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感到心脏一颤头皮发麻,就喝道:“童言无忌,都有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看,这里不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不,你撒谎。”大儿子满脸通红地反驳道:“刚才我们在吃晚饭的时候姐姐就来了,她还坐在你身边,还不讲卫生地用舌头舔你碗里面的鸡肉,你看,她现在又站在你背后,数着你的头发。”
翠花简直吓得魂魄俱散。这要是搁在白天里非得狠狠教训这两个淘气包不可,可这是在夜里啊,人天生下来就对黑暗,对未知有种莫名的恐惧,两个孩子不知从那部电影学来的桥段,竟用来戏弄自己,着实把她给吓惨了。但她又忽然不知如何措词,只好强作镇定地看着电视,然后暗暗观察周遭的一切。但,都无异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愠怒地微皱眉头,喝令两个小孩一同进屋睡觉。
半夜里,熟睡中的翠花被儿子的哭声吵醒,她坐起身子,只见自己的两个小孩都站在床前,抹着眼泪哭得悲切,问其原因,大儿子一脸的委层,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说:“那个姐姐不让我们上洗手间方便。”
翠花神情严肃,正想责斥两个孩子,就听见房子里所有的水龙头都被打开来哗哗地流着水,又听见厨房的餐具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最后,是靠得最近的洗手间,传出来洗澡和女人哼歌的声音。
无法用笔墨形容翠花如何害怕得魂不附体,她只能啜泣着把两个小孩紧紧的拥入怀里,想抱着小孩逃出去却又打不开大门,想又联系给丈夫却一时联系不上,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和两个孩子躲在被窝里抖索。
或许是折腾了一夜,也或许是哭累了,就在破晓时分翠花竟然沉沉的睡去,睡梦中,一个孱弱的女孩子慢慢向她走来,然后她看见这个女孩默认地流泪,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药片大口大口地吞进肚子里,许久之后,这个女孩子躺在床上不断的剧烈地抽搐,嘴边尽是呕吐物和白沫,最后吐出的唾液和呕吐物堵住了鼻孔倒灌进气管,呼吸越来越困难,越微弱直至窒息。
这些是翠花在梦中看见的场景,也是她自己体会的感觉,那种对生命失去珍惜的绝望,那种缺氧后的挣扎。
她急喘着气从梦魇里逃脱出来,却发现自己正危坐在窗户上,后背已探出窗外,两只手抓着布帘。两个儿子也在紧紧地抱着她的双腿,哭喊着让妈妈快点下来。
天亮了,朝阳透过云霭发出第一道光芒,却没有扫去这一屋的阴寒。
翠花神容憔悴眼圈浮肿,想趁着白天里请自己的公公,也就是这个老驴过来作法超渡,却不料一个女人尖叫在耳畔响起,翠花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窥探了她的思维,只要她稍有反抗对方就会作出反应。
接下来的两天,翠花都在惶恐中渡过,只要一闭眼,那个女孩频死的情节就在她脑海出现,她不断地尝试同对方沟通,但都徒然。
这天下午,翠花一个人在家里急切地等着戈石回来。一个电话响起,是自己的闺中好友,翠花就跟对方说起这两天的经历,商量着如何化解这场厄运,突然,好友让她打住,并问她:“你家里还有人吗,你电话旁边就只有你吗,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叫声,带着哭腔的叫声。”
这一下直接把翠花吓哭了。
戈石回来后了解一切,就气冲冲地跑到三楼去找原来的房主林伯和林婶,谁知,林伯和林婶听了翠花的说法后都老泪纵横。
原来,林伯拥有二楼和三楼两套房,自己一家本是住在翠花住的二楼这套房,后来女儿因高考落榜自觉无脸见人竟吞药自戮,害得老两口老无所依,又因怕睹物思人便搬到三楼原来出租给别人的那套房,一个多月前,因缘际遇就把这套凶宅卖给了翠花。
可事情没有就此结束,那女鬼就这样缠上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你也是道中之人,你帮你儿子把这个事情解决了不就行了!”我说道。
“我试过了!”那老头说。
“那女鬼很厉害?”我说道。
老头深吸一口烟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老头听说这个事情之后当天就去了镇上帮自己儿子和儿媳做了法,他使尽全力抓住了那女鬼,结果那女鬼苦苦哀求老头放过她,老头动了恻隐之心,就吧那女鬼放了。
之后自己的儿子戈石也就不敢再住在这个家里了,卖了房子,带着妻儿去了岳母岳父那里,戈石的岳父是渔民,戈石在那边定居之后就继承了岳父的事业当起渔民来!有一年连续半月的海上作业让戈石精疲力尽,但又想起出海前天答应妻子回港后一起去探望岳父岳母,便转道到超市买了些补品作手信,回时经过一个老地方令他想起自己的好友福叔。
这福叔其实是福薄之人,祖上留无基业,膝下又只得一女,老伴也体弱多病,家里的生计一直靠他作船员在海上与骇浪怒涛拼搏赚取。不过这福叔的千金倒是长得十分标致,原本高考分数可保上广州几所有名高校,但她担心父母无人照看就直接去了汕头大学就读,每有假期回乡也是闺门不出,尽在家做些女工。眼看着她就要从大学毕业,出来后找得一份好工作就能帮补家用,减轻父亲肩上的担子。
福叔每想到此就沾沾自喜。可惜,福无双全祸不单至,那年一次打的热带风暴夺走了他的千金。
福叔承受不了噩耗精神崩溃,最后郁郁不欢撒手而去。他的妻子后来也被接回娘家。
戈石本来与福叔情同手足,想今日已是阴阳两别不禁更添唏嘘。走着走着就来到福叔千金埋身的坟前,想着先与侄女说会话,完了再走远点到福叔坟前看看。
当地的墓碑原本都没有镶入死者的相片,只是写上先考先妣某某某之墓,改风易俗那是在殡葬执行之后当地人从华侨那里学来的。这福叔福婶舍不得女儿化为一杯黄土就让人在碑镶上她生前的照片,并上书”爱女李静玲之墓”。
戈石坐在墓前,虽没备贡品祭拜但几滴男儿泪已显得他对福叔一家的真执情感。
”侄女啊,你戈石叔看你来了,哎,回想我看着你长大,看在你在我面前奔跳,谁知道,你竟死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前,哎呀,你这一走啊可把你家给弄散了,你爸他后来也是药石无灵啊,憋的,都是给憋死的。就你爸跟我关系好,不像现在的那帮混蛋,干什么都要看钱。”戈石一边抽着烟一边坐在墓旁的松树下看着李静玲的相片喃喃自语,:侄女啊,你爸妈本想你以后要找个好人家他们也就有好日子过了,你却没能如他们所愿。可惜啊可惜啊,我是在替你可惜啊,你长得好看人品也好后来竟是红颜薄命,哎,多好的闺女,多俊的闺女就这么死了,真教人惋惜。”
或许是刚出港回来或许是悲泣后,疲劳的戈石竟在孤墓旁睡着了。恍惚中,福叔女儿李静玲向自己走来。
”不可惜,财叔,要不你收了我吧。”
”胡闹,我都做你爸爸的年纪了,再说了,你水灵灵的闺女还怕找不到好人家,你别揄揶我这半老头子了。”
戈石醒来时已是红霞满天,此时余晖为层林披上橘黄的轻纱,海上天水一色,金光粼粼。望着这怡人美景又想起刚才做的”春梦”戈石不由自主地脸红;都一把年纪了,儿子也快成家了还能想这脏事,而且想的还是老友死去的女儿,实在是人神共愤,他用力地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他站起身子来到李静玲的碑前又吸了根烟,良久才说:”侄女啊我先回了,过两天再去看你爸,也不知他在下面过怎样了。好了我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然后转身下山。
他身后的坟堆上,杂草尽已渐渐枯黄,只有一株五瓣梅开得灿烂。
这都好几天了,可把把翠花急得心急如焚,丈夫自出海回来后便不似往日的爽朗,整天不苟言笑且茶饭不思,问其原因他也总推说是”水土不服”,那有人在自己的家里水土不服的,难不成别人是晕船他晕陆地。
不知病因更教人着急啊,于是翠花就找了村里算命的青盲占上一挂。那算命”子丑寅卯”地默念一番,便只道戈石有个大厄,然后拿了几张黄符要翠花半夜放在丈夫的枕头下云云。
半夜里,翠花想依青盲的指点办事,不料,翻身的时候碰到了丈夫的左肩膀,彻骨的冰寒让她倒吸一口气。她又仔细的端详着丈夫,只见这个枕边人左边一侧是冻得僵硬冻得发紫,右边身体却闷出汗水,她又一遍地抚摸丈夫的右边的身体,那有如折胶堕指的极寒冻得她的手阵阵发麻。
翠花惊惶失措地想爬起来,让儿子一同送丈夫去医院就诊,这一阵忙乱吵醒了丈夫。
戈石阻住了妻子:”别浪费钱财了,我这病谁也解救不了。”
”老戈啊,你是得了绝症吗,千万不要灰心,现在医学发达,咱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治好。”
”不,癌症要不了我的命,多嘴才会为我带来灾难。”戈石说着,平静地看着抽泣的妻子”你不是几天来老说我没精打睬吗,我几天来都没睡个好觉我能有精神吗,都怪我多嘴,那日山上在一个女人的坟前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现在好了,那个女人要招我为婿。”
翠花很吃惊:”那是什么样的女人,要不我们找咱爸作作法。”
”没作用的,是我迷糊中答应了人家。刚开始的几天我一睡觉那个女人就会趴在我右边的身体上跟我说话,后来我强撑着不睡觉,她竟然能够现身到我面前,三番几次把我折磨得糊里糊涂的,我就答应了人家,现在她要我兑现承诺,要向我索命呢。”
翠花听完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就问丈夫:”那个女人你知道是谁吗,她现在还趴在你身上不?”
戈石轻叹一声对妻子说:”她是福伯死去的女儿,李静玲,她现在是趴在我身上,但她现在也在狠狠看着你。”
翠花惊叫一声掩面痛哭。
几天后,戈石死了,尸体被老头运回了老家,冻在冰箱里,老头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还会回来!
第124章 老驴