前,又经常出现五仙朝天的现象。”
“我们真的看到有一群蛇在面对着破庙,想来它们就是在朝拜,还有老鼠也是。”蒋浩又说了一遍自己的遭遇,听的范师傅一愣一愣的。
过了许久,范师傅叹了口气,说道:“天灾将至,我也无能为力,不过若还有的救的话,就是不要让老鼠碰到尸体,它们传播疾病的能力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死人的尸体上沾染的。”
“尸体!”蒋浩叫道。
“我们在黑水塘下,还放着五具尸体没有收拾,我爸爸也在废墟里还没有救出来呢!”蒋浩说完着急了起来。
“你说说你,你这叫什么事儿啊!”范师傅一听蒋浩的话也急了起来。
“走!咱爷们儿一起去把那五具尸体烧了去,说什么也不能让老鼠占了先机!”范师傅说着就去院子里牵马,套上车子,蒋浩一头就钻进来马车上,马车是范师傅送药用的,有些药味,蒋浩并不嫌弃,躺在里面舒服的很。
“小耗子,抓稳喽!”范师傅说完,一甩大鞭子,马车便在路上跑了起来,镇上人见是范师傅,都识趣的让开了路。
正是谁都有个着急的时候,谁都有个生病的时候,范师傅着急了,必是有什么人家的人病了,镇子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互相帮衬着呢。
马车一路颠簸,蒋浩还是感觉慢,这实在已经比蒋浩和单翔昨天快太多太多,能让马走的都是大路,虽远些,但马也是不停的赶路。
正午,范师傅还是赶到了黑水塘的地方,这里已经没有一滴水,只有五具尸体,五具干尸。
“怎么会是这家人?”范师傅惊恐的说道。
“范叔,你认识这家人?”蒋浩问道。
“何止是认识!”范师傅表情无奈而悲伤,“这家人二十年前绝了户,之前的产业比沙大户还要阔气些,又何止我一个人认识?”
“这家人姓马,当家的叫马伍德,他身边这两个是他的一妻一妾,两边是他的两个女儿。”范师傅说道。
“这家人怎么了?”蒋浩问道。
“唉!”范师傅说道:“是一场灭门惨案,不提也罢。”
“你去找些干柴来,咱们就在这里,把他们烧掉。”范师傅说道。
蒋浩没动,问道:“那我爸爸也要这样吗?”
范师傅说:“现在不是关心死人的时候,现在如果不把他们烧掉,一但让老鼠借了尸,疫病能将整个九连城镇化作一座死城,到时候,谁也要遭殃了。”
蒋浩点点头,跑开了。
蒋浩心里想:那五具干尸是什么人放到黑水塘里的呢?范叔很明显知道这是谁,而且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就是不告诉我,八成这事儿应该与我有关,至少应该和我们家有关,范叔在担心什么呢?这我一会儿,要好好问问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些尸体用火烧掉,可不能让老鼠得逞。
想到这里,蒋浩一溜烟儿跑进了竹林里去,俯身捡了许多枯竹,把枯竹抱到空地上,范师傅和蒋浩两人一起将竹床搭好,把尸体一具一具抬到竹子搭好的柴梯上,两人搭了六层枯柴木梯,一层放上一具尸体,应蒋浩的要求,将蒋浩的爸爸放到了最上面,就这样,一切都准备好了。
范师傅走南闯北,腰腿有些不太利落,能帮上的忙实在有限,帮忙扎床抬尸体,已经是累的不行了,大喘着粗气坐在一旁休息起来。
蒋浩去到家门前,找了些容易生火的细柴,虽然前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但夏天烈日当空,雨水早就被蒸发干了,在地面上生火容易得很。
蒋浩自己一个人先将这些细柴引燃了,再在六层枯柴梯各处放上引燃的细柴,这样一来,等各处烧起来后,自然烧的快一些了。
蒋浩随身带着火石,在一块青石上打着了火,引燃了细柴,蒋浩在每一层的四个角上都放上了引燃的细柴,不一会儿,六层枯柴梯,就全在火里燃起来了。
当烧到那五具干尸的时候,空气中的气味十分难闻,一股腐烂的霉味臭味,仿佛在几百桶泔水桶里洗过一样,蒋浩一时没忍住竟吐了出来,仿佛一肚子的酸水要一次吐个干净。
“好你个蒋秃头,竟然还有这一手!”范师傅大喊道:“小耗子,多填几把火,烧快点。”
蒋浩又引了十几支细柴,往尸体上放了上去,木柴烧毁哗哗下落,烧着的一具干尸落到地上,蒋浩走上前去扔了一把燃火的细柴,那干尸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竟忽的坐了起来。
任是范师傅见多识广,当眼前看到干尸起坐的时候,还是下了一跳,一身的冷汗像水泼一样自身上流了下来,其他几具干尸也是如此,纷纷坐起,蒋浩虽然没有出汗,两条腿却止不住的打起了颤,吓了个好歹。
第6章 驾马焚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